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花令》夜不黑

95、第 95 章

　　北境突发瘟疫。
　　江疏月再次集结了京城众女医，赴北境。

　　沈律自是放心不下未婚妻，特地请旨护送。
　　寒风卷着细雪，呼啸着掠过北境军营。

　　医帐内，炭火盆烧得通红，却仍抵不住从帐缝渗入的冷意。
　　江疏月挽着袖子，指尖沾满血污，正专注地替一名年轻将士缝合伤口。

　　“忍一忍。”江疏月低声道，手中的银针在火光下泛着冷光。
　　那将士咬牙着一块软木，额上冷汗涔/涔，却仍挤出一丝笑意：“江......江女医在，末将不怕。”

　　帐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帘子一掀，寒风裹着雪粒卷入。
　　沈律大步走进，铠甲上凝着冰霜，眉宇间尽显肃杀之气。

　　“伤兵如何？”他沉声问道。
　　江疏月头也不抬，手上动作未停：“箭伤不深，未伤及脏腑，止血后便无碍。”

　　沈律的目光落在她染血的手指上，又扫过帐内横七竖八躺着的伤兵。
　　他们大多安静地着痛，偶尔有人呻/吟，也会立刻被同伴低声喝目 ：“别嚷，江女医在忙。”

　　这样的场景，沈律见过无数次。
　　自半年前北境传出瘟疫，江疏月率京城众女医奔赴北境。凭着丰富的经验，她们很快控制住了在军中漫延的瘟疫，并且还给在边境中抗抵外敌搔拢受伤的将士们治伤。

　　江疏月医术高明的名声，早已传遍了整个军营。
　　无论是箭伤，刀伤，还是寒热疫症，她总能妙手回春。

　　将士们敬她，不仅因她救人性命，更因她从不畏战火，总是最前线。
　　江女医的名望在军中越来越响。

　　终于有一天，炭火熊熊的中军大帐内，几位将领围坐着议事。
　　“江女医医术精湛，救了我营多少兄弟。”虎贲营统领赵猛拍案道，“进行若不封赏，岂不寒了将士们的心？”

　　“不错。”神策军指挥使周肃点头，“她虽为女子，却比许多军医更通晓外伤治法，更难得的是胆识过人，敢在箭雨中救人。”

　　沈律坐在主位，指节轻叩案几，沉吟不语。
　　“沈大人。”远虑猛忍不住道，“您与江女医交情匪浅，不如由您上奏朝廷，请封她为女医官？”

　　帐内一静。
　　沈律抬眸，眼底情绪难辨：“她未必在乎这些虚名。”

　　“可将士们在意！”周肃肃然道，“她救了这么多人，总该有个名分，日后行/事也方便些。”
　　沈律沉默片刻，终于颌首：“好，我这就写折子上奏朝廷。”

　　半月后，驿马疾驰入营，带来了一道明黄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江氏疏月，医术精湛，仁心济世，屡救将士于危难。特封为女医局首席女医官，官居六品，赐金印紫绶，即日赴京任职。钦此。”

　　宣旨太监尖细的嗓音回荡在营中，众将士齐齐跪地，江疏月愣在原地。
　　“江医官，接旨吧。”太监笑眯眯道。

　　江疏月缓缓伸手，接过那卷沉甸甸的圣旨，指尖微颤。
　　沈律站在她身边，声音里透着笑意：“恭喜。”

　　他一直知道她的心愿。
　　她说过，天底下的女子，不是凭着家族出身，成为贵女，就是凭借婚姻，凭借夫君成为贵女。她不愿成为这样命运掌握在别人手里的贵女。

　　她要凭着自己的能力，成为不依靠任何势力，不依靠任何人，能完完全全把自己的命运掌握在自己手里面的，贵女。
　　江疏月侧眸看他，慢声道：“是你上奏的？”

　　沈律笑着挽起她的手：“这是天下军心所向，因为你值得。”
　　离营那日，天色微明，雪已停歇。

　　沈律率大军一通镇压，边境骚乱已平伏，边城一片宁静祥和。
　　江疏月与众女医一道，收拾好药箱与包袱，掀开帐帘，却见营门外黑压压站满了人。

　　全是她曾经救治过的将士们。
　　“江医官。”有人高喊，“一路顺风。”

　　“到了城，别忘了咱们北境的兄弟！”
　　“日后若有战伤，还盼您回来救命！”

　　呼声此起彼伏，江疏月眼眶微热，她深吸一口气，拱手向众人深深一揖：“诸位保重。”
　　沈律牵马而来，将缰绳递给她：“该上路了。”

　　京城的女医局设在太医院旁，朱漆大门，青石台阳伞，门前两株老梅正吐新蕊。
　　江疏月窗着六品女官服色，黛青襦裙，外罩雪青比甲，腰间悬着金印紫绶，踏入正堂时，一众女医齐齐行礼：“见过首席。”

　　江疏月微微颌首，目光扫过堂内药柜，医案，最终落在窗外那株梅树上。
　　梅树下，那个这个世上最懂她，也最尊重她的人，正拈梅含笑望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