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送走寒风飞燕落，浓叶朝朝染三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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Q：【这周末有时间吗？】
S.u：【有】
Q：【好，这周末晚上7点，我来接你】
S.u：【需要我准备什么吗？】
Q：【不用，只是去玩而已】
乔烟明放下手机，迅速解决掉剩下的汤圆，然后端着空碗去厨房把碗洗了，出来的时候看见了前几天做饭留下来的垃圾，就想着是该出门丢下垃圾了。
等把垃圾收拾好，乔烟明就披着头发出门了，来到小区门口，把垃圾一丢，正打算回去时，就看见小区门口停在一旁的黑色比亚迪上下来了一个人，那人不是别人，正是乔烟明的新邻居柳未青。
柳未青从车上下来，不经意间抬起头，也看见了站在小区门口正要往里走的乔烟明。
四目相对之下，柳未青慢慢朝这边走来，乔烟明也停了下来。
今天阳光正好，打在柳未青冷白的皮肤上，仿佛长在寒潭里的冰晶被阳光照射，反射着亮丽的光。
她今天不再穿着工作时的白大褂，里面穿着白色的真丝衬衫，黑色西装裤，外面搭了件棕色风衣，脚上穿着黑色的玛丽珍鞋，朝乔烟明缓缓走来，气质脱俗，高贵冷艳，风情绝伦。
这还是乔烟明自重逢后第一次看见她穿常服，仿佛天上的白衣天使来到凡尘，来慰藉她所保佑的一方天地，不失灵韵，不落俗气，更有一番优雅高贵。
而乔烟明一身普通的白体恤搭黑裤，脚上还穿着居家拖鞋，和柳未青一对比，即使比柳未青要高一些，但要不是她有一张可以和柳未青相媲美的脸，不然简直没法比。
柳未青很快走了过来，因为她穿着有点低跟的鞋，所以差不多和乔烟明齐肩。
“不走了吗？”柳未青平视着她问道。
“哦哦，要走……我们一起？”乔烟明回过神来，忙道。
柳未青轻轻点了点头，于是她们并肩走进了小区。
一路无言，直到走进电梯的时候，为了缓解尴尬，乔烟明才随口问道：
“来看房子？”
“嗯，来看看装修的怎么样了。”柳未青淡淡的回道。
……
……
……
“那你一会儿要不要来我家坐坐？”
柳未青闻言扭过头来看向她，乔烟明和她对视着，没一会儿就败下阵来，装作若无其事的移开了视线。
“不想来也没……”关系
“好啊，如果你方便的话。”
于是在柳未青看过装修，联系师傅，以及一些必要的沟通交流的半小时后，柳未青来到了乔烟明家里。
乔烟明家里布置的很简单，但足够温馨，除了一些必要的家具外，客厅里还摆放着各种大大小小的可爱玩偶，最显眼的是坐在客厅地毯上靠近阳台一边的一个跟人一样大的米白色玩偶熊，靠着墙，正对着门口，黑洞洞的眼睛直直的看着，像是要检查进门来的是不是想要伤害房子主人的坏人。
乔烟明引着柳未青坐在了沙发上，问道：“要不要喝点什么？咖啡，茶，或者果汁？还是吃点水果？”
“不用了，谢谢”
“好吧”乔烟明拿来个玻璃杯接了杯白开水放在她面前的茶几上“那喝点水，好歹让我敬敬地主之谊。”
“嗯”柳未青很给面子的拿起玻璃杯放在嘴边抿了一口。
这一举动仿佛给了乔烟明很大的勇气，于是她放松下来自然地挑起了话题。
“房子还没有装修好，你现在住在哪啊？”
“租房住，在东路那边，随便找的”
柳未青没说具体位置，乔烟明便知道她不想说，于是没再继续问，转头聊起别的话题。
柳未青确实不想说，但她也的确没说谎，她确实在东路有租房，只不过是租给别人住的房。
“没想到我们还挺有缘的，这城市大，这小区也大，但好巧不巧，我们就成邻居了。”
“是啊……”好巧啊……
“对了，你在乌酬市干的好好的，来这边还习惯吗？”
“嗯，挺好的，在哪都一样”
“也是，你这么优秀，在哪都能过的很好”
柳未青挑了挑眉，问道：“你为什么会觉得我很优秀？”
乔烟明奇怪的看她一眼，说道：“你本来就很优秀啊，不然我外婆也不会收你做徒弟，不然你也不会年纪轻轻的当上副主任医师。”
“可是……不久前才有人对我说，我不够优秀，我不配过的好……”柳未青说这句话时低垂着头，长发微微遮住半张脸，让人看不清楚她的神色。
乔烟明看着她低下头，以为她在难过，眼眸里闪过一丝心疼，忙宽慰道：“那个人说的都是狗屁，我相信但凡是个正常人都会觉得你很好很优秀，只要你自己觉得自己优秀，自己觉得自己过的好，其他人说的都是在放屁。所以你不用放在心上，也不用难过。”
乔烟明不知道的是，柳未青低垂着的脸分明是在笑，她才不在乎一个无关紧要的人垂死挣扎时说的胡话，她在高兴乔烟明说她很优秀，她只在乎她。
可她过的一点也不好，每当她午夜梦回时，总是想起十年前她弄丢乔烟明时的无助与绝望，以及每当醒来面对空荡荡的房间时身边没有乔烟明的落寞和失望。
怎么可能在哪都一样呢？
怎么可能在哪都能过得很好呢？
她敛了笑，抬起头来看着乔烟明，看见她什么都不知道，像只新出生的懵懂无知的幼崽，用最纯粹干净的明媚，笑着扫去了柳未青内心的阴霾。
是了，这就是她啊，这就是乔烟明啊，无知的傻的可爱……
可这也是一种伤害，一种不易察觉的伤害……
叮铃铃～
“喂，明啊，来了没？”
“在路上了”
“行，慢点开啊，叶朝说不急的，我打电话只是怕你忘了”
“好，挂了”
宋斐然挂了电话，手机放在一旁的支架上，乔烟明握着方向盘，眼睛一直盯着前方。
一小时前，柳未青突然有事，在她家呆了差不多一小时后就离开了，乔烟明送她到楼下，走之前，柳未青对着她笑了。
怎么说呢？比起十年前柳未青的笑来说，这一次的笑包含了很多东西，很复杂，也很难懂，像是有喜悦，有无奈，有遗憾，有后悔，还有什么呢？不知道。更何况转瞬即逝，乔烟明没抓住。
她只记得十年前看见柳未青的笑时，她只觉得纯净，不带一丝杂质，如同清风拂过新柳，晓露抚过嫩芽，破晓时出升的太阳，青春明媚，清爽和润。
是的，十年了，她还记得，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好像在一起的时光是那样的短暂……
乔烟明久久没有回神，直到柳未青已经离开，眼前再没有她的身影时，乔烟明才转身回去。
“这里，明，这里”
乔烟明举手回应着宋斐然热情的挥手，快步走了过去。
这家店地处市中心，热闹但也不便宜，不知道叶朝哪来的钱。
“乔姐姐”坐在宋斐然对面的叶朝看见她走了过来，站起身低低地问了声好。
乔烟明闻言看向她，几天前满身是血的女孩，穿着病号服的女孩，如今俨然褪去血污，褪去虚弱，换上了简单的干净的灰色卫衣，配上棕色的工装长裤和干净的运动鞋，之前过肩的长发因为受伤剪成了利落的短发，倒是不怎么能看见伤口了，整个人看起来阳光帅气，完全看不出她之前哭唧唧时的样子。
“叶朝？”乔烟明不确定的问道。
乔烟明出门时随手披了件墨绿色外衣，脚上穿着普通的白色平底鞋，此时站定在两人面前。
“哈哈，明啊，想不到吧，这小姑娘几天不见摇身一变爆改成帅气男高了，哈哈，我也没想到啊！”
叶朝站起身时和乔烟明差不多高，脸庞稚嫩，充满阳光，一眼望去确实像个高中生。
三人很快入座，乔烟明和宋斐然坐在一起，两人和她面对面。
“是我，我就是嫌长发处理起来太不方便了，而且头上还受着伤，就……就干脆剪短了，不……不好看了是吗？”
叶朝局促地低下头，手紧紧抓着衣角。
“不，没有，你本身就好看，这不关你的发型。”
“是啊是啊，朝朝，你现在不仅好看，还很帅气，在学校肯定有小女孩偷偷暗恋你！”
宋斐然刚说完，叶朝的脸一下就红了。
“哟！这么纯情，这以后要是遇见了坏女人可怎么办啊！”
“姐姐！你们看看要吃点什么，我请客！”叶朝红着耳根喊道，试图转移宋斐然的注意力。
她确实做到了，只见宋斐然问道：“你之前不是还喊着没钱吗？今天怎么又有钱请吃饭了？”
闻言，乔烟明也扭头看过去。
“三天前，老师找到我说有警察在找我，我到了之后发现她们抓到了那天的肇事司机，说是当时有好心人帮忙打电话报了警，幸好那一带有监控，之后几天一直在抓捕嫌疑人，抓到后第一时间联系了我，那个人被拘留了几天，还被罚了款，而且我的伤也好的差不多了，最后那个人给了我钱……”
“就私了了？不是，妹妹，这种人你完全可以把他送进去了呀！别看你现在好好的，你当时到我面前时可是浑身是血啊！要是换个人，不得现在还在病房里躺着啊！这种人不让他进去长点记性，那下次说不定又得去害谁呢！”
“斐然，算了，这是她自己的事，而且都已经过去几天了”
乔烟明看宋斐然有点激动，忙给她倒了杯水。
宋斐然喝了一口，神情缓和了一点，又看向叶朝，问道：“他给了你多少钱？”
“十万，还有两千块钱的医药费……
那个……我可以把医药费还给你们”
乔烟明忙开口道：“不用了，你留着上学用吧，也算是你的幸运。那我们……”
见她们似要起身准备离开，叶朝忙道：“别走，我还是要谢谢你们的，所以这顿饭还是要请的……”
“好”
三个人沉默地吃着这顿饭，快结束时，宋斐然独自去了趟卫生间。
叶朝全程一直低着头，宋斐然走后，乔烟明停下来开口道：“叶朝，你别太在意，斐然这样也是有原因的，并不是针对你，她的妈妈就是车祸去世的，开车的人之后也逃了，虽然已经被制裁了，但她妈妈却再也回不来了，所以她很痛恨开车肇事逃逸的人，她希望那些人都能得到应有的惩罚，所以刚刚对你言语可能有些过激了，你别生气……”
“乔姐姐……我没有生气……对不起……”
“你不需要道歉，我相信你也一定有难处，那是你自己的事，与我们无关……
我想你们应该好好聊聊，毕竟多一个朋友总比多一个遗憾好得多……那我就先走了，斐然回来了麻烦你跟她说一声，谢谢你请的午餐，很好吃”
……
“人呢？”宋斐然回来时就看见叶朝一个人坐在位置上。
“哦，乔姐姐有事先走了”叶朝见她回来了，变得有些局促。
当宋斐然坐回位置后，她开口道：“宋姐姐……对不起啊……”
宋斐然拿筷子的手顿了顿，抬起头来看向她。
“她跟你说了？明也真的是……”
“你没必要跟我说对不起，应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我不应该那么激动的，这明明跟你没有关系的，对不起！”
“不是的，那个人就应该受到处罚，但是……但是我因为钱放弃了……”叶朝越说声音越小，头也低的更低了。
宋斐然看着她，良久都没有说话。
终于，在完全看不见叶朝的脸时，她开口了：“不止吧，嗯？不只是因为钱吧，还因为那个人有关系……”
闻言，叶朝猛地抬起头来，瞪圆了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宋斐然。
“你……你怎么知道？”
“看来明没跟你说全啊！”
“什么？”
“想听吗？真相，也是现实……”
叶朝看向宋斐然的眼睛，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呢？
深褐色的眼眸淡出一点寂寞，溢满出整片荒芜，仿佛透过她的眼睛，看见了一望无际的沙漠。
而此刻，这片沙漠狂风卷起，风沙呼啸，看不清前路，也看不见天空。
叶朝静静地看着，鬼使神差般的点了点头。
于是宋斐然悠悠启唇道：“那一年我14岁，说懂事也懂事，说不懂事也不懂事的年纪。
我的家庭美满，父母感情和睦，还都事业有成，至少那时的我是这样认为的。
事业有成的代价就是他们都很忙，忙到很少有时间陪我。
那天我妈难得有空闲，于是我求着要她陪我出去逛街，她同意了，是啊，她同意了，我妈对我很好，难得的休息时间，即使很疲惫，她也愿意陪我出去玩。
我们玩得很开心，买了很多吃的穿的用的，多的我们手里面都拿不下了，于是我们决定回去了，我们玩的太晚了，太晚了，因为我舍不得浪费掉每一分每一秒。
我以为还会有下一次，是的，那时的我在期待下一次。
可好像上天嫌我太贪心了，他只愿意给我那一次，那一次求来的短暂的和妈妈在一起的快乐。
我当时好开心，过马路的时候都是跑着的，我很快的跑到了马路对面，回过头来朝妈妈招手，妈妈看向我了，我想让她也快一点。
然后，然后我只记得一辆红色的跑车，冲了过去……
妈妈看向我了，可我多么希望当时她没有看向我，说不定，说不定她就能躲开了……
明明最开始妈妈站起来了，她明明都站起来了，哪怕浑身是血，她又看向我了，然后，然后那辆该死的红色跑车，它又倒回来，它居然又倒回来，呵……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了，快的像风一样，我没抓住。
最后我眼睁睁的看着妈妈倒在了血泊中，哪怕最后一刻，妈妈也还是看向我的。
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吗？
那辆车开走了……
我以为我的爸爸很爱我的妈妈，可事实是，当他得知妈妈被车撞了的时候，他第一个关心的……是那个司机。
原来那个开红色跑车的司机是一个公司老板的儿子，刚成年，刚拿到驾照。
而我的爸爸当时正好想要拿到那个公司的投资。
于是，明明是那个人超速了，还闯了红灯，明明他撞死了人，明明他撞死了我的妈妈，我爸的妻子，明明他撞死了她啊……
最后他们说那里光线太暗了
他们说他才18岁
他们说这么晚了，为什么要出门啊？
他们说当时是红灯……
我爸在干什么呢？
他捂住了我的嘴，绑住了我的手，他不让我出去，他不让我出去告诉所有人：
我妈没错！！
我妈明明什么都没做错，就因为他们有钱有权，就因为那个人开的是宝马，就因为我爸想拿到他们的投资，所以他们没有受到处罚，没有受到任何处罚，他们的生活照旧，而我永远失去了妈妈……”
说到这里，宋斐然已经眼眶通红，眼球充血，眼睛里堆满了泪水，但她强忍着没有哭，又继续道：“知道我看见你的第一眼想的是什么吗？——我的妈妈。
我在想，如果当时我再大一点，再大一点，是不是就可以救妈妈了？可以不用眼睁睁的看着妈妈死去，也可以不用眼睁睁的看着妈妈被冤枉……”
所以你救了我……
叶朝想起乔烟明说的最后一句话：
斐然她其实不是个热心肠的人。
……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送走寒风飞燕落，浓叶朝朝染三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