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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第 1 章  ...
            
                 
                
                    - 
                          早上四点半多,陇河上的天空还是一片鸦黑,四处弥漫着一股似有似无的薄雾。
 
 河上每隔一段距离,都有一艘小型巡逻艇穿梭着,视察着非法渡河者。
 
 此时寂静中响起一道困倦的男声。
 
 “我们来轮班啦。哈——”青年男子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男子的名字叫沃尔夫·泰勒。有着一头浅金微卷短发,略微高挺的鼻梁上是一双惺忪的碧绿睡眼。柔软得像婴儿的发丝被风稍微弄凌乱了点,却也丝毫不减外表帅气。
 
 一股冷冽的风吹过,沃尔夫忍不住打了个抖嗦。
 
 “沃尔夫少尉早。”
 
 上一轮班的边境巡逻兵恭敬地对沃尔夫打了声招呼,多看了这位新加入巡逻队的“上级”两眼后,便不多说什么,转身,骑着轻型摩托车驶回陇泉城内。
 
 “他们是真的不冷呢,还是为了在我这个少尉面前装的呢?”
 
 沃尔夫·泰勒看着渐渐远去的巡逻兵,他们挺拔的身躯似乎并没有受冷风影响,不禁疑问。
 
 跟沃尔夫一起轮班的另一位边境巡逻兵是佩恩·加西亚,是沃尔夫从小玩到大的好兄弟,也是他的远房亲戚。
 
 此时他站在沃尔夫旁,看着沃尔夫那瑟瑟发抖的样子,不禁调侃道:“你以为谁都像你这么娇弱的么?”
 
 “你这话说的什么意思呢!”
 
 沃尔夫听到好兄弟将一个形容女人的词用在自己身上,不甚服气,握起拳头作势要打佩恩,随即拳头化手-枪势,食指向上放在唇边“呼——”了一口气,
 
 “你应该这么说,虽然你的体质比较弱,但是-枪法奇准。人有五指,各有……”沃尔夫自顾自地说了起来。
 
 他像是没有脾气,尽管他的好兄弟这么说他,他也不生气。
 
 红发的佩恩无视沃尔夫的自言自语,径直走到巡逻艇,一副准备开驶的样子。
 
 沃尔夫一看,不淡定了,连忙小跑到巡逻艇。
 
 “嘿,等等我啊!”
 
 佩恩瞥了他一眼,催促道:“赶紧,别那么多废话,要是走漏了偷渡者,我可不想跟你一起受罚。”
 
 “紧张什么,这么冷的天谁会偷渡啊!掉进河里都游不过去。”说罢,沃尔夫又开始嘀咕起来。
 
 “这水的温度估计要到零度以下了吧,可能也没有,快到了吧……”
 
 今天的沃尔夫似乎比平时的他还要话多,似乎嘴皮子的活动能让他暖和起来,驱走一切寒意。
 
 佩恩有些无奈,忍不住走近沃尔夫面前,伸手把他的下巴托起来,强行让他嘴巴合上。
 
 沃尔夫的嘴巴忍不住地颤抖。
 
 “哈!原来你是冷到嘴巴发颤啊!想掩饰啊!”佩恩似乎明白了他一大早就那么多废话的原因。
 
 沃尔夫皙白的脸颊闪过一抹红晕。
 
 “滚滚滚!我才没有呢!”
 
 *
 
 陇河的另一边,蒹葭苍苍,长满了金黄色的芦苇草。
 
 芦苇上那如霜般的晶莹露水尚未干透,徐徐滑落,到一伊人纤细的指上。
 
 那是夕薇的手,纤细却不像闺中女子凝脂般的光滑,略有质感。她穿着一身黑色卫衣,黑色牛仔裤,还穿着一件黑色绒毛连帽外套和半靴,腰间挂了一把手-枪。
 
 穿了一身黑的夕薇就藏在了芦苇丛中。
 
 “嘿,你也是要过去的吗?”
 
 此时,她身旁边蹲着一位穿着灰衣的小青年小声地问,见夕微没有理他,便自顾自地说了起来。
 
 “我也是哈,听说那边经济发展好,就想去谋份工作,听说收入是龙腾一百倍呢。”小青年吧唧说道。
 
 “不如我们两一起过去,这样好有个照应,你说对吧?”小青年瞧着夕薇俏丽的侧脸,脸上泛着红晕问。
 
 夕微没理他。
 
 她半跪在河岸边,左手稍稍拨开眼前的芦苇草,拿出一支短小的玻璃水银温度计,放进冰冷的河水中,等温度计达到稳定状态后再取出水面。
 
 夕薇的视力与目测能力很强,她快速地将温度计与自己的视线持平,看了下刻度,测得0.6摄氏度。
 
 “陇河的宽度是200米。”夕薇心里默想。
 
 她细细打量着周边的环境,看着左前方的巡逻艇不快不慢地驶向这边来,保持静默,一动不动。
 
 “我跟你讲,这个,做成的救生圈,据说还行。”小青年手中拿着一个用保险套做成的救生圈,献宝似地给夕薇看。
 
 “不过我还没实际用过,我看你有更好的,要不你带我一个,我们也有个照应队不?”小青年指了指夕薇身旁的那艘橡皮艇。
 
 再怎么说,橡皮艇肯定比他那“救生圈”更安全。
 
 旁边的女人一言不发,没有理他。
 
 小青年孤疑地想:难道这位美女是个聋子?
 
 微微冷风吹动着四周的芦苇丛轻轻摇曳,很好地掩盖住夕薇和橡皮艇的身影。
 
 巡逻队并没发现任何异样,便掉头驶回。
 
 “以他们这个速度,理想的话,在被他们发现之前,我应该已经到岸。”
 
 夕薇心里盘算着,她划船的速度平均一秒可以前进3.25米左右,在对方来回再轮班之制,她是可以在一分钟后到达对岸。
 
 “我的一些伙伴他们走山路的,要不是人多了容易被发现,我也不用自己走水路。”小青年丝毫不气馁,继续找话说。
 
 患难见真情,美女一定会被他的热情打动。
 
 “嘘——”
 
 夕微终于有了反应,对他做了个禁声的手势,并指了指橡皮艇。
 
 小青年见夕微终于肯理他,心里流下感动的泪水,有点兴奋地点了点头。
 
 接下来他一定一句话都不说。
 
 夕薇右手泊在黑色的橡皮艇上,左手稍微拨开左身侧的芦苇草,看着逐渐远去的巡逻艇。
 
 “趁现在!”夕薇心道。
 
 夕薇在巡逻艇驶出一段距离后,来到橡皮艇身后,双手把它推进河内,随即动作轻而快地跳上橡皮艇中,拿起船桨。
 
 待身体各关节保持适当角度后,便开始划起船桨,同时观察着左侧远方巡逻队的动静。
 
 后面的小青年见夕微没拒绝他的样子,也立马跟着她上了橡皮艇。
 
 艇上只有一个船桨,不用他划,他便坐在她的身后,不敢乱动。
 
 橡皮艇稳定向前驶进,留下身后串串痕流,双桨的进水出水揭起些许白花,没有引起过大的动静。
 
 看着远处雪傲的巡逻队轮班,新来了个金发和红发的青年。两人还聊了会儿天,磨磨蹭蹭的。
 
 夕薇轻笑,笑雪傲的巡逻队也不过如此,如此轻松大意。
 
 然而,夕薇的预算错了,大意的人是她。
 
 在夕薇继续保持着稳定的速度前行,距离对岸还有七十米的时候,那边新来的两个人也开始巡逻的工作了。
 
 沃尔夫登上巡逻艇后,便开始四处张望。
 
 一会看看水花,一会数数天上几只鸟飞过,水里几条鱼游过去的他,发现了远处河面上有异常的黑点移动。
 
 沃尔夫瞬间兴奋了起来,没想到第一天值班就有一番大显身手的机会,回去定能向父亲好好炫耀炫耀。
 
 “佩恩!左边有人!”沃尔夫眯着眼睛,立马喊道。
 
 搭档佩恩瞬间会意,加速驱使巡逻艇往左驶进。
 
 同时,沃尔夫拿起了自己最喜欢的德·里斯勒微声卡宾-枪,-枪支使用的亚音速子弹,声音非常小。
 
 沃尔夫将-枪支瞄准远处的小黑点。
 
 “嗖”一声轻微的子弹破风声,夕薇捕捉到了。
 
 她立马放开双桨,向□□倒,意图躲开这一发子弹。可惜这颗子弹的破风声太晚听到,导致夕薇无法提早判定躲开。
 
 子弹最终陷进了她的左肩。
 
 “糟了糟了被发现了怎么办啊!!”
 
 身后的小青年立马慌了起来,开始乱叫乱动。
 
 夕薇趴下,右手条件反应地摸出腰间的韦伯利左轮手-枪,准备回击,但随即又放下
 
 ——第一,射程不够;第二,她现在是一位“普通的偷渡者”。
 
 要是留下什么痕迹,暴露了自己,就麻烦了。
 
 身后的小青年不停地碎碎念,乱动的他使橡皮艇晃动不稳,他更慌了。
 
 “吵死了,趴下!”夕微冷声喝斥。
 
 她趴在橡皮艇中,试图装作中弹后一时起不来的样子,好让雪傲的巡逻队难以瞄准目标。
 
 “哼,以为趴下了我就打不到你,拿你没办法了吗?”
 
 巡逻艇上的沃尔夫见一击没中要害,准备扣下第二次扳机。
 
 “嗖嗖”
 
 又两声子弹声向夕薇方向飞来,夕薇仔细听着子弹的破风声,然而这次并不是瞄准夕薇,而是她的橡皮艇。
 
 “咻——”橡皮艇开始泄气。
 
 “糟了糟了漏气了怎么办,早知道我就不应该坐上来!哎哟喂!这下该怎么办!怎么办啊!”小青年一时六神无主。
 
 “对了对了还有救生圈!”他想起他手上还拿着个救生圈,立马戴起,跳下了橡皮艇。
 
 动作行云流水,不见一丝犹豫。
 
 “啧。”
 
 倒是小瞧了雪傲的人了。
 
 夕薇看了漏气的橡皮艇一眼,随即抬头看向对岸,估算着自己离对岸还有多远的距离。
 
 还有六十米。
 
 这距离不算短,也不算长。只是在初冬寒冷的河水中,左肩还中弹的情况下游过去,夕薇担心体力会不支。
 
 再看看远方的巡逻队,却是驶回去了,没有再追击她。
 
 夕薇略顿,巡逻队没再追击倒是意料之外。
 
 随即她想明白了般,轻笑:
 
 “真是自信而傲慢的雪傲人。”
 
 看来对方也是认为她不可能在这温度的河水中坚持太久。
 
 但即使她身在危难中,她也不忘先鄙夷下雪傲人。
 
 原因很简单,因为她不喜欢雪傲人。
 
 夕薇站起来,看着橡皮艇中的水越来越多,她把手-枪扔下,把外套也脱了,毅然跳下冰冷的陇河中。
 
 ……
 
 冰冷的陇河水像是阴兵手中的铁链,拴着她的双手、双脚和脖子。
 
 依附在皮肤的铁链,传来刺骨的冰冷,钻进她的毛孔,她的血管,她的骨头。
 
 水链紧紧地锁住她的咽喉,紧得她透不过气来。身上的衣物已经背叛了她,一点点拉扯她堕入深渊。
 
 每当她撑不下去的时候,眼前便浮现未到古稀之年,却忧心得满头银霜的母亲。
 
 那带着恨意的呢喃,夜夜独自在庭院一坐便是一宿的幽幽背影。
 
 “——无力挣扎于命运的捉弄,
 
 龙鳞的耀光渐渐黯淡,
 
 雪虎的白毛皎洁闪烁。
 
 遥望曾经属于龙的痕迹,
 
 如今与它隔岸相望。”
 
 一定要夺回,属于龙的一切!
 
 她不知道自己游了多久。
 
 她只知道左肩已经不再疼痛,手脚已经麻木,只剩下无意识的机械性动作向前游去。
 
 她不能停下来。
 
 ……
 
 “我……到岸了吗?”
 
 在无尽的黑暗染上她双眸之时,陇泉州初冬的第一场雪悄然落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