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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旧事休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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预警:
第一人称
现世特辑
包含“碎刀”“be”情节
⑴
从公司出来已是将将十点半,我拖着疲惫不堪的身躯赶上最后一趟地铁,这时才真有了实感——我已经大学毕业、堂堂成为一名社畜。
大学时还能和朋友毫无顾忌地调侃自己的专业“毕业即失业”,可真找到一份看似不错的工作,我这心里,好像也没有想象中那么高兴。
一成不变的生活与每天都在延迟的下班时间,令我隐隐感到自己身上已经产生了某种悲哀的变化。
我在变得漠然,就像我曾经讨厌的“大人”那样。
⑵
时钟的指针已指向十二点,我半靠在沙发上,一边擦头发一边熟练地在手机上点来点去。
高中时期我就入了游戏的坑,大学更是在舍友的安利下开始玩这款名为“刀剑乱舞online”的游戏,从此一发不可收拾。
好在刀剑乱舞这款“PPT游戏”名不虚传,它的操作并不复杂,很适合下班后疗愈身心,因此也在我的手机主界面留存至今。
我正舒舒服服地躺着打游戏,眼看着锻刀时间已到、搓搓手准备赌一把——俗话说得好,锻刀就像人生,不是炉子出货,就是刀匠祭天。
——就在这时,手机却突然黑屏了。
黑得彻底,黑得猝不及防。在这冰冷的冬夜里,我的心就像那颤抖的窗玻璃,哇凉哇凉。
“靠,不会坏了吧?”
紧接着我就担心起手机来,因房租水电而“负债累累”的我现在已承受不起再换手机的费用了,还没发工资的月中,如此难熬……
可紧接着,头灯的大灯也“啪”的一声熄灭了。
“什么玩意儿,停电了??”
我不大情愿地从沙发上站起来,小心翼翼地摸索前进。
我记得电闸就在这个位置来着,靠近门口,旁边是冰箱……
“咚!”
“什么东西!”我捂着撞疼了的脑袋抱怨,“奇怪,我有在这儿放过什么吗?”
说着,还伸手摸了两把面前的“障碍物”。
不对!这个触感,怎么那么像……人?!
我猛地退后两步,刚好触到电灯的开关,慌了神的我也不管有没有用,使劲按了下去——
灯亮了。
我望着面前的……呃,少年?陷入了沉默。
⑶
“呃,那个,先坐下吧。你喝茶吗?”
我挠挠头,终于挤出了一句话。
“咦可以吗?那就麻烦主人啦!”黑发红眸的少年冲我眨了眨眼,笑得人畜无害。
我转过身佯装泡茶,飞快在脑中梳理起已知信息来:距我撞到他已经过去了十五分钟,这十五分钟里,我无疑是遇到了二十多年来最魔幻最离谱的事:
是我飘了还是时之政(府放飞自我了,加州清光居然穿过来了?!
刚才我也检查过手机了,万幸手机完好无损,只是刀剑乱舞原本粉色的图标此时却变成了灰色,点也点不动,这事儿怎么想都透着股诡异。
盯着背后少年那明晃晃的目光,我咬咬牙,转身、递杯子、退后,几个动作一气呵成,惹得少年也愣了愣,而后安静喝茶,倒是没再说什么。
这张脸,还真是怎么看怎么美啊!
不,等等,你在想什么,这可是加州清光你的好大儿……可他是你推啊!!!活的!你推!
“嗯?主人这么看着我,是有哪里不对吗?”
明明哪里都不对好吗!
“你没发现有哪里不太对劲吗?”我小心翼翼地问道。
“不对劲?啊说起这个,这里确实和本丸不大一样啊。大家都不在,还有这个,”他歪着头看了看头顶的灯,又指着墙上的开关,似愉悦道:“用白色的方块就可以控制耶!”
难道本丸没灯吗?不,这个不是重点吧!
“是挺不一样的,”你重重叹了口气,“少年啊,你穿越了。”
“嗯?”他歪头又笑起来,连带着嘴角的小痣都生动起来,“穿越?不过能来到主人身边,感觉也不是坏事呢!啊,如果安定那家伙也在这里就好了。”
我张了张嘴,终是欲言又止。
这到底是只属于我的“奇迹”,还是……
我动摇了。
⑷
出于某种隐秘的、自私的念头,我并未对清光的到来表示过多的质疑。
我更愿意自欺欺人地认为,清光将会是把我从日常的泥沼中拯救出来的救命稻草。
……我希望是这样。
我们相处得相当融洽,许是性情原因,我实在无法拒绝偶尔撒娇、有时却显得意外地温柔可靠的他。
简直,和本丸里的他一模一样啊,我有时忍不住会这样想,喜欢的二次元角色真真切切来到身边的感觉,属实是好得超乎我的想象。
“清光——”我一边挠着睡得乱糟糟的头发,一边趿拉着拖鞋往客厅走。
说是客厅,其实也只是个十来平米见方的小隔间。桌子冰箱,再加上一个沙发,就是我客厅里的全部了。
黑发的少年闻言从手机里抬起头,眼里是少见的迷茫:“嗯?主人,怎么了吗?”
意外的呆萌啊……我失笑。
“你有没有见我的皮筋?”我抓着头发,龇牙咧嘴,“我应该放茶几上了来着……”
“啊,在这里。”他拉开抽屉,轻快地取出一只小盒子向我示意,“我把它们都收集到这里了,这样就不会再弄丢啦!”
“谢谢你啊,帮大忙了!咦?”我看着盒子上振翅欲飞的蝴蝶花纹,不由思索起来,我不记得自己买过这种收纳盒啊?不过算了,估计是我记错了吧。
我的生活中常会上演这样的“皮筋失踪案”,偶尔也有其他零零碎碎的小东西莫名其妙消失。
可自从清光来到我家,这些曾令我烦恼不已的小事就再没发生过。他对收纳实在是太有一套,第一次见他熟练地折叠衣物,我还小小吃了一惊,而后想起动漫里他与安定的房间,木制衣柜里叠放得整整齐齐的羽织,想来是他的手笔。
我犹豫一阵,终是按捺不住问:“清光,你不会……想要回去吗?本丸,还有大家……”
他面上明朗的笑容顿了一瞬,似是安抚道:“现在也找不到离开这个时代的方法啊~没关系的,只要能和主人在一起,在哪里都无所谓。”
闻言,我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面前的人明明就是他,我却犹疑起来,“加州清光”的性格是这样的吗?还是说,是我将二次元的人物脸谱化了?
可,他的话语太有诱惑力了,直戳我心底最自私、阴暗的部分。
所以,如果他真的能留下来就好了。
我张了张嘴,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
他又埋头于连连看游戏——这还是之前我给他手机时,顺带安利的,他好像也觉得很有趣,一直玩到现在。
我坐在离他不远的地方,心不在焉地梳着头,一不小心梳子带下几根头发,惹得我轻嘶一声。
紧接着,我手中的皮筋梳子就被另一只手接了过去,并堪称轻柔地为我梳理起来。
“主人要多爱护自己才行啊~”
我望着那双弯弯的红色眼眸,恍然失神。
⑸
清光对新事物的接受能力实在太好,很快,我的桌子便被各色指甲油和装饰品占领。白天我去上班,清光就在家捣鼓美甲,等我下班还会逮着我当模特。他手艺又太好,搞得同事纷纷来问我要安利,简直哭笑不得。
这天,我望着为我涂底油的清光出了神,不知在想什么。等我回神时,发现他也正静静地看着我。
我小小地尴尬了一下,习惯性想挠脸颊,却被他按住了手腕。
“别动,还没干。”
按在我腕上的手微凉,有硬实的茧轻轻划过我的皮肤,我一惊,却没抽回手,而是由他继续握着。
我为了掩饰尴尬,低头去看自己的手,这才发现底油已经涂毕。他则拿着拉花笔一边比划一边问我,语调漫不经心:“主人想画个什么?”
还真难到我了,我自知没什么艺术细胞,干脆全权交给他:“清光看着办就好。”
“还真信任我啊,”他转了几下手中的笔,似是想到什么,“那,画上我的刀纹可好?”
“啊这……”我卡了壳,本来这也没什么,之前听说“刀”与“人”约莫是“互相占有”的关系,作为“我的刀”,想在我身上留下点什么也无可厚非……吧?
可……
我曾透过屏幕窥见他,温柔的、爱撒娇的、渴望疼爱的、喜欢打扮自己的、锋芒毕露的……
组成了我面前这位付丧神的,不仅是那些难以细数的历史、难以捉摸的“灵力”,还有每一任主人为他留下的“印记”。
我呢?我是否也在他身上留下了什么?是好,还是坏?
我望着他,只觉熟悉而陌生,径自按下内心翻滚的情绪,勉强露出一个笑来:“好,如果这是清光的意愿的话。”
⑹
我第无数次望着食指上的刀纹出神,心里半是忐忑,半是莫名的欣喜。
他着实手巧,指甲这样微小的地方,竟也能绘下堪称精细的刀纹。
近来我总隐隐担心,现在这个清光与我印象中的不大相同,令我终于迟钝地意识到,他的出现本身就已足够危险。
时之政(府怎会允许这种事发生?
还是说,发生了什么?
这天回家路上,我难得地绕了远路去买蛋糕。
拎着蛋糕的我满心雀跃,我想起几天前跟清光聊起本丸里的丸子大福,我还极力向他安利现世的甜品。刚好这次买到了我很喜欢的草莓蛋糕,回去和他分着吃怎么样,甜品这种东西,果然大家一起吃才更开心啊。
就在这时,我的眼前闪过一片暖橘色的灯光,伴随着尖锐的喇叭声,我慌了神,将将与冲来的摩托车擦肩而过,蛋糕也因失手甩到了一边。
这是我第一次直面交通事故,简直是飞来横祸,还好没撞上……我试图平复过快的心跳,过了半晌仍是心有余悸。
只是可惜了蛋糕。奶油和草莓都错了位,黏糊糊地粘在纸盒上,瞧着很是惨不忍睹。
委屈与恐惧此时一股脑反扑上来,我心里乱糟糟的,一手下意识抓着手机,明明都点开了通讯录,却迟迟未拨出去。
算了,反正也没事,何必徒增他的担忧。
回到家时已是深夜,我掏出钥匙正想开门,门却猛地从内被人拉开了。
“啊!”我吓了一跳,想说点什么,却在看清对方脸色后转为讪笑,“呃,真巧啊?”
“你回来晚了,主人。”素日笑容不再,难得绷起脸的清光确实蛮唬人。
“呃,那,让我先进去?”
他顺从地让开,在我进门后迅速关上门。
“我今天去买了草莓蛋糕所以回来迟了,让你担心了,抱歉。”我火急火燎地向清光解释,他却愣住了,而后神情变得古怪起来。
“其实没必要特意向我解释。”他语气淡淡,恢复了平静似地,“我也好、本丸的大家也好,我们的确会担心。但比起向关注您的人道歉,不如更多在乎您自己一点。”
拥有‘人’的身体后我才真正感受到‘担忧’这种情绪,可这仅仅是我自己的感情,我们都无用它约束您的想法。”
所以在我面前,或许您可以不那么警惕。”
放松一点也没关系。‘人际关系’这种东西,对刀来说并不那么重要。”
我以为他是赌气,可仔细观察后我却不得不承认,他确实是,认真地、发自内心地想告诉我这些。
我想说点什么,却找不到合适的词句。
他却不介意我的支吾,继续道:“是遇到什么危险的事了吗?”
我一惊:“不……”
好吧,清光认真起来的模样,还是挺吓人的。
我只得道:“路上差点被摩托车撞到,蛋糕也没了,不过并不是什么大事。”
“不是什么大事……吗。”
“不能保护好自己的主人这种事……还真是一如既往的……”
“呃。”我不知道他想起了什么,可那样落寞又脆弱的表情,我本能觉得,它不该出现在清光脸上。
这件事最终不了了之,我瘫在床上,忍不住胡思乱想。
清光好像更生气了啊。他说的话我并不是不懂,但,我就是这样被教育着长大的,向长辈道歉、向朋友道歉、为所有属于我的或不属于我的错误,这就是我活下去的方法。
孤身一人未察觉到的东西,在清光到来后慢慢复苏了。
……
无月的夜比平日晦暗许多。薄而锐利的刀锋在黑暗中微微震颤,细碎的冷光缓缓越过刀身,稍纵即逝。
如同这位猝然出现的付丧神,不知何时便会消弭无踪。
⑺
我真正意识到日常的崩裂,是从那之后的第三天开始。
这几天我总会遇上些无伤大雅的意外,或是凭空掉落的砖头,或是横冲直撞的孩童,虽未受到实质性的伤害,可这些小事却让我烦不胜烦。
第三天,当我眼睁睁地看着空气被撕裂、被揉碎、忽然出现又消失的怪物时,还是脱口而出:“我去!”这什么玩意儿?!
怎么那么像游戏里的时间溯行军……
等等!付丧神都出现了,时间溯行军还会远吗?
不对不对,我们这个时代有什么可修改的……完了可能还真有!
脑子里飘过千百种想法,虽说平时一直念叨着“世界什么时候毁灭”,但真大祸临头时,人反而会表现出非同一般的求生欲。
我这次倒没什么犹豫,掏出手机一个电话拨给清光:“清光救命,有时溯!!”
开玩笑,如果说这世界上还有什么能与时间溯行军对抗的话,那必定是这些刀剑男士。
好在时溯的目标似乎并不是我们这些普通人,刚刚被撕裂的空间又在一瞬间复原,让我微微松了口气。
理论上来说,作为“审神者”的我们身上必然有些灵力,因此很容易被时溯袭击。然而之前我问过清光,他思考半天后摇摇头:“奇怪,我无法感知到主人的灵力波动。大概是时之政(府那边有特殊的保护措施?”
我当时还失望了下,现在想想只觉庆幸。这样一来,时溯便也不会盯上我了。
清光那边反应很快,我发定位后没多久,就远远望见了他的身影。
“不知道为什么时溯会来这个时代,但刚才它们好像已经离开了,我也不确定目标是哪里,清光你有办法联系到时(政吗?必须汇报才行……”我一口气没喘匀,就被对方握住了肩膀,堪称强硬地拉近。
“我没事,他们没攻击我,哈哈……”我尴尬地笑笑,不动声色地退后两步。一对上清光的眼神我就心虚起来,干脆避开他过于炽热的目光。
“先回家吧。”他收回手,刚才那个满身锋芒、隐隐压抑着什么的清光好似只是我的幻觉,却又那样真实。
“嗯。”我慌乱地点点头,心情却愈发沉重起来,这些天发生的事乱糟糟地堆在心头,压得我喘不过气。
倒是真有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
⑻
无法联系到时(政,我既忧心,又一边唾弃自己的卑劣,一边暗地里松了口气。
如果与那边取得联系,别的不说,清光是肯定会被带走的,他的“存在”本身就是历史中的变数,时(政绝对不会允许这种事发生。
但时溯就像一颗定时炸弹,不知何时就会爆发。
自那天后,我与清光几乎没了交流。并不是“冷战”,而是无形中有什么比那更沉重的东西,阴沉沉地压在我们之间。
一触即发。
“清光……”这天,我终于鼓起勇气叫住他,“我们谈谈吧。”
他顺从地在沙发上坐下,神情与之前并无变化。
但我看得分明,这些天他明显盯我盯得更紧了,恨不得随时跟在我身边,简直就像……就像,没时间了似的。
我摇摇头,甩去乱七八糟的想法。
“你应该,有什么瞒着我吧?”我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更可信些。其实我没什么证据,只是直觉关于这几天的事,清光约莫知道些内情。
面对我的疑问,清光难得地沉默了。
经过长时间的相处,我自觉也摸清了几分这位付丧神的性情。漫长岁月赋予他的阅历与从容,哪怕看着总是副漫不经心的、有时又显得缺爱而惹人怜惜的模样,说到底,他若想瞒我什么,我定是套不出话的。
可他对我又似是全身心效忠的,我问什么他最多是含糊其词,绝不可能欺骗我。
他的沉默,也在无形中肯定了我的想法。
“你在瞒着我。”我笃定道。
沉默良久的人终于开口了:“抱歉。”
“时溯是冲着我来的吗?”
“不是,那不是时间溯行军,或许是……”
“检非违使?!”我脱口而出,甚至自己都吓了一跳。
如果是检非违使的话,那么它们,是冲着清光来的?!
我心一紧,指甲无知觉地嵌进肉里,手却被身边的清光捞去,动作极轻地、一根根拨开我的手指:“也没必要这么紧张吧,主人。”
我还有些犹疑:“它们、说不定是冲你来的。”
“嗯嗯~”当事刃却对此满不在乎,冲我露出个安抚意味颇足的笑容。
可恶,被他装到了!
我恼怒地给了他一肘击,站起来就想走,这种装腔作势质询他人、反倒被四两拨千斤的感觉可真是不好受。
——连我自己都没意识到,我已经可以在他面前,稍微、理直气壮一点了。
⑼
结束忙忙碌碌的一周,我带着满身疲惫回到家,一进门就瘫在沙发上动也不动。
不知道上司今天发什么疯,把部里所有人都阴阳怪气了一顿,偏人家是空降,我们这些小职员也只能忍。
我像条死鱼一样躺了半个多小时,终于缓过神,五感回笼,才发现有些不对。
“清光?清光!”
我连叫几遍,却没得到回应。按理来说清光平时不是待在客厅刷剧打游戏,就是在捣鼓美甲,在现世“没有身份”的他不便出门,上次找我还是因为情况紧急。
“奇怪……”我喃喃道,挣扎着从沙发上爬起来,朝着自己的卧室去。
刚出社会手里没什么钱的我只租得起这种一室一厅的小房间,清光不在客厅的话,就只能在我的房间了。
他明明不怎么会进我房间的。
有种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我推开门,失控的力度将门“砰”的一声甩在墙上,我顾不上门,匆匆冲进房间。
最先映入我眼帘的,是一身破破烂烂、被鲜血染红的人。
我一眼看到了那条红围巾。那是前段时间我送给他的,入冬后他似乎一直戴着。如今则被它的主人珍而重之地揣在怀里,尽管如此,仍是染上了点点血渍。
亲眼看到这一幕带给我的冲击与游戏里的战损立绘完全不同,直到这一刻我才意识到,他生活在一个什么样的世界里。
战场与鲜血,从来不是说说而已。
“啊,还是被您发现了啊~还以为您今天又要加班呢。啊这种伤没关系的……嘶疼疼疼疼疼……”
我冷着脸收回戳在伤口上的手,我确信自己没用多大力气,反应这么大,想来必定不像他说的那样“没关系”。
家里的医药箱估计对付丧神没什么用,治标不治本。
这么想着,我朝他伸出手:“本体。”
手入的话,果然还是本体比较好吧?
我正想着手入工具应该用什么代替,可过了五分钟、十分钟,还是没见这刃有所动作。
我突然火大起来,伴随着深深的无力感。
我不是傻子,他弄成这副模样,不用想都知道干什么去了。
如果他的确是我本丸的清光,极化后的lv.89单骑对上检非违使,怕也讨不到好果子吃。
我不知道自己此刻的脸色有多难看。连日的疲惫加上说不清的愤怒与无力,我看起来就像被似的。
他终于还是屈服了。
接过本体的那一刻,我的眼泪就掉了下来,惊愕得说不出话。
那是一振断掉的刀。曾明亮锐利的刀锋如今已遍是豁口,我不懂武器,却也看得出它经历了怎样一番苦战。
可……
“为什么……?”
我望着面前的人,只觉得背后发凉。按游戏的设定,碎刀也就意味着对应付丧神分灵的消失,可我面前的加州清光,除了浑身是伤,身体却足够凝实,怎么看也不像将要消失的样子。
到底……怎么回事?
⑽
“如您所见。”加州清光接过我递去的医药箱,堪称草率地为自己处理伤口。
出血量虽大,却都不是致命伤。
而那振断掉的刀就放在不远处,我目光游移在两者之间,惊疑不定。
“啊,那不是这次断掉的。”
我静静地等着他继续。
“从很久之前……很久之前……”他顿了顿,却不再继续了。
又想蒙混过关吗?
我还没发问,他便转了话题:“主人,您知道,付丧神的人身是由审神者的灵力维持的吗?”
借由刀剑历经的岁月,辅以审神者特殊的灵力,将刀剑的“灵”具象化。
大约,是这么个流程吧?我不太确定。
“差不多。”他咬断最后一截绷带,神情平静,“所以某种意义上,只要审神者还在,分灵要多少有多少。”
我被他的话刺了一下,心脏钝钝地抽痛。
“然后?”
“检非违使针对的并不是某个特定的阵营,所有历史上‘不该出现’的东西,都会被它们抹杀。它们不是为我来的,而是冲着……您。”
我被他话中未尽之意惊到,脑中乱成一片。
“什么……意思?”
他却什么都不再说了,只露出个笑来,温柔一如既往,连带着眼尾的小痣都熠熠生辉。
他吃力地将断了一半的刀递回我手中,单手托腮,像来我家第一晚那样,极认真、极认真地打量我,眼神眷恋。
“那么,再见了,主人。”
“我们……都很思念您。”
下一秒,加州清光的身影就像破碎的镜面般分崩离析,流光逝去,只剩一枚御守孤零零地落在地上,很快碎裂开来。
我呆坐在原地,久久不能回神。
(11)
时之政(府,办公室。
“听说了吗?那位回来了。”
“哪位?”
“就之前闹得沸沸扬扬的,那个人类审神者,接了时(政的任务,按任务要求独自前往十几年前,结果迷失在历史中。她本丸的刀子精得知后都疯了一样,还跟时(政干起来了,最后时(政不得不妥协,让初始刀回去捞人了。现在时(政已经取消那种危险任务了,说什么都不能让审神者单干。”
“现在是人回来了?”
“是,但精神状态瞅着也不太好,据说初始刀碎了……惨的嘞。”
“她的初始刀是?”
“加州清光。”
……
我后来才知道,我与那个世界格格不入,原来并非是我的问题。
我本来就不属于那里。
浅薄的亲缘与虚假的记忆,还有因历史排斥而接连倒霉的经历,现在想想,竟如一场梦。
御守只能护住刀剑男士一次,想来,他竟为我碎了两次。
我又一次醒来,只觉脸上冰凉凉一片。怕又是梦到了那天吧……算了,早已经习惯了。
我摸了摸枕下那振断刃,确定它还在,这让我心中稍稍平静下来,而后习以为常地抹去指尖血丝。
“又到了草莓的季节啊,”,我喃喃自语,“真想,再吃一次草莓蛋糕啊……”
那次任务的奖励是可以带回现世的一件物品,只要不改变历史走向,带什么都行。
我要了什么来着?
我望着窗前飘扬的红色围巾,眼睛酸涩,却再流不出一滴泪。
THE BAD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