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仰望》仟仪

3、考验

　　乌泱泱的人群排列在宿舍楼前，一排训员背手肃立在前方。

　　队伍自动划分男女，敬和溪和南含平并列站在队伍的第三排，周围的人交头接耳，讨论着那些训员的来头。

　　两个A级的女生有意收敛自己的气场，混迹在人群中，敬和溪神色不变，观察前方每个人的脸，她想起来走前师父跟她的交代。

　　“我与你父亲共事在同一个研究项目下，跟他频繁接触的有两个人，其中一个就任职在训练营里。”董江南回忆着他的面容，“时间太久远了，很有可能伪装成别的模样。”

　　董江南给出的描述有些模糊，一时间对应不上，也或许真的改头换面了。

　　南含平则在一旁端详她的状态，心里琢磨着，组织给的消息似乎有些不准确，这个女孩好像跟她想象中不太一样。

　　三分钟时间过去，最后一个人卡点抵达，训员秒表一掐，喇叭震天响。

　　“安静！”

　　“所有人，再讲一句废话，立马滚蛋！”

　　吵吵嚷嚷的人群瞬间鸦雀无声，谁也不想刚进来就被赶出去，多丢面子。

　　站在最前方的训员戴着作训帽，浑身散发的气场让人不容忽视。硬底鞋摩擦在水泥地上，石子搁着脚地板发出沙沙声。目光如实质的剑般扫过每一个人，下意识屏住呼吸。

　　训员怼着喇叭，声音清楚回响在空旷的场地。
　　“第一，30秒内，给我按照等级分成男女各五列，A级在左边，B级靠右，动！”

　　人群哗的散开，散沙似的闷头直撞，一个劲往各自阵营方向靠。

　　“我靠谁啊，踩到我了。”

　　“我鞋！鞋掉了！”

　　“别挤了...！”

　　敬和溪和南含平很自觉地站在了排头，盛北拉着游理跌跌撞撞抵达第一列。

　　“三”，有人还找不准左右，迷茫挡在路中间。

　　“二”，有人站好了，发现自己站错了。

　　“一”，有人互相撞上，摔了个狗啃泥。

　　“停！”训员不留情面的掐住秒表，“谁还给我动！”

　　场面一时混乱，歪七八扭的队伍不堪入目，东一个西一个，“没有归位的，原地五十个俯卧撑。”

　　“啊。”
　　怨气四起，还没来得及发牢骚，就被一句话硬生生咽了下去。“多讲一个字，多做十个。”

　　男男女女的数数声跟和奏乐一样起起伏伏，训员在背景音下增加了喇叭的音量，震得敬和溪耳朵疼。

　　“第二，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姓枫。”枫寒顿了顿，漫不经心的扫过偷懒的人，“这两年内，我就是你们的总训员。”

　　“第三，现在公布你们的编号，所有人在这里只用编号，没有姓名！”
　　说完，后方的一个训员接过喇叭，报一个名字说一个数字，语速很快，不仔细听就跳过了。

　　无论正在做俯卧撑的还是站在队列里的都尖起耳朵听着，偏偏看有人热闹不嫌事大，后面站成一排的训员纷纷走上前喊着这个那个。

　　“哎，就你，少做了一个，补上。”

　　“你，速度慢了。”

　　学员们苦不堪言，暗自咬牙默默记下一笔。

　　敬和溪站在排头听得一清二楚，记下了编号——15，南含平比较靠后，39号。盛北的位置离训员较远，紧张兮兮揪着游理的衣袖，可越注意越容易晃神，刚刚听见他的名字，编号却一溜跑了。

　　“完了完了，我是多少号！”盛北一急，可劲拍着游理，“103。”游理救他一命。

　　“膜拜大哥！”

　　编号念完了，没听见的人只能等待解散后做俯卧撑来换。

　　训练场地占地面积极大，A级和B级的训练项目不同，场地也不在同一处，有一道高六米的铁丝栅栏横在中间。宿舍楼相隔几十步外是饭堂，对面是澡堂，再远处才是训练地。

　　一辆卡车停在一旁，几个训员把后车厢打开，枫寒举着喇叭喊：“你们的衣物，洗漱用品，全在这里面，30分钟内自行分配好。”说完他邪笑了声，“时间到，没有拿到的人操场十圈来换。”

　　众人：真够狠的。

　　用品成堆积在一起，抽出一个剩下的便接连掉下来，后头的几个人不顾前头，一个劲往前挤，人群都被迫推搡着纷纷往前。

　　“走啊，不拿等着干什么呢。”
　　“别挤啊，压到我了。”制止的声音没激起浪花，不动就要被脚踩脚。

　　敬和溪眼疾手快，把一个堪堪要撞上车厢架的女生拉了过来，转头对着人群吼道：“别往前了！眼瞎啊没看见有人要撞上去了。”

　　“就是啊，时间不是很多吗，急什么啊。”有人附和着，不愿被夹杂在中间。

　　又不知谁冒出一句：“你在前头倒好拿，我们后头的还要排队，时间到了你替我们跑啊。”

　　场面一时混乱，没人想要跑圈，只好顺着力道踱步上前。
　　枫寒在一旁看着，训员里也没有人站出来喝止，这好像就是一场精心安排的测试。

　　排头的人已经捡到掉落在地的物品，有人伸手想抢，南含平比他快一步，抓住了那双手，力道不容挣脱。

　　她神色不虞，嘈杂的环境已经快要耗尽耐心：“再往前推一个，我揍回去一个。”

　　那双手的主人使劲，想把手腕缩回来，反而被扼得更紧：“痛痛痛，我不拿了，松手啊！”

　　看她来真的，人群一时愣住，趁着间隙。敬和溪跃上车箱，把下方的盛北和游理拉上来，睨着仰起的人头说道：“照你们这样的挤法，先不说能不能拿到，回头一起滚蛋。”
　　若有似无的瞟了一眼训员方向。

　　她安排盛北和游理先把衣服，靴子抽出来，洗漱用品堆在一旁。

　　人群里有人后知后觉，“这也算考验？谁这么玩啊...”

　　敬和溪将理出来的衣物递给距离最近的一个女生，“前头拿到衣服的，退出来排到左边去领洗漱用品。”

　　盛北跟着敬和溪递东西，南含平和游理靠里整理，东西有序的往下传，又爬上来两个人帮她们传递，卡车箱很快就清空了。

　　用时29分钟。

　　枫寒可惜没能跑圈，踱步扫过捧着物品的一千人，啧啧摇头:“真不知道该说你们蠢呢。”
　　停在敬和溪面前，“还是有点脑子呢？”
　　单眼皮的眼睛框在铜色的皮肤里，锐利的目光意味深长。两个人无声对视，敬和溪看到了挑衅，率先移开。

　　“鉴于你们按时分配完成，就不加练了。”枫寒慈悲地放了一马。

　　“训员各自认领，该干什么干什么，两个时间点后放饭修整。”
　　众人都松了一口气，真怕还突然来个下马威。

　　但也别高兴太早。
　　一千人的队伍，男女生各五百人，A级共三百五十人，分配十名训员，B级数量更多。

　　每三十五名分配一个训员，敬和溪队伍分配到的训员是一个看着年纪不大的小伙子。

　　队伍分成五列移动到了一处，年轻的训员不苟言笑，一板一眼的做自我介绍：“我叫林晓，担任你们现阶段的训员。”

　　有人问了：“不是两年吗？”

　　林训员如实回答：“会根据你们的表现，考核成绩决定我是否继续留任。”

　　敬和溪勾了勾嘴角，心里摩拳擦掌，阶段考核最好玩了。

　　“每天在第五个时间点整点准时到操，正十二点放饭休整，一点内务整理......”

　　鸡飞狗跳的讲话终于结束，众人唉声叹气走向食堂，盛北拉着游理蹲在门口，“等会，和溪姐她们一起吃。”

　　来来往往的人好奇瞅着他们，游理耳尖冒红，很无奈地问他：“一定要蹲着等吗？”
　　这也太社死了。

　　“没事，蹲着不容易被发现。”盛北大大咧咧，丝毫不在意。

　　“……”游理不讲话了，只往柱子后面躲着。

　　后头的敬和溪跟南含平并肩走着，“美人，你们训员叫什么？”

　　“徐海。”

　　又排除一个,回头得找个时间混进档案室。

　　顺着人流踏上食堂阶梯，盛北刚要跳出来，南含平扭头看他，扑过来的身影就缩回去了。

　　盛北止住脚步，嬉皮笑脸，“嗨，两位美女姐姐，一起吃饭？”

　　敬和溪在一旁目睹，笑他，“怂什么，咱们南姐又不吃人。”

　　“我这是对大腿的敬畏之心。”

　　边讲着，食堂的大锅饭顺着味就飘出来了，近一天没吃东西了，所有人肚子都空空如也。
　　盛北忙催促：“走吧走吧！晚了可就没吃的了。”

　　游理被他拽着，排在打饭队伍后，一人手拿两个碟子，传给两位女生。

　　敬和溪接过：“谢了。”

　　食堂的开饭时间只有三十分钟，量是足够的，但座位没有办法同时提供给一千人，更别说还有训员们。

　　敬和溪一群人打完饭，位置已经所剩不多，除了零星几个单座，能坐一起的只有训员附近的座位了，毕竟没人想吃饭还要被盯着。

　　盛北倒无所谓，心大得很，游理自然而然跟着走，敬和溪与南含平更不会觉得什么。于是一行人大剌剌地占据高危之地。

　　周围好似有人惊呼。

　　“哇塞，他们好勇。”

　　“你看啊，这是那个谁，那个发东西的。”

　　“15号吧，怪不得呢。”

　　奥，第一天就展露锋芒了。

　　敬和溪一口接一口往嘴里塞，丝毫不在意。

　　隔着几桌，训员那边，枫寒抬眼看了下，不经意的问了句：“15号，谁的学员？”

　　埋头吃着的几个人纷纷抬头，瞟了一眼，林晓认出来：“我的，好像是叫...敬和溪？”

　　“姓敬？”枫寒留了个心眼，有些耳熟的名字。

　　“对。”

　　敬和溪坐在另一排边上，训员讨论她，她也在观察训员，那个叫枫寒的，一定能探出点什么来。

　　“怎么，谁惹你了。”南含平坐在她旁边，能感受到一丝情绪的起伏。

　　敬和溪有个很不好的点，想事情的时候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什么悲欢喜乐全显在脸上，好在她一向会晃人。

　　“嗯？没有，只是想些事情。”她笑了笑，眼尾的小痣平添一分色彩。

　　南含平看她好一会，恍惚间想到了哥哥，有颗小痣也在一样的位置上。
　　这个任务她本来是不会接的，可事关最高研究院，哥哥最后的下落就在那里，既然机会送上门来，没有不要的道理。

　　盛北埋头库库吃，招呼道：“想什么呢两位姐姐，快吃快吃，时间要到了。”

　　大佬各自掩埋下心事，迅速吃完收拾好。

　　食堂外的太阳仍高高升起，没有刚冒出头来的那么毒辣，藏在云后，山间的风吹来一阵清爽。

　　熄灯时间到了，板房屋里的呼噜声如雷贯耳，有人已经在梦里好好问候了总训员，也有人浅浅眯着眼养精蓄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