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叩天工鉴》王胤陟

31、平凡之路

　　博达古董行的金字招牌在阳光下熠熠生辉。阚舜禹站在门前，仰头望着这座熟悉的建筑。三个月前的私人展览后，博达正式邀请他加入古董行，担任鉴定师助理。

　　"发什么呆呢？"水新雨从身后蹦出来，手里晃着两杯奶茶，"再不上班要迟到了！"

　　她穿着米色职业套装，头发扎成干练的马尾，锁骨处的疤痕被一条精致的丝巾巧妙遮掩。若不是亲眼所见，很难想象这个阳光明媚的女孩曾经被饕餮分魂附体。

　　"在想......"阚舜禹接过奶茶，"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样子。"

　　水新雨歪头回忆："那时候我病得快死了，你像个江湖骗子一样说要救我。"她狡黠地眨眨眼，"没想到真让你治好了。"

　　两人说笑着走进古董行。大堂里，几位老鉴定师正在研究一件青铜器。看到阚舜禹，他们纷纷点头致意——这个年轻人虽然资历尚浅，但眼力之准令人叹服。

　　"小阚来了。"首席鉴定师赵老招手，"来看看这个爵杯，断代有争议。"

　　阚舜禹凑近观察。没有天工鉴的青光辅助，他必须依靠这几个月恶补的知识和经验。爵杯的形制、纹饰、铜锈......他一一细查，最后得出结论："西周中期，约穆王时期。"

　　"何以见得？"赵老饶有兴趣地问。

　　"纹饰中的夔龙纹有早期向晚期过渡的特征。"阚舜禹指着杯腹，"而且铜锈的层次显示埋藏环境与陕西岐山一带吻合。"

　　赵老满意地点头："跟我想的一样。"他拍了拍阚舜禹的肩，"你小子有天分。"

　　水新雨在一旁偷笑。她知道阚舜禹的"天分"从何而来——那些通过天工鉴获得的鉴宝知识，已经深深烙印在他的脑海中。

　　"对了。"赵老突然想起什么，"博老在楼上等你，说有个私人委托。"

　　二楼书房里，博达正在整理一叠古籍。见到两人，老人摘下老花镜，露出慈祥的笑容："来了？坐。"

　　他推过一个锦盒："看看这个。"

　　阚舜禹打开盒子，里面是一块青铜碎片，边缘参差不齐，表面布满绿色铜锈。但当他触碰到碎片时，掌心突然传来久违的灼热感！

　　"这是......"

　　"天工鉴的碎片。"博达压低声音，"在昆仑山外围找到的。"

　　水新雨倒吸一口冷气："您还派人去那里？"

　　"不是派人。"博达摇头，"是青冥送来的。蜀山一直在监视九幽之门的状况。"

　　阚舜禹小心地拿起碎片。没有青光闪现，但那种血脉相连的感觉无比清晰。碎片上的纹路与他掌心的印记完美契合，仿佛是他身体的一部分。

　　"它还有用吗？"水新雨担忧地问。

　　"作为文物，很有研究价值。"博达意味深长地说，"至于其他用途......"他看向阚舜禹，"我想你应该最清楚。"

　　阚舜禹摩挲着碎片，一段模糊的信息浮现在脑海："天工鉴·残篇：万物有灵，皆可相通......"

　　这不是异能，而是直觉——就像音乐家听到旋律就能分辨音高，画家看到色彩就能感知层次。天工鉴的力量已经内化，成为他本能的一部分。

　　"我收下了。"他将碎片放入口袋，"谢谢博老。"

　　"别急着谢。"博达从抽屉里取出一封信，"青冥让我转交的。"

　　信纸是上好的宣纸，字迹工整如印刷：

　　"阚道友敬启：

　　蜀山近日发现谷家余孽活动迹象，疑在搜寻散落鼎器碎片。望谨慎保管手中之物，切勿轻易示人。另，水姑娘体内圣蛊若有异动，可随时联络。

　　青冥手书"

　　阚舜禹眉头微皱。谷家虽然覆灭，但难保没有漏网之鱼。特别是那些被饕餮之力污染过的门徒，很可能还在寻找复苏凶兽的方法。

　　"不用担心。"博达安慰道，"我已经加强了安保。倒是你们......"他犹豫了一下，"最近有没有感觉被跟踪？"

　　水新雨脸色一变："前天晚上回家，确实觉得有人跟着。但回头看又没人。"

　　"从今天起，我接你下班。"阚舜禹果断决定，"晚上别单独出门。"

　　博达点点头："林丫头那边我也通知了。她的安保公司会派人轮流值守。"

　　正说着，楼下突然传来喧哗声。接着是赵老的怒喝："你们干什么？这是私人场所！"

　　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后，书房门被猛地推开。三个穿黑西装的男人闯进来，为首的戴着墨镜，嘴角挂着假笑："博老，好久不见。"

　　博达脸色一沉："谷三？谷家已经倒了，你还敢出来招摇？"

　　"谷家倒了，生意还要做嘛。"谷三的目光扫过房间，在阚舜禹身上停留片刻，"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天工传人？看起来挺普通的。"

　　水新雨下意识站到阚舜禹前面："你们想干什么？"

　　"别紧张。"谷三摊手，"我们老板想请阚先生鉴定几件藏品。"他递过一张烫金名片，"今晚八点，明珠会所。不见不散。"

　　说完，他转身就走，两个手下紧随其后。楼下传来一阵瓷器碎裂的声音，然后是汽车引擎的轰鸣。

　　"不能去。"博达立刻说，"明显是陷阱。"

　　阚舜禹盯着名片上的地址："但他们既然找到这里，躲也不是办法。"

　　"我陪你去。"水新雨坚定地说。

　　"不行！"博达和阚舜禹异口同声。

　　最后决定由林九鸢陪同前往。她的安保公司最近刚接下明珠会所的合约，正好有正当理由进入。

　　傍晚，林九鸢开着一辆黑色SUV来接阚舜禹。她今天穿着职业套装，胸前别着安保经理的工牌，腰间却藏着特制的软剑。

　　"都安排好了。"她发动车子，"会所内外都有我们的人。一旦有情况，立刻撤离。"

　　阚舜禹摸了摸口袋里的青铜碎片："我怀疑他们是冲着这个来的。"

　　"很可能。"林九鸢皱眉，"青冥的信说谷家余孽在找鼎器碎片。但奇怪的是......"她欲言又止。

　　"什么？"

　　"据我所知，谷家核心成员基本都在昆仑之战中覆灭了。剩下的都是些外围喽啰，不该有这种组织能力。"

　　明珠会所是S市最高端的私人俱乐部之一，坐落在城郊的湖心岛上。通过长长的栈桥时，阚舜禹注意到桥两侧站着不少黑衣保镖，其中几个眼神阴鸷，明显不是普通保安。

　　会所大堂金碧辉煌，水晶吊灯的光芒照得人睁不开眼。谷三已经等在门口，看到林九鸢的工牌时，眼中闪过一丝诧异："林经理也来了？"

　　"例行安全检查。"林九鸢面不改色，"最近有贵宾投诉安保漏洞。"

　　谷三干笑两声，领着他们穿过长廊，来到一间隐蔽的包厢。推开门，里面只坐了一个人——一个穿唐装的中年男子，正在沏茶。

　　"阚先生，久仰。"男子抬头，露出一张平平无奇的脸，"在下姓莫，古玩爱好者。"

　　阚舜禹的掌心突然刺痛。这个"莫先生"有问题！虽然天工鉴的力量已经消退，但他对人的气场依然敏感。眼前这个人看似普通，却散发着一种令人不适的气息，就像......谷擎苍！

　　"要鉴定的东西呢？"他直接问道。

　　莫先生慢条斯理地取出一个锦盒，推过来："请过目。"

　　盒中是一块青铜碎片，与博达给的那块极为相似，只是纹路略有不同。阚舜禹刚要触碰，林九鸢突然按住他的手："等等。"

　　她取出一副白手套递给他："专业点。"

　　阚舜禹会意，戴好手套才拿起碎片。接触的瞬间，一股寒意顺着指尖窜上来，几乎冻僵他的血液！这不是天工鉴的碎片，而是饕餮鼎的残片！

　　"怎么样？"莫先生笑眯眯地问，"是真品吗？"

　　"仿品。"阚舜禹强作镇定，"做工粗糙，锈色也不自然。"

　　莫先生的笑容僵了一下："阚先生确定？要不要再仔细看看？"

　　"不必了。"阚舜禹放下碎片，"如果没有其他事，我们先告辞。"

　　"别急。"莫先生拍了拍手，包厢的暗门打开，两个保镖押着一个人走进来——是水新雨！她的嘴被胶带封住，眼中满是惊恐。

　　"新雨！"阚舜禹猛地站起，却被谷三用枪顶住后腰。

　　林九鸢的手悄悄移向腰间，但莫先生的一句话让她停住了动作："林小姐，如果你敢动，外面的狙击手会立刻打爆水小姐的头。"

　　他悠闲地品着茶："现在，我们可以好好谈谈了。阚先生，请把真正的碎片交出来。"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阚舜禹死死盯着水新雨。她的眼神中有恐惧，但更多的是愤怒和......某种他读不懂的情绪。

　　"装傻没用。"莫先生叹气，"我们知道博达给了你一块碎片。而水小姐体内的圣蛊，对饕餮鼎的碎片有特殊感应。"他看向水新雨，"对吧，水小姐？"

　　水新雨突然剧烈挣扎起来，皮肤下的血管开始发黑——圣蛊被激活了！莫先生露出满意的笑容："看，她自己也控制不了。"

　　阚舜禹的掌心灼痛难忍。他意识到这是个精心设计的陷阱：利用水新雨体内的圣蛊感应碎片位置，然后绑架她作为要挟。

　　"放了她。"他咬牙道，"我给你碎片。"

　　"舜禹！不要！"水新雨挣脱胶带，大喊，"他们要用碎片复活饕餮！"

　　莫先生冷笑一声，打了个手势。保镖立刻捂住水新雨的嘴，不让她出声。

　　阚舜禹缓缓伸手入袋，取出青铜碎片："放她走，这就是你的。"

　　"先给我碎片。"莫先生寸步不让。

　　就在僵持之际，水新雨突然狠狠咬住保镖的手，趁其吃痛松手的瞬间，一个肘击打在另一人肋下！她的动作快得不像人类，眨眼间就挣脱了控制。

　　"舜禹！接着！"她抛来一个小瓶子。

　　阚舜禹本能地接住，发现是当初蚩离给她的圣蛊容器！瓶子里的白色小蛇已经苏醒，正昂首吐信。与此同时，他口袋里的青铜碎片突然发烫，与圣蛊产生共鸣！

　　莫先生脸色大变："拦住他们！"

　　枪声响起，但打偏了——林九鸢的软剑如银蛇出洞，精准地挑飞了谷三的手枪。她一个扫堂腿放倒两个保镖，同时按下耳麦："行动！"

　　会所外顿时警笛大作，埋伏的安保人员同时行动。莫先生见势不妙，抓起饕餮鼎碎片就想跑，却被水新雨拦住。

　　"想走？"她的眼中闪过一丝银光——圣蛊的力量完全激活了！

　　莫先生突然狞笑，从怀中掏出一个黑色小瓶："那就一起死吧！"他打开瓶盖，里面的黑气瞬间涌出，在空中凝结成一张狰狞的鬼脸！

　　"饕餮残魂！"阚舜禹惊呼，"快躲开！"

　　黑气如活物般扑向水新雨。千钧一发之际，阚舜禹冲上前，用青铜碎片挡在她面前。碎片与黑气接触的瞬间，爆发出耀眼的青光！

　　莫先生发出不似人类的惨叫："天工鉴？！不可能！它已经消失了！"

　　青光中，黑气如雪遇烈阳，迅速消融。莫先生的身体也开始崩溃，皮肤下有什么东西在蠕动。最后，他的脸皮竟然整张脱落，露出另一张面孔——是玄鳞！那个背叛龙影的叛徒！

　　"原来是你！"林九鸢一剑刺去，但为时已晚。玄鳞的身体已经化为黑水，只剩下一张人皮摊在地上。

　　混乱中，谷三和其余爪牙被安保人员制服。警方赶到后，林九鸢亮出特殊证件，将案件移交给了专门处理超自然事件的部门。

　　回去的路上，三人沉默不语。直到车停在博达古董行门口，水新雨才开口："对不起......我擅自跟去了。"

　　"不怪你。"阚舜禹摇头，"他们明显是冲你来的。"

　　林九鸢检查着那块饕餮鼎碎片："玄鳞伪装成古董商，就是想用这块碎片引我们上钩。"她看向水新雨，"你的圣蛊能感应到饕餮气息，所以他们才......"

　　"我成了诱饵。"水新雨苦笑，"蚩离前辈说得对，圣蛊既是祝福也是诅咒。"

　　博达迎出来，听完经过后脸色凝重："看来谷家余孽比想象的更难缠。"他看向阚舜禹，"你打算怎么处理那块碎片？"

　　阚舜禹取出青铜碎片和饕餮残片。两块碎片在桌上微微颤动，仿佛有生命般相互排斥。

　　"天工鉴的碎片能净化饕餮之力。"他思索着，"但需要完整的仪式。"

　　"蜀山的剑炉可以熔炼邪物。"林九鸢提议，"青冥应该愿意帮忙。"

　　正说着，阚舜禹的手机响了。来电显示是一个陌生号码，接通后，对方只说了一句话："万物皆可鉴，唯人心难测。小心身边的人。"

　　电话挂断，再回拨已是空号。三人面面相觑，不明白这警告的含义。

　　"会不会是青冥？"水新雨猜测。

　　"不像他的风格。"林九鸢摇头，"而且他有我们的联系方式，没必要用陌生号码。"

　　博达沉思片刻："无论如何，碎片不能留在这里。太危险了。"

　　最终决定由林九鸢护送碎片去蜀山，交给青冥处理。水新雨想同行，但被婉拒——她的圣蛊状态还不稳定，接触饕餮碎片太危险。

　　当晚，林九鸢就动身出发。临行前，她将一个护身符交给阚舜禹："里面有我的一缕头发。如果遇到危险，烧掉它，我会感应到。"

　　阚舜禹点点头，目送她的车消失在夜色中。转身回屋时，他发现水新雨站在窗前，望着远处的霓虹发呆。

　　"在想什么？"他轻声问。

　　"想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水新雨转过身，眼中闪烁着奇异的光芒，"你说过要保护我的，还记得吗？"

　　"当然记得。"

　　"那......"她突然靠近，"现在换我保护你了。"

　　她的唇轻轻贴上他的脸颊，然后飞快地跑上楼，留下阚舜禹站在原地，掌心印记灼热如初。

　　窗外，一轮满月高悬。城市的灯火与星光交相辉映，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一个关于平凡与非凡、失去与获得的故事。而故事的主角们，正在用自己的方式，书写着新的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