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水如有意》荼沫

12、荀希

　　“之前去过。”
　　林溪看着回音铃上的文字，感受着不同以往波动的情感，那店主应不是师父吧，看起来年轻些，是这世界里建模精致的npc吗？
　　林溪摇了摇头，这世界除了有些玄幻之外一切都很真实，仿佛只是与现实平行的另一个世界。
　　一本书在被写完时书里的世界是会就此停滞终结还是会按照书中描写的一直循环呢？
　　这本书自己只是替代了一个人的位置，为何出山洞之后自己的行动并没有受到任何限制，难道其实自己所选的路只是顺应了故事发展，想起在山洞中时有人对自己说的“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顺其自然吗？
　　但无论如何都要变得更强才行，总不能一直靠敌人莫名其妙的心软在这世界存活下去。
　　林溪想起之前玩的游戏来，自己的角色等级越高遇到的敌人便会越棘手，这世界大约也是同样的法则，何况自己现在还只是空有理论与一场战斗经验的菜鸡。
　　林溪看着不再呻吟的彩翎慢慢走至床边轻轻躺下，心中默念着 “偶然值林叟，谈笑无还期。”翻身沉沉睡去。
　　北山山神听闻有人想要进山便派了一女子出来问话，女子身姿袅袅，面容似初春新雪般光洁淡雅。
　　“好美，像绿萼梅修成了人形。”林溪看着目光如炬的彩翎，听着她那颇为独到的形容点了点头，阿月与那女子对视了一眼两人眼中含了几分欣赏的笑意点头示意，“在下荀希，不知三位来此所为何事？”
　　听闻山下村民说武罗不喜男子拜访并进入山中，林溪思考着为何书中情节描写的武罗会对邱洺特殊对待放他进山还对他情根深种，但想了想邱洺那明显的男主光环林溪叹了口气，转而又想到这次江谙没有来，那带着女主光环的阿月难道会吸引武罗？不过这些日子与阿月相处下来林溪觉得阿月比书中描写的更有人格魅力，那山神被阿月吸引倒有很大可能……
　　“不知山神是否接纳了几位流亡的灵魂引渡使？”
　　荀希眸色暗了几分，“几位是来找灵魂引渡使的？”
　　“是，但我们并无恶意，只是魔族肆虐，恶灵怨气不断积压、蔓延，我们想请灵魂引渡使下山安抚恶灵，如果她们愿意的话。”
　　“若她们不愿意呢？”
　　“那便烦请她们传授些是魂灵镇定的方法。”
　　“随我来罢。”
　　林溪与彩翎跟上阿月随那女子前去，荀希带她们三人穿过结界进入北山境内。
　　林溪刚越过结界便被裹挟着鹅毛大雪的狂风刮得脸生疼，刚想用灵力护住自己和彩翎，荀希递过几个白色的果子来，“吃了会暖和些。”
　　果子口感脆脆的稍有些辣，胃里开始慢慢暖起来，“一直这么冷吗？”彩翎缩在林溪怀里啄着果子问道，荀希看着手指上缓慢融化又渐渐停留住的雪花，“有几百年了。”
　　“为何不离开呢？”
　　荀希回头看着身上已落满雪的两人，看着那只有翅膀被抱在怀里颜色热烈的小鸟，又看向这座本郁郁葱葱的青罗山，“我是一棵荀草灵，根在这山上已经扎得很深很深了，已经离不开这里了。那些我的同族也是同样。”
　　“你便是神界要的那棵仙草吗？”
　　“是。”荀希引着她们进入了另一层结界，一处山洞之内，三人瞬间都觉得暖和了不少。“如果那时我没有答应武罗就好了。”荀希轻声说完同山洞里见到的精灵打着招呼，精灵围着荀希转了几圈小声说着什么植物的语言，林溪没有听清，精灵们又过来绕着她们三个上下打量，“闻到了千年树灵的味道。”
　　“千年树灵？”
　　“是的。”
　　“有只怪鸟，她羽毛好漂亮，不知道她愿不愿意送给我一支。”
　　“是我们山上没有的鸟吗？在哪里？”
　　“是，在树灵的枝杈上。”
　　“她脑袋好像受伤了。”
　　“真可怜。”
　　“武罗在哪？”荀希望了一圈也没有看到一个活泼好动的红衣女子，记得出门前她穿的是红色。
　　“在给你浇水。”
　　得到答案的荀希将精灵一个个送回它们的本体里。山洞石头上的凹槽里嵌着许多植物，它们大多数可能因为缺乏光照整株近乎透明，林溪感受到它们虽有些虚弱但都有着强大的生命力。
　　荀希继续引着她们往前走，她们有幸看到许多稀奇古怪的植物，自己摘自己果实吃的苹果树，将自己果实压榨成汁递给她们的梨树，一整朵花倏然落下却因为一个花瓣都没有脱离出来大声满意笑着的茶花树，收集自己落下的花瓣要烘干烹茶的桂花树……“他们都不愿化成人形。”荀希看着她们惊奇的表情解释道。
　　林溪脑海中传来风吹过，树叶被风带来的故事逗笑发出的沙沙声，这是原主的记忆，是这具身体与这里的植物产生的共鸣，她也很怀念那段自己是一棵大树的时光吗？林溪莫名地感到有些悲伤，闭上眼试图寻找悲伤的原因，眼前闪过的却是树叶一片片凋零的景象。
　　“你怎么啦？”
　　彩翎用爪子扒拉着林溪的袖子，关切地看着她。
　　“没事，只是想到了北山之前的景象。”
　　如果没有这场大雪，青罗山应是树木理想的生存地吧。不过，北山现在依然是山上原本那些树木理想的生存地。
　　如铃铛般清脆的笑声响起，林溪顺着声音看过去，一红衣女子拿着葫芦瓢蹲在一棵清脆碧绿挂着晶莹果实的植物前同那植物说笑。
　　“武罗。”
　　“荀希你回来啦，没有受伤！咦，来了三位客人呢，快坐。”林溪还未反应过来那女子已将荀希周身检查完不知从哪里拉来了一张石桌与五个椅子并摆好了茶具倒好了茶。
　　“多谢。”
　　“你们想带走神隐她们？”
　　林溪茶还未喝到口中又将茶杯放了下来。
　　“可否让我们见一面？想知道她们的想法。”
　　武罗旋转着指尖的茶杯，看着茶水一滴也没有溢出满意地笑了笑。
　　“若我不同意呢？若我想让你们也一同留在这里呢？”
　　“有需要帮忙的地方我们三人必定竭尽全力，但我三人在山外还有未竟之事，多谢山神抬爱。”
　　阿月淡定说完后向武罗行礼，林溪感受到来自武罗那里的压迫感小了些。
　　荀希将江心月扶起，“却有一事需要这位仙鸟帮忙。”林溪将被神压弄的头疼发作的彩翎从怀里小心翼翼地端出来，“她有些不舒服，有什么需要彩翎帮忙的我转告她。”
　　“想借她们一族的南明离火一用。你们先在这里休息，若神隐她们愿来见你们，她们自会前来。”
　　武罗说完便打开一扇由她召唤出现的门离开了，荀希也在说完去给她们拿些食物后走了出去。
　　彩翎的伤口在慢慢愈合了，林溪转过身去拆开彩翎头上的绷带小心为她上药。“小栖你想留在这里吗？”
　　“阿月为何这样问？”林溪尽量不弄醒彩翎，小心地为她缠完绷带，惊讶地回头看着江心月，“这里住了许多你的同族，山神会让你们寻着自己心意而活，在这里也许你会更快乐些，从某一方面而言，在这里你或许也会更自由些。”
　　大约是刚才这具身体在这里产生共鸣时阿月也发现了自己的不对劲，林溪思考着阿月的话，这里除了外部条件艰苦些其实算得上是这书中世界里的“乌托邦”了，精灵与在这里安家的避难者和平共处，安全，自由，如果自己要留在这里精灵们毫无疑问会欢迎自己，武罗也会将自己庇护在她的羽翼之下。
　　可魔族对灵魂引渡使族群壮大的忌惮，神族对千、万年荀草灵的暗中觊觎，不去做被守护者，而去做守护者，不去做抵抗者，而是去做反抗者对林溪自己而言或许是更合适的道路。
　　“我们三人在山外还有未竟之事，我可不能让你们去干活我去享福。”
　　“小栖我还以为你想留在这里呢，呜呜呜～”
　　“小彩翎你居然醒了偷听我们两个说话，但是掉眼泪可不利于你伤口愈合，而且脑袋会痛的呀。”
　　“啊呜～好像是更痛了哎。”
　　彩翎用一支翅膀抹着眼泪，一支翅膀摸着脑袋，“而且我得照顾着小彩翎让她伤好完全才行。”
　　阿月在林溪重新帮彩翎检查包扎的空挡用指尖轻轻抹去眼角的泪水。
　　人类情绪的千变万化即使江心月自己做人好多年都不能理解与消化，在被关在山洞之前的林栖性格虽然有些不好相与但同样的旁人也很难让她吃苦头，自然除了邱洺，现在的林栖性格虽好相与许多，善解人意许多，但她对自己有时已经觉得麻木的人类与魔族的战争，人类惨败横尸遍野的景象更铭记于心，悲伤与无能为力的情绪缠绕着她，可又总是考虑别人的感受不去表达出来。其实林栖很适合在这里居住一段时日散散心，或许永远住在这里对她也是好的，但两人之间日渐产生的友情让江心月又有几分不舍与难过。
　　但只有林溪自己清楚她想要的是什么，她该逃避与面对的又是什么。

作者有话说

　　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偶然值林叟，谈笑无还期。
《终南别业》 王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