《【聂萧】夏夜》倾杯倾杯且随意

11、第 11 章

　　萧卿云躺在床上的时候，才想起来一件事。
　　之前跟聂无极通电话的时候太兴奋了，忘了说。
　　他周六上午要拍毕业照。

　　周六上午。
　　聂无极下了火车就迫不及待往家赶。

　　他早上没吃早饭，去车站的时候临时买了面包啃两口，这会儿还是饿。
　　但他等不及悠哉悠哉地买饭吃了，他想快点到家。

　　虽然现在还没到中午，他也见不到人，但就算这样，他也想早一分钟回到小院子里。

　　公交车晃荡晃荡，一站一停，离家越来越近，聂无极反而慢慢平静了下来。

　　他回想起昨天电话里萧卿云乖巧可人疼，全然忘记了上周临走前这孩子是怎么气他的。

　　公交车路过学校旁的商业街，聂无极甚至心情很好地想，要不要给萧卿云买点什么带回去。
　　想了半天，最后在小巷头一家水果店拎了个柚子。

　　老板娘特意给他拿刀划好了，掰开就能吃。

　　聂无极一手拎着行李箱，一手提柚子，到跟前找钥匙的时候，才发现大门没锁。

　　要么师弟早晨忘了锁，要么院里有人。

　　萧卿云一般不会忘记锁门。

　　难道是老爷子回来了？

　　聂无极一边想着，一边开了门。

　　院子安安静静，看不出有人的迹象。
　　唯独……

　　聂无极扫视一圈，萧卿云房间的窗帘被放了下来。他上学走的时候，窗帘一般都是挂起来的。

　　聂无极试探地喊了一声:“卿云?”

　　屋里传出应答，但不知道为什么，听着有些仓促。

　　聂无极也没多想，把行李箱丢在一边，拎着柚子就走了过去。

　　“今天提前放学了？我买了……”

　　聂无极的手停留在打开一半的门上，一时忘了要说什么。

　　虽然窗帘遮光，屋里不像外面那么明晃晃的亮眼，但毕竟是白天，够他把什么都看清楚了。萧卿云头发散着，已经脱了裤子，正在床上换衣服，听到聂无极进来，身形一滞。

　　聂无极下意识就想退出去，却被萧卿云叫住了:“等等！……你继续说，买了什么？”

　　前一句喊得很急，后两句犹豫了一下，声音小了下去。

　　“……”
　　聂无极顿了顿，接上之前的话：“我买了个柚子。”

　　他松开门把手，侧身让过，站进了屋里。

　　木门因为惯性悠悠地掩上，聂无极伸手挡了一把，没让它发出声音。

　　“早上走得急，没来得及吃饭，正好有点饿，先吃点水果垫垫。”
　　他语气如常。

　　萧卿云点点头，干巴巴道:“那你先吃吧。”

　　他平时都是穿校服，很少穿衬衫，今日也是因为拍毕业照才难得穿一回，这扣子实在有点多，穿着脱着都麻烦。
　　昨天洗的校服还没干，之前洗的另一套不知道打岔被放哪去了，找了半天才找到。

　　他刚爬上床准备换衣服，聂无极就回来了。

　　“……”萧卿云盯着白色的贝母扣，不敢回头。

　　虽然话是他说的，说完他就意识到了不妥。可已经留人了，又不好再开口赶人走。

　　完全是下意识，没过脑子。

　　萧卿云一边解扣子一边懊恼，可眼下他甚至没有自我检讨的机会。

　　因为实在太尴尬了。
　　他在当着一个人的面，脱衣服。

　　尤其是这个人是他的师兄，还是他的暗恋对象。

　　虽然听语气，聂无极和平时没什么两样，大概也没当回事，但萧卿云还是觉得如芒在背。

　　“今天怎么穿衬衫了?”聂无极靠在门边问。

　　“啊……拍毕业照。”聂无极一说话，萧卿云更局促了。

　　衬衫脱起来可比校服麻烦多了，他得一个个解。

　　之前已经把头发散开了，这会儿一低头，总是会有几根飘过来挡视线。萧卿云把发丝别到耳后，感觉耳朵起了热。

　　明明只是五六颗，却好像解了很久。

　　太漫长了——

　　漫长到他手心都出了汗。

　　好不容易解完了最后一个扣子，萧卿云几乎是急切地褪下，想要换上校服——却又在一半卡住了——发丝勾住了领口的纽扣。

　　萧卿云看不到这粒纽扣被缠成了什么样子，心里又着急，索性打算直接挣断，却被聂无极喊住了:
　　“诶，别。”

　　萧卿云拽住发丝的手一顿。

　　“别拽，我给你解。”

　　说话的人随着声音由远及近，在他身后停了下来，床垫一陷，萧卿云后背都僵了起来。

　　“你等下还要去学校吗？”聂无极问。

　　拍完毕业照，老师给他们放了会儿假，下午才自习。但萧卿云只打算回家换个衣服就回去，书包还在教室里。

　　“……”他动了动唇，却什么也没说出来。

　　“没事，急的话我等下送你。”

　　聂无极半跪在床上，右手越过萧卿云肩头，摸到了那粒纽扣。

　　“缠了好几道……你等一下。”

　　他说着，又靠近了一点。

　　萧卿云僵着身子，动也不敢动。他几乎无法思考，眼神无意识地下落，后知后觉地看到挂在胳膊肘的衬衫。

　　袖口的那枚纽扣还端端正正的扣着，而半边肩膀却已经完□□露。

　　怎么可以这样……

　　他想把自己埋进被子里去。

　　“嘶，还怪麻烦。”聂无极突然出声，说话的吐息近在咫尺，萧卿云颈后窜起了一层热。

　　“你别动啊。”

　　他似乎觉得这样不舒服，伸展不开，便把手臂从萧卿云身前绕了过去，稍微立起身子，些许前倾，从侧上方继续解。

　　萧卿云在他把手臂伸到眼前的时候，便下意识闭上眼，随即又反应过来，逼着自己冷静。

　　他喉结滑动，嗓子有点干涩:“师兄，好了没?”

　　三两根头发丝的事，聂无极一早就解好了。他捏着那粒贝母扣，将几根发丝往上面缠了解，解了又缠，眼神却在余光里注视着别的什么。

　　没听到回应，萧卿云便扭过头去看他，“师……”

　　他的声音在唇瓣擦过对方脸侧戛然而止。

　　聂无极指间缠绕的发丝落了下来，他的手却忘了收回去，还搭在贝母扣上。

　　萧卿云下意识想捂住干了错事的嘴唇，慌慌张张的要站起来:“抱歉！”

　　聂无极一把拉住他:“跑什么！你衣服在这！”

　　他把校服塞到萧卿云手里，没敢再多看一眼，“你先穿，我去把柚子剥了。”

　　萧卿云太过慌乱，没注意到聂无极的背影也是十分狼狈。

　　两人各怀心思，各自躲起来冷静去了。

　　白花花的柚子皮散了一桌子。

　　聂无极动作机械地剥柚子，脑海里还全是刚才那一片春光。

　　少年人的身体太美好，年轻蓬勃，鲜活生动，萧卿云又生的白，散落的黑发间隙隐约露出背脊，让聂无极顷刻间想起了他曾经的梦。

　　梦里萧卿云背对着他，一层层褪去身上的颜色，最终只剩下一件奶白色的睡衣。

　　那件睡衣是他买给萧卿云的。短褂短裤，萧卿云以前最常穿。

　　萧卿云皮肤白，穿深色太沉了，浅色衬得他更干净。

　　又乖巧又柔软，看上去毫无威胁。

　　短褂堆叠在腰间，因着刚才的动静翘起一点边，萧卿云将手伸向睡衣下摆，堪堪触及又缩了回去，忽然偏头喊了他一声，师兄。

　　聂无极就是在那时候醒来的。

　　后来聂无极再怎么回想，也想不起来萧卿云那时的神情，只是听声音，应该挺平静。
　　毕竟师弟大多时候都是那种平静。

　　然而当他真的亲眼见到这一幕，才发现自己想错了。

　　萧卿云的动作太急，急得都不像他，那僵硬的身姿实在不自然，让聂无极起了点捉弄的心思。

　　刚一靠近，聂无极就闻到了来自萧卿云身上，和自己身上同样的沐浴露清香。这让他有种错觉，好像萧卿云的气味是和自己一起染上的。

　　他手伸过去的时候，萧卿云下意识地往左偏头，给他留出更大的空间，却也把他自己置于无可躲藏之地，避无可避地展现在聂无极面前。

　　聂无极看到他嫣红的耳朵，看到他颈上跳动的脉搏，还看到了……很多别的。

　　他状似无意地说着无关紧要的话，眼神却没有离开半刻。

　　真美啊，聂无极想，他竟然也会产生这种想法。

　　聂无极同萧卿云修行同一道，虽流连于红尘人事，却万事不过心，自认不会轻易被“美色”打动。然而此时此刻，聂无极却尝到了这种欲念的厉害。

　　他很快把发丝解开，心里却忽然闪过别的什么——不及他过一遍脑子，手就先一步行动，把萧卿云虚拢在怀里。

　　得到了一点点满足。但只有一点点。

　　他还不敢靠太近，只能这样虚虚地抱着，借位亲昵。

　　远远不够。

　　有那么片刻，聂无极脑海里翻腾着各种念头，争相叫嚷，愈发汹涌，几乎要决堤而出。

　　——直到萧卿云的吻及时叫醒了他。

　　尽管那并不算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吻。

　　萧卿云换上校服也束好了长发，急匆匆地赶了过来，没好意思抬头看他:“师兄，刚才实在抱歉，我没想到你离那么近，我……我不是故意的，实在对不起。”

　　聂无极看着他头都不敢抬，静了一会儿，没说话。

　　本就心虚的萧卿云愈发紧张，手不安地握紧。

　　“吃柚子吗？”聂无极把剥好的柚子推到他跟前，“去洗个手。”

　　这算是打算当做没发生，轻轻揭过了。

　　萧卿云冷静下来，又有点说不出的失落，“哦。”

　　这柚子酸过于甜，吃得萧卿云牙软。

　　“等下还去学校吗？”聂无极把之前的话又问了一遍。

　　萧卿云犹豫了一下，“不想去了。”

　　聂无极笑了。

　　萧卿云在正事上很少使性子，这还是第一次听见他说“不想”做什么。

　　聂无极知道他分得清轻重，也不追问，“下午全是自习是吧？要不请个假，我带你出去转转。”

　　萧卿云想起自己没写完的卷子:“可我……”

　　聂无极摆摆手，“没事，你忙就算了。”

　　“行。”萧卿云立即改口答应。

　　师兄明天下午就得走，明天下午再回学校把今天下午的作业补上。

　　毕竟，师兄回来一趟不容易。

　　……其实是他平静不下来。

　　如果说之前那些打闹还能算是玩笑，这次聂无极直接作出了否认。

　　他不承认。萧卿云想。

　　他咬了一口柚子，皱起好看的眉。

　　好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