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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第二十九章 ...

  •   凌晨五点的临江国际机场,灯火通明得像座不夜城。

      值机柜台的灯光泛着冷白,零星几个旅客拖着行李箱走过,滚轮声在空旷的大厅里格外清晰。

      江云归靠在免税店的柱子后,黑色冲锋衣的帽檐压得很低,只露出线条紧绷的下颌。

      他耳机里传来萧停川的声音,带着点漫不经心的痞气。

      “一队守住VIP通道,二队去停机坪,那老狐狸肯定走特殊通道。”

      “知道。”江云归的声音压得很沉,目光扫过远处的安检口。

      技术队查到赵志国订了凌晨五点半飞瑞士的航班,用的是假名,但护照号藏不住。

      十年前盗墓案的卷宗里,有他早年出国考察的记录。

      萧停川蹲在监控室旁边的阴影里,手里把玩着个微型摄像头,屏幕上正显示着VIP休息室的画面。

      “来了,”他突然低笑一声,“老家伙穿得跟要去参加宴会似的,领带还是阿玛尼的,够讲究。”

      江云归抬眼望去,只见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头在两个保镖的簇拥下走向VIP通道,西装笔挺,手里拎着个黑色皮箱,步履沉稳,丝毫看不出慌乱。

      正是赵志国。

      他耳后有颗痣,和卷宗照片上的位置分毫不差。

      “按计划行动。”

      江云归摸了摸腰间的枪,指尖触到冰凉的金属,肩膀的旧伤在空调房里隐隐作痛,却让他的动作更稳。

      赵志国刚走到VIP通道的闸机前,身后突然传来骚动。

      两个穿制服的地勤人员“不小心”撞在一起,手推车翻倒,行李散落一地,正好挡住了保镖的视线。

      “动手!”

      萧停川的声音刚落,江云归已经像猎豹般窜了出去。

      他没直接冲向赵志国,而是侧身撞向左边的保镖,手肘精准地磕在对方的肋下。

      保镖闷哼一声,伸手去掏腰间的甩棍,却被江云归抓住手腕,反手一拧。

      只听“咔嚓”一声,甩棍落地,手腕以诡异的角度弯着。

      右边的保镖反应极快,抬脚就往江云归的膝盖踹。

      江云归借力后翻,避开的同时,脚尖在地上一勾,那保镖重心不稳,正好撞进赶来的二队队员怀里,被死死按住。

      这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赵志国脸色骤变,转身就往休息室跑,手里的皮箱“啪”地掉在地上,里面滚出几捆现金和一本护照。

      “想跑?”萧停川从阴影里晃出来,手里转着副手铐,痞气地笑,“赵老爷子,瑞士的雪山再好看,也没监狱的铁窗凉快吧?”

      他说着冲过去,伸手去抓赵志国的后领。

      赵志国却突然回身,手里不知何时多了把水果刀,直刺萧停川的胸口。

      “小心!”

      江云归喊了一声,飞扑过去,用肩膀狠狠撞在赵志国的胳膊上。

      刀“哐当”掉在地上,江云归却被惯性带得踉跄了两步,旧伤被牵扯着,疼得他倒抽一口冷气。

      “妈的!”萧停川眼都红了,一把揪住赵志国的头发,将他的脸狠狠按在墙上,“敢动他?老东西,你是活腻了!”

      赵志国被按得嗷嗷叫,嘴里还在嘶吼。

      “我是赵志国!你们不能抓我!我认识省领导!”

      “省领导?”萧停川冷笑一声,手铐“咔哒”锁在他手腕上,“你那些老熟人,现在估计正忙着写忏悔书呢。”

      江云归扶着墙站直,看着地上散落的现金和护照,指尖在口袋里摸出个证物袋,把护照装进去。

      护照上的照片是赵志国年轻时的样子,眼神里的精明和现在的怨毒如出一辙。

      “搜他身。”

      江云归低声说。

      队员在赵志国的西装内袋里摸出个U盘,递给江云归。江云归看了眼,递给萧停川。

      “让技术队查。”

      萧停川接过来:“得嘞,江队!”

      说罢揣进兜里,又踹了赵志国一脚:“老实点!”

      赵志国被押走时,突然回头看了眼江云归,眼神阴鸷。

      “你会后悔的……我可是赵国志……”

      江云归没理他,只是弯腰捡起那把水果刀,刀身上还沾着点他肩膀的血。

      他想起周永福死在砖窑里的样子,想起顾家四口冰冷的尸体,突然觉得这血腥味,比赵志国身上的古龙水好闻多了。

      “收队。”

      江云归说。

      大厅里渐渐恢复平静,只有散落的现金和行李还在提醒着刚才的惊心动魄。

      萧停川走过来,看着江云归渗血的肩膀,眉头拧成疙瘩。

      “又添新伤?你是不是跟伤口有仇?”

      他说着掏出创可贴,粗暴地往江云归肩上一贴,动作却比上次轻了些。

      江云归没躲,只是看着窗外。

      天边泛起一点鱼肚白,透过玻璃照进来,在地上投下两道影子,挨得很近。

      “走吧。”江云归说。

      “去哪儿?”萧停川跟上他的脚步。

      “回去审他。”江云归的声音很轻,“该算的账,总得算清楚。”

      机场的广播里传来航班延误的通知,混着远处的引擎声,像一首冗长的落幕曲。

      两人的身影消失在出口,阳光终于穿透云层,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像两道终于能放下重担的光,在黎明的微光里,慢慢走向亮处。

      审讯室的灯光把赵志国的影子拉得很长,投在斑驳的墙面上,像一张扭曲的网。

      他坐在椅子上,背脊挺得笔直,尽管双手被铐在桌腿上,眼神里的倨傲却丝毫未减,只是偶尔扫过桌上那根带钻红绳时,瞳孔会微微收缩。

      江云归把U盘里的内容投影在墙上。

      是十年前盗墓现场的照片,赵志国穿着迷彩服,站在炸开的古墓前,手里举着件青铜器,笑得刺眼。

      照片下面是银行流水,每笔进账都对应着一批文物的走私记录,收款方账户辗转指向境外的一家拍卖行。

      “这些,你还有什么话说?”

      江云归的声音很淡,却像冰锥凿在赵志国的心上。

      赵志国扯了扯嘴角,露出点冷笑。

      “年轻人,做事留一线。你知道我当年带过多少人?现在坐在高位的,一半都是我的老部下。放我一马,你想要什么,我都能给你。”

      “哦?”萧停川从旁边晃过来,手里转着个镀金打火机。

      “赵老爷子是想贿赂我们?也行啊,把《秋江独钓图》交出来,再把你那些老部下的名单写上,说不定能少判几年。”

      “你做梦!”赵志国猛地拍桌子,“那幅画是国家的!我只是暂时保管!”

      “暂时保管?”萧停川笑了,俯身把周永福的尸检报告推到他面前。

      “用周永福的命保管?他发现你把画卖给文物贩子,想上报,结果被你儿子用铁钎刺穿了肺”

      “你当时就站在砖窑外面,听着他呼救,对吧?”

      报告上的照片血淋淋的,赵志国的呼吸突然乱了,眼神躲闪着不敢去看。

      江云归这时才抬眼,指尖点了点投影上的一张合影。

      赵志国和顾怀山站在博物馆门口,笑得亲密。

      “顾怀山是你最好的兄弟,你却因为他想举报你,用丝绸勒死了他。”他顿了顿,声音里淬着冰,“沈素心帮你洗钱,最后被你伪装成自杀;顾明轩想退出,你就让人动了他的刹车……这些人,哪个不是跟你出生入死过的?”

      赵志国的肩膀微微颤抖,嘴唇抿成一条直线,突然低低地笑起来,笑声越来越大,像破锣在响。

      “他们活该!挡我的路,就该去死!我为了这个家,为了临江的发展,付出了多少?他们凭什么背叛我?”

      “用别人的命换发展?”萧停川收起玩笑的神色,眼神里的匪气变成了刺骨的冷。

      “你走私的文物,够建三座博物馆;你贪的钱,够让云禾市的棚户区全拆了重建。”

      “可你呢?把周永芳逼得精神失常,让周永福死无全尸,顾家四口到死都不知道,杀他们的是从小看着他们长大的赵伯伯。”

      他的声音不高,却字字诛心。

      赵志国的笑声戛然而止,脸色惨白如纸,突然瘫在椅子上,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气。

      江云归把那根带钻红绳放在他面前。

      “这个结,是周永芳教你编的吧?她说你小时候总护着她,像亲叔叔。”

      赵志国的目光落在红绳上,突然老泪纵横,肩膀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

      “我对不起她……我对不起永福……那天在砖窑,我听见永福喊我……我不敢应啊……”

      他断断续续地说着,声音哽咽。

      “那幅画……被我藏在老宅的地窖里……我没卖……我只是想留个念想……怀山生前最喜欢那幅画……”

      审讯室里静得只剩下他的哭声,像迟来的忏悔,却再也换不回逝去的人命。

      观察室里,姜卿辞说:“赵国志他……”

      “是被权力迷了心。”莫林森叹了口气,“一步错,步步错。”

      姜卿辞看着单向玻璃里江云归的背影,突然说:“江队刚才提到周永芳的时候,声音好像软了点。”

      宋长清点头:“他心里装着事呢,现在总算能放下了。”

      审讯结束时,天已经亮了。

      赵志国被押走时,手里紧紧攥着那根红绳,像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江云归和萧停川走在公安局的走廊里,晨光透过窗户洒进来,在地上投下明亮的光斑。

      “结案了。”萧停川伸了个懒腰,骨节响得像放鞭炮。

      “《秋江独钓图》找回来了,赵志国的那些老部下也都被纪委请去喝茶了。周永芳转去了最好的疗养院,医生说有希望恢复。”

      江云归嗯了一声,脚步很慢,肩膀的伤还在隐隐作痛,却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又奇异地踏实。

      “周永福的墓,我让人迁到临江市的最好的地方去了了。”萧停川看着他的侧脸,“他配得上。”

      江云归点头,突然停下脚步,看着走廊尽头的窗户。

      外面的法桐树叶绿得发亮,阳光穿过叶隙,在地上晃出细碎的光。

      “去云禾市看看吧。”江云归说。

      “好。”萧停川笑了,伸手拍了拍他没受伤的肩膀。

      “顺便尝尝周永福没送出去的那碗粥,我让疗养院的师傅照着方子做了,据说味道不错。”

      两人并肩往外走,影子在晨光里挨得很近,像两道终于舒展的光。

      走廊里的风带着暖意,吹得墙上的锦旗轻轻晃动,像在为那些迟到的正义,唱起无声的挽歌。

      案子结了,红绳还在,只是上面的血迹和钻石都被洗去,露出原本的红色,像生命最初的模样,在阳光下泛着安静的光。

      临江市的午后阳光正好,梧桐树叶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江云归走在街边,刚从疗养院出来。

      周永芳今天状态不错,认出了他,还递了颗自己编的平安结,绳结松散,却透着股新生的暖意。

      “发什么呆?”萧停川从后面追上来,手里拎着个纸袋,“刚路过你常去的那家书店,看见这本线装的《文物修复考》,给你捎的。”

      江云归接过纸袋,指尖触到粗糙的书脊,抬眼时正好对上萧停川的笑,痞气里带着点难得的认真。

      “谢了。”

      “谢什么,”萧停川摆手,突然往旁边一指,“看见没?锦绣阁,临江市最贵的馆子,今儿我请客,算庆祝结案。”

      那馆子门脸气派,红木大门配着铜环,门口侍立的服务生穿着笔挺的西装,和江云归身上的白色高领卫衣格格不入。

      “太张扬了。”他皱眉。

      “张扬才好。”萧停川拽着他往里走,声音里带着点狡黠,“你忘了?上次抓完连环小偷,你蹲在警局门口啃馒头,我说请你吃点好的,你非说路边摊就行。今儿这顿,非吃不可。”

      服务生引着他们上了二楼包厢,窗外正对着条种满海棠的巷子,花瓣被风吹得落在窗台上。

      菜单递上来,萧停川没看,直接报菜名。

      “佛跳墙要陈年的,葱烧海参用关东参,再上个白灼响螺,汤要老鸡炖花胶……对了,来份清蒸鲈鱼,鱼要现杀的,蒸三分钟就得,多一秒都老。”

      江云归看着他熟练的样子,突然想起之前两人蹲在桥洞下盯梢,萧停川从怀里掏出个保温杯,里面是炖得烂熟的羊肉汤。

      “我家阿姨炖的,你胃不好,多喝点。”

      那时他还嫌羊肉膻,只抿了两口,现在倒觉得那点膻气里藏着暖意。

      菜很快上齐,佛跳墙的浓汤冒着热气,海参肥厚,响螺片晶莹剔透。

      萧停川给江云归盛了碗汤。

      他刚要说话,却见他拿起勺子,先用舌尖轻轻碰了下汤面,确认不烫了才小口抿着,睫毛垂着,侧脸在光线下透着层柔光。

      “我说,”萧停川突然开口,语气里带点戏谑,“你吃个饭跟做修复似的,至于这么讲究?”

      江云归抬眼,把勺子放下:“烫。”

      “行行行,烫。”萧停川无奈地笑,夹了块海参给他,“那这个不烫,快吃。”

      江云归看着碟子里的海参,眉头微蹙。

      萧停川立刻反应过来。

      “又嫌腥?祖宗,这关东参我让厨子用黄酒煨了三个钟头,一点腥味都没有。”

      他说着自己先咬了一口。

      “你看,比你上次在路边摊吃的烤鱿鱼还鲜。”

      江云归这才拿起筷子,夹起海参慢慢嚼着,嘴角微微动着,像只谨慎的猫。

      萧停川看着他这副样子,突然觉得这馆子的菜再贵,也不如看他吃饭有意思。

      上次在医院吃盒饭,他把青椒全挑出来堆在一边,被自己撞见了还嘴硬说“不爱吃”,结果后来看见他偷偷把青椒喂给警局门口的流浪猫。

      “鲈鱼来了。”服务生端着盘子进来,鱼身上撒着翠绿的葱丝,汤汁清亮。萧停川先给江云归夹了块鱼腹,那里刺最少,“快吃,凉了就腥了。”

      江云归尝了口,眼睛亮了亮,没说话,却又夹了一块。萧停川看得乐了。

      “合着你不是挑食,是挑厨子啊?”

      “不是。”江云归咽下嘴里的鱼,“上次在云禾市,周永芳教过我煮过一次鲫鱼汤,放了点紫苏叶,比这个鲜。”

      萧停川愣了愣,随即笑了。

      “等周永芳好点,让她教我做。到时候不用来这破馆子,我给你炖一砂锅,管够。”

      江云归没接话,只是低头吃鱼,耳根却悄悄泛红。

      萧停川看着他泛红的耳根,心里那点无奈早没了,只剩下点说不清道不明的痒。

      这人啊,平时冷得像块冰,吃起爱吃的东西,倒比谁都鲜活。

      结账时,萧停川掏出黑卡,服务生刚要接,江云归突然开口。

      “我来。”

      “你?”萧停川挑眉,“你那工资卡余额够付这佛跳墙的汤底不?”

      江云归没理他,从口袋里摸出钱包,里面只有几张现金和一张银行卡。

      萧停川赶紧按住他的手。

      “逗你的,说了我请。再说,下次你请我吃你做的面,上次尝过一次,比这馆子的厨子强多了。”

      江云归这才悻悻地收回手,把钱包揣好。

      走出锦绣阁时,夕阳正浓。

      萧停川看着江云归,突然想起什么。

      “对了,上次你把青椒喂猫,还以为我没看见?下次再挑食,我就把你不爱吃的全让姜卿辞做,天天给你端到办公室去。”

      江云归脚步一顿,回头看他,眼神里带着点羞恼,却没真生气。

      萧停川看着他这副样子,忍不住大笑起来,拍着他的肩膀往前走。

      风卷着海棠花瓣落在两人脚边,萧停川觉得,这日子啊,就像江云归吃的那碗鲈鱼,看着清淡,细品之下,全是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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