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叶倾，对不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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叮——
“叶衡，你敢！ ”
我猛的喘息起来，颤抖的手抵住地面将自己撑了起来。
内力的碰撞荡漾而开。
我感到一个温暖的身影抱住了我，带着我急速后退。
“小孤？小孤？你还能听到我说话吗？ ”
一滴泪从我的脸庞滑落。我将脸埋入了那人的胸膛，不知为何，第一句话竟然是：“对不起…”
叶倾搂住我，我感到他的全身都在颤抖。他的手扶住我的脑袋，说：“别怕。 ”
“叶..倾…… ” 我唤，嗓子梗塞，声音极哑，“对不起…我…做不到…… ”
我努力睁大眼睛，迷蒙的看着他。在水雾中，我看到叶倾的脸变得虚幻而扭曲，我看到他露出脸痛苦而悲伤的神色，我看到他绞在一起的脸、死死咬住的牙，灰眸中翻涌着滔天的怒火和怜惜。
我眨了眨眼，感到一滴水落到了脸上。
叶倾…竟然哭了。
“别…哭…” 我艰难的伸出手，想要替他抹去泪，却蹭的他满脸是血， “叶倾……”
我撑住他的肩膀，从他的怀抱中翻了出来，艰难的站在了地上。叶倾捡起了地上玉千琼的长剑，递给我。
”跑。 ” 他说，泪从他的脸庞滑落，“小孤，跑。”
我飞快的将伤口周围的窍穴封死，止住了血。而这时，那曾经被玉千琼拦住的女人也追上了。
“还磨蹭？ ” 她冷冰冰的说，寒光一闪，匕首直逼叶倾而去。
叶倾眸色一凝，银色长剑锋芒一闪，“呵！叶家就是这样欺负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孩子的吗？！”
“手无缚鸡之力？还真是情人眼里出西施，暗鸦的九阶可还能算手无缚鸡之力？ ” 叶衡冲了上去，和那女子一左一右的夹击。
我惊恐的发现，叶倾在他们的攻击下稍显颓势，尽管他出招凌厉，可是不知为何，速度却总是慢上许多。
这时我才发现——叶倾竟然受伤了。
并不是被我染上的血，而是他那身灰衣上的、如同红梅绽放而开的血！
“叶倾—— ” 我惊惧的喊道，“不，别打了！让他们杀了我！不！”
“快跑！ ” 叶倾艰难的说，“我不是他们的对手！我不会让你死的！”
“少说大话！ ” 那女子厉声道，“叶岚，还愣着干什么！？”
叶岚站在原地没有动。一瞬间，我的心中生出了某种近似于绝望的希冀。
叶岚冷心冷情，但他还会伤害自己的亲弟弟吗？
就在这时，战局中一股强大的内力爆发而开。紧接着一阵烟尘四起，叶倾从烟雾中冲了出来，一把捞过我，就朝着远处跑去。
而叶岚动了，静静掠到叶倾身边。
他神色平静，木讷的脸上被透过树叶缝隙落下的阳光染上一层金色的光弧。他的灰眸中涌动着一种复杂的情感，像是被春日融化的寒冰，化为他眸中的一弧水光。
一瞬间，我忽然想到了我十二岁那年见到的叶倾。刚刚及冠的少年郎，连凝望窗外枯黄的落叶时，眼神都是温柔的。
“鸣螀颓墄，吹蝶空枝，飘蓬人意相怜。小菇，你可会觉得秋日凄凉？ ”
秋日可会凄凉？
我身前的叶岚，落叶打着转儿飘落他的眼前，遮住了他的眼睛。
世界变得无限慢，暖阳的温度是一点一点消融的，血是一点一点飞溅的。
血溅了我满头满脸。
叶倾的声音离我好远好远。
他唤：“哥—— ”
声中饱满的不可置信让我心尖一颤。
我看到了血，喷溅的那样凶猛，仿佛要彻底蒙住我的眼睛。
叶倾的手无力的垂下，我落到地上，伸手去扶他，满手满手的血。
发生了什么？
“叶倾！” 我呼喊。
叶倾看向我，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可是什么都没说出来。
然后，他倒在了地上，像一个失去了灵魂的木偶，可怜的、凄惨的、倒在了落叶之中。
暮秋落叶如血。
“叶倾！ ”
比我声音更先出现的，是眼泪。
我扑到他的身边，手疯狂的捂住他的伤口。一个人，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的血？
“叶倾，不，坚持住！坚持住！ ” 我哭着摇头，用颤抖的手往他的伤口上洒药，可是我知道于事无补了。
楼原死的那天，也曾向他一样流了这么多血。多到仿佛能把我淹没，仿佛能让我溺毙。
“救救他！叶岚，求你，救救他！ ” 我绝望看向始作俑者，“叶岚，你要做什么都可以，但叶倾他是你弟弟！他是你弟弟啊！叶岚，求求你，救救他好不好！你要我做什么都可以，你要我怎么死都可以，但他是你弟弟啊叶岚！”
而这时，叶倾抓住了我的手。我看向他，他的脸在泪和血后模糊不清。
“别说话，叶倾，别说话。我能救你的，那个药，我能救你的！ ” 我摇着头，声音沙哑破碎，“我能的。你把那个放哪里了，你放哪里了？”
我说着，就伸手去扒他的衣服。
叶倾的瞳孔一点一点涣散。
他张开嘴，血从嘴角流了下来。
“孤… ”
“不，你要说什么就活着跟我说，不要说话了！ ”
“对…不…起…… ”
我找到了那个熟悉的药瓶，手颤抖的就要捏碎把药丸喂给他。
只要能喂给他，就还有救。只要——
我猛的被人抓住头发向后拽开，眼睁睁看着瓷瓶脱手滚出，叶倾的手无力的掉在地上。
我疯狂挣扎起来，“放开我！放开我！”
“哟，死了。” 叶衡从烟里走出，有些惊讶，“还没死透。就让我来给他一个痛快吧！”
“不要！ ” 我凄厉的尖叫。
如果我有力量！如果我有力量！
“不要节外生枝。 ” 叶岚淡淡的说。
我绝望的向着那个瓷瓶伸出手，可是叶岚的手像铁箍一样紧紧抓住了我的头发。我用尽全身的内力、潜力都无济于事。
“叶岚！我诅咒你！我诅咒你永世都不得超生！你这个畜生！” 我疯狂的怒吼，喉头一片腥甜。
叶岚垂眸看了我一眼。
紧接着，我后颈一痛，失去了意识。
…
一片长久的黑暗。
我似乎已经醒了，可是我的眼前依旧是黑暗。
大脑沉沉的，什么都没有想，也什么都想不了。
隐约听到什么人说话，可是完全无法听清楚。
然后，我再次坠入一片没有意识的黑暗。
…
睁开眼睛，出现在眼前的是朦胧的昏黄阳光，映在毛坯般的天花板上，染出一层温暖的光晕。
我头痛欲裂的爬起身，差点手一软直接摔回去。
我倒吸一口凉气，硬是坐起身开始打量这个地方。
一间普普通通的简陋屋子，墙壁未经打磨很是简陋。除了我躺着的床，这个房间就还有一张桌子和一把椅子。
我还无法思考，弄不明白为什么我会在这里，也不记得之前发生了什么。
我只隐隐记得，那该是件很悲伤的事。
想到这里，我闷闷的咳嗽起来，撑着床艰难的站起身，走了两步只觉得腿软的根本支撑不住身子，而且，腹部也是一阵剧烈的疼痛。
但我想搞清楚这里是哪里。
于是我牙关紧咬，硬是扶着墙壁走了几步，但我连房门都没能碰到，就腿一软倒在了地上，碰的一声巨响，全身都痛的乏力麻木，更是如何都不可能爬起来了。
我低低的咳嗽起来，喉头猩甜，摊开手一看，掌心都是血。
这时，门吱呀一声打开了。
映入眼帘的先是一件黑衣的下摆。紧接着，我感到自己被人拎了起来，丢回床上。
我痛苦的呻吟一声，那人就往我嘴里塞了一颗药，紧接着掐着我的下巴把水灌了进去。
“别乱动。” 那人说，“你伤没好。”
他点了我的几个穴道，帮我把那口气顺了下去。我好受了不少，这才从头晕眼花中缓过神来，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熟悉的脸。
脑中顿时一片剧痛。
恍惚之中，我好像听到了什么人说：对不起。
紧接着，就是一片赤红的血。
我抱着脑袋痛苦的哀嚎，眼前光怪陆离，有时闪过一个温暖的幸福光景，然后又是支离破碎的血。
有什么人说：“小孤，我不会放弃你的。”
“叶倾…叶倾…” 我喃喃，猛的抬起头，身旁那人长着一张叶倾的脸。
可是，却多出了一颗痣。
“叶岚！ ” 顾不上恨，我抓住他的领口逼问，“叶倾呢？叶倾还活着吗？你给他吃药了吗？”
叶岚神色没有波动，只是拉开了我抓着他衣服的手，平静的说：“他死了。”
“死？怎么会死！？” 我质问。
“我下手自然不会留活口。 ” 叶岚平静的说。
“你为什么要杀他？叶倾是你的亲弟弟啊！ ”
“他背叛了叶家。 ” 叶岚说。
“那我呢？他死了，那我呢！为什么我没死！ ”
“家主要你活着。 ” 叶岚说，开始解我衣服。
我一下子甩开他的手，“别碰我！”
叶岚看了我一眼，伸手点住了我的穴道。我顿时动弹不得，只能恶狠狠瞪着他。
“明日他要见你。 ” 叶岚说。
说着，他竟然开始给我换药。
我怒火中烧的盯着他，可是却发现体内没有分毫内力。
“你对我做了什么！？”
“封住你的内力而已。 ”
“…… ”
那是极为难熬的时间。叶岚将我翻来覆去的捣弄，他处理伤口很熟练，可是我只觉得恶心。临走时，他才解开我的穴道，然后说：“叶家还有事，一会儿会有人来照顾你。”
“滚！ ” 我想也没想的从身旁抓了一个东西扔向他，叶岚平静的接住了，顺手放到桌上，然后关上门离开了。
我兀自在房中喘着粗气。
叶倾死了。
叶倾死了！
我在心中如何都无法相信。
那个曾对我好的人就这么离开了。
想到躺在血泊中的他，想到我的弱小与无力，想到我拼尽全力却依旧于事无补，我忍不住怒吼一声，狠狠一拳砸向前面。
指骨咔嚓一声。我痛的缩回手，咬牙盯着地面。
现在我没死，被关在这里，还要见什么劳什子叶家家主！那就是害死我师父真正的罪魁祸首！
可是，我却手无缚鸡之力，甚至连下床走几步都做不到。
我木然看着房门，半晌，重新躺下身。
…
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
与叶倾相逢不过短短月余，却好像用尽了我和他一生的缘分。
暮秋的凉意透过窗棂透了进来，拂过我单薄的衣物。
我直直的看着上方，看了很久很久，冷风吹干了我的面庞。我缓缓伸出手，摸了摸我的脸颊，才发现，我哭了。
我没有什么可以祭奠叶倾的东西。
我只能带着他曾给我的温暖和爱。
活下去。
复仇。
【暗鸦篇·完】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叶倾，对不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