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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 8 章 ...


  •   梁羽书的吻带起了一段陈旧的记忆,那些片段一点点浮现,郁然有点呼吸不过来。

      那个十七岁的少年也会像现在一样,闲来无事就把玩他的手,盯着他的腕骨处看很久,再抬起来放在嘴边吻一下。

      十七的自己时常被梁羽书的这一招逗弄的心浮气躁,现在的自己依旧会因为梁羽书的小把戏悸动。

      梁羽书那个吻像是醉酒后的下意识反应,熟练又迅速,亲完就躺下去闭上眼,留郁然独自在心中慌乱。

      郁然回过神时看见罪魁祸首已经安详的合上了眼睛,他安静的看了梁羽书一会儿,某一刻,他抬起手,用手背蹭了蹭他的脸颊,轻声说:“书书。”

      “你是不是,也会想我。”郁然的声音很低,又罕见的温柔,说出了那句多年埋藏在心底的话。

      “我很想你。”郁然看着他,明知道他听不到,却还是认真的问,“我能陪你么?”

      “让我陪你吧。”

      我现在,有能力陪你了。

      高中时候的他太混账,好像仗着梁羽书的包容就能为所欲为,推开人家一次不够还要推开人家另一次,梁羽书当年心灰意冷出了国是意料之中的事情,明明当年是他逼走的,明明他的目的达到了,为什么那天梁羽书走了,门外寂静无声,他推开门时大雪纷飞,他却下意识伸出手想抓住那个人。

      说后悔其实他早就后悔了,每一次把梁羽书推开他都在后悔,可要重新再来一次,他依旧会做同样的选择,会走同样的路。

      因为梁羽书太耀眼了,不该被那时候的他框死在身边。说他孑然一身都是好的,可那时候的他活脱脱一个累赘,不管梁羽书怎么耐心,怎么包容,都无可避免的会受到伤害。

      理性告诉他一段对等的感情不该是这样的,梁羽书一直拖着他,拽着他,而他因为各种无法诉说的原因被长久的钉死在原地,逼的梁羽书也得为了他在原地停留。

      不该是这样的,梁羽书也不能为了他停下。

      那个小少年怎样都耀眼,做什么都是带着光的,那时候停在他家门口等他上学,一看见他就弯起眼睛,笑着朝他招手,阳光一洒,他的轮廓被暖黄模糊,更显得不真实,像一场随时可能支离破碎的梦境。

      以至于他们在一起后他时常心慌,深夜在梦中惊醒,有时候看见他们交握的手会觉得这一切会不会都是幻觉,太美好了,很久没有这么美好过了。

      会不会哪天雨一下,风一吹,雷一打,他们就风雨飘摇,被风雨带到世界的角落再不相见。

      他们在一起没有人表白,是一次放学的路上,昏黄的路灯下,梁羽书忍无可忍的撞过来亲他,莽撞又冒失,磕的嘴里都是苦涩,梁羽书捧住他的脸咬牙威胁:“敢躲我这辈子都不会再理你了。”

      他就不躲了,任由梁羽书亲。

      那次之后两人像是一种心照不宣,没人再提起那个藏在路灯下的吻,梁羽书以为那是默认的确定关系,因为从那次之后,郁然不会再抗拒他的任何亲密举动,甚至对他胆大包天的行为表示纵容。

      郁然则是那时候心软了,在他的规划里,那时候本不应该跟梁羽书在一起,因为他没有能力保护和照顾梁羽书,自己活脱脱一个麻烦,可能还会拖累梁羽书,哪怕自己再小心,再注意,那些渗入原生家庭的苦楚也会从细枝末节流出来,他怕梁羽书看见,更怕梁羽书会被这个影响。

      那晚被梁羽书吻住,他第一反应是推开,可是手放到他的腰上时又舍不得了,再到梁羽书在他耳边近乎咬牙切齿的那句话,他愣了神,心想或许能大胆一次。

      那一次便弄巧成拙。

      他后来那段时间都处于纠结犹豫的状态中,进一步怕不合时宜,退一步怕看见梁羽书的眼睛。

      那双对他总是含着笑意的眼睛,有一天也会暗淡下去,对他失望,然后心灰意冷。

      他很怕看见那样的梁羽书,他希望梁羽书是什么样就是什么样,不要为了任何人委曲求全,也不需要为了任何人改变,是他也不行,绝对不能是为了他。

      那堪堪两个月的恋爱像是大梦一场,等他妈一盆冷水泼醒他,他才终于从梦中醒来,醒来发现梁羽书已经在声嘶力竭,窗外已经在下瓢泼大雪。

      冷的血液冻住他也得把梁羽书推开,他不能让梁羽书跟他一起过烂透的生活了,他也不想让梁羽书看见他的狼狈,所以他逃避,他处处躲藏,他知道这样混蛋透了,但梁羽书有大好的前程,有善良的家人,有一个很多人艳羡的未来。

      那时候的郁然为自己的懦弱无能深感无力,他这辈子没有得到过什么,好不容易能触碰到自己喜欢的人,全世界好像都用尽了力气把他们两个推到世界两岸。

      凭什么呢,郁然想。

      那九年里他时常想起那张熟悉的脸,想他向他招手跟他一起去学校,想他皱着眉问他为什么下课没有来找他,想他逗弄自己得意的挑眉,越到深夜,那些在白天无法诉说的情绪全都遮掩不住,想的他头疼,经常从梦中惊醒,然后盯着床头柜上的照片一盯就是一个钟头。

      巨大的落寞和空虚感笼罩住他,他便再也睡不着了。

      想他现在的样子,会遇到喜欢的人吗,会勾住别人的脖子开玩笑吗,会交到有意思的新朋友吗,有想过他吗。

      每每想到这里,郁然总是愣神。

      他拼了命的工作,赚了数不清的钱,他逐渐脱离了那个扼住他脖颈的原生家庭,可他却并没有觉得开心,患得患失的感觉越来越严重。

      他拼命赚钱的动力已经被他推到了很远的地方,他再也找不到了。

      他拼命的想找梁羽书在自己生活中存在过的痕迹,好像这捡一片,那捡一片,之前的所有就都历历在目,就又和梁羽书过了一次十七岁。

      郁然开始买梁羽书的画,可他发现梁羽书出售的作品格外少,发在网上的倒是很多,有人在底下评论问这些画为什么不卖,他看见梁羽书说,被画技迷到了,自己留着欣赏。

      很多年过去了,他的少年还是很可爱。

      那世面上能找到的画作,他基本都买了下来,挂在最显眼的地方,好像看着这些画,就能想象到梁羽书一笔一划用心勾勒轮廓的样子。

      有一瞬间郁然好像突然通透了,从看见梁羽书的那一刻起。

      十七岁的他懦弱,被家庭绊住脚跟,越陷越深,但现在的郁然有足够的经济和能力去支撑梁羽书做任何他想做的事情,也能保护好他了,他是不是可以争取呢?

      他知道梁羽书一定会排斥,或许会恨他到入骨,一年半载不会答应他的追求,可他没想到梁羽书还是会在不清醒的情况下吻他的腕骨,保存他的联系方式。

      这样的梁羽书更让人心疼,他表面露出一身尖刺,其实连那刺都扎不伤人。

      郁然的心脏突然钝痛了一下,看见梁羽书不自觉的轻轻握住他的手指,又小心翼翼的捏了捏,最后那只手垂了下去。

      郁然在原地看了他很久,最后起身去浴室拧了条热毛巾出来,仔仔细细把梁羽书的脸和手擦了一遍,又捞了条毯子把人盖住。

      梁羽书是头疼疼醒的,他坐起来,按着太阳穴睁开眼,发现周身的环境一片陌生后彻底顿住。

      他躺在陌生人的床上?

      他撑着床起来,又一阵眩晕的倒回去,梁羽书盯着天花板,心想自己居然真的被卖了,看这屋里的各种设施,还是个特别有钱的人。

      原因无他,只是因为梁羽书偏头看见了一个花瓶,那个花瓶他家好像也有个类似的,他爸就喜欢买这些东西,据说几千万来着?

      搞忘了,反正很贵。

      他撑着床又一次坐起来,扫了一圈房间,却发现了几幅很眼熟的画,挂在正对着床的墙上,正当他准备起身走近的时候,门被推开了。

      梁羽书一惊,下意识躺倒在床上撞死。

      郁然拿了杯水进来,看了床上的人一眼,问:“醒了吗?”

      也就是象征性的问问,他知道人肯定醒了。

      听到这声音,梁羽书顿时惊醒,坐起来看他,刚想问你怎么在这儿,就被一阵阵的头痛给逼的把话收了回去。

      郁然看他的神态,走过去,手背贴了下他的额头,低声问:“不舒服?”

      额头上的温度让梁羽书怔了会儿,很快退开,抬起头看他:“你怎么在这儿?”

      郁然在空中的手顿了下,收回来,说:“你昨天喝醉了,这是我家。”

      喝醉了他倒是有印象,但是被郁然带回家……

      梁羽书皱着眉:“你怎么不送我回自己家?”

      郁然实话道:“我问你了,你没告诉我地址。”

      梁羽书:“……”

      你指望喝醉的人清醒的告诉你自己住几栋几楼几零几么。

      “昨天太晚了,没给你弄蜂蜜水。”郁然把手里的水递过去,“等会儿带你去医院看看。”

      说到医院,梁羽书记得上次去还是因为手伤,他下意识垂头看,几天了,细小的伤口都结了疤,不太深,就是丑,格外破坏美感,对梁羽书来说甚至有点难以忍受的丑。

      郁然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瞬间对上梁羽书还没好完全的手,抿了抿唇:“手涂药了吗?”

      梁羽书一下子把手背过去,说:“早好了。”

      他好像从来不知道怎么爱护自己的身体,受伤了也会想办法遮掩,别人问起来他就说不严重,早好了。

      疤还在呢,怎么会早就好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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