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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第三十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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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晚卿是在一滩蜂蜜色的阳光里醒来的。
窗帘没拉严实,正午的光线斜斜地切进来,落在凌乱的被角上。
她伸手摸了摸身旁的床单——已经凉透了,只有枕头凹陷的弧度还留着姜砚成睡过的痕迹。
床头柜上摆着一杯早已冷透的蜂蜜水,杯底压着一张便利贴。
宋晚卿眯着眼睛拿起来,上面是姜砚成潦草的字迹:「早餐在冰箱,微波30秒。」她翻过背面,还有一行小字:「晚饭想吃什么记得告诉我。」
被子滑到腰间,她才发现自己还套着姜砚成的旧T恤,领口歪斜着,露出锁骨处一小块淡红色的痕迹。
宋晚卿赤脚下床,踩到地板上某个冰凉的东西——是姜砚成落下的衬衫纽扣,大概是昨夜纠缠时崩开的。
宋晚卿将最后一口拿铁喝完,杯沿留下淡淡的唇印。
她换上那件姜砚成总说像“初雪”的奶白色高领毛衣,又套了件燕麦色呢子大衣。
写字楼大堂的冷气让她打了个颤。
电梯镜面映出她泛红的耳尖,纸袋随着上升发出轻微的沙沙声。
当宋晚卿走出电梯时,前台的李小姐正要打招呼,宋晚卿却竖起食指抵在唇前。
宋晚卿坐在姜砚成办公室的黑色真皮沙发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沙发扶手上的一道细微划痕。
午后的阳光透过百叶窗,在她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茶几上放着已经冷掉的外带咖啡,杯壁上凝结的水珠滑落,在杯垫上洇出一圈深色的痕迹。
她低头看了看腕表,秒针走动的声响在安静的办公室里格外清晰。
墙上挂着的电子钟显示着15:27,姜砚成去开的那个会议应该快要结束了。
宋晚卿起身走到落地窗前,四十楼的高度让整个城市都匍匐在脚下。
她看见自己的倒影映在玻璃上,和远处鳞次栉比的楼宇重叠在一起。
转身时,她的目光落在姜砚成办公桌的相框上——照片里的她正对着镜头做鬼脸,而姜砚成的侧脸在背景处模糊成温柔的虚影。
办公室的门被轻轻推开时,宋晚卿正背对着门口。
阳光透过百叶窗的缝隙,在她发丝间跳跃成碎金。
姜砚成站在门口,手臂还保持着推门的姿势。
他西装外套的纽扣解开了两颗,领带也有些松垮,显然是匆忙结束会议赶回来的。
当宋晚卿闻声转身时,他手里的文件夹“啪”地一声掉在了地上。
“你——”他的声音戛然而止,嘴角却不受控制地上扬。
午后的阳光正好落在宋晚卿身上,将她整个人笼在一层柔光里。
“会议结束了?”她问,声音闷在他肩头。
姜砚成低头看见她睫毛在脸颊上投下的阴影,忽然觉得那些枯燥的数据报表、难缠的客户,都在这瞬间变得不值一提。
“嗯。”他简短地回答。
宋晚卿将牛皮纸袋轻轻推向姜砚成时,纸袋发出细微的沙沙声。
姜砚成接过牛皮纸袋时,指腹蹭到了宋晚卿微凉的指尖。
他低头解开缠绕的麻绳,一缕绛红色的羊毛先从袋口溢了出来,像偷溜出来的晚霞。
当整条围巾被抽出来时,姜砚成的手指顿在了半空。
围巾织得并不完美——收尾处的桂花针明显比开头紧凑,流苏也长短不一,但每一针都平整得近乎固执。
阳光穿过针织的孔隙,在地毯上投下细碎的光斑。
“你什么时候...”他的声音有些哑,拇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围巾一角绣的歪歪扭扭的“J&S”——咖啡渍般的深褐色丝线,明显是拆改过好几次的痕迹。
宋晚卿耳尖泛红,伸手想把围巾抢回来:“你要不喜欢的话就还给我...”
话未说完,姜砚成已经用围巾绕住了自己的脖子。
姜砚成:“只要是卿卿送的,我都喜欢。”
新毛线的气息混着他身上的雪松香味道。
原来思念真的可以被编织成具象的温度。
……
冬夜的街道被路灯染成琥珀色,姜砚成和宋晚卿的影子在砖石路面上拉得很长。
绛红色的围巾松松地绕在姜砚成颈间,尾端随着步伐轻轻晃动,像一小簇跳动的火焰。
宋晚卿的鼻尖被夜风吹得微微发红,她低头看两人交握的手——姜砚成的拇指正无意识地摩挲着她虎口处被毛线针磨出的薄茧。
围巾流苏扫过她的手背,带着姜砚成的体温和须后水的雪松香。
“针到这里的时候,”姜砚成突然停下脚步,指着围巾上一处略显松散的纹路,“是不是织到一半睡着了?”
他的呼吸在冷空气中凝成白雾,睫毛上沾着街灯细碎的光。
宋晚卿笑着摇了摇头。
她伸手整理围巾时,指尖碰到他喉结的弧度。
远处甜品店的橱窗亮着暖光,玻璃上倒映着他们依偎的身影——姜砚成低头时,围巾垂落的阴影正好笼住她半边脸颊,像冬日里最私密的庇护所。
拐角处忽然飘来糖炒栗子的甜香,姜砚成把围巾分了一半裹住她冻红的耳朵。
宋晚卿忽然停下脚步,仰起脸望向夜空。
一片晶莹的雪花恰好落在她的睫毛上,像一粒小小的星辰。
她伸出手,掌心向上,任那些细碎的雪粒簌簌落在肌肤上。
“姜砚成,下初雪了。”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掩不住的雀跃。
街灯的光晕里,雪花在她指尖飞舞,又转瞬消融成水滴,顺着她的掌纹蜿蜒而下。
姜砚成站在半步之外,目光从她泛红的鼻尖,移到盛着雪光的眼眸。
绛红色的围巾垂在他胸前,沾了几片未化的雪花。
“初雪天要许愿。”他说话时呵出的白雾模糊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宋晚卿发现他睫毛上落了雪,像撒了糖霜。
远处教堂的钟声恰好响起,雪幕中隐约传来《Jingle Bells》的旋律。
姜砚成和宋晚卿的影子被拉得很长,斜斜地映在雪地上,边缘被飞舞的雪花晕染得有些模糊。
宋晚卿低头看着雪地上两人交叠的剪影——姜砚成正弯腰为她系紧围巾,绛红色的流苏垂下来,在雪地上投下一抹暖调的影子。
她悄悄踮起脚尖,影子里的“她”便亲上了“他”的额头。
“偷亲要算利息的。”姜砚成突然说,呼出的白雾飘散在两人之间。
当姜砚成低头吻她时,宋晚卿尝到了雪花的味道——微凉,转瞬又化作温热的甜蜜。
雪越下越大,他们的脚印渐渐被新雪覆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