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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旧事重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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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娘子,奴婢听二房姐妹说三娘子私下给周家三郎写了情札,娘子看要不要拦下来。”芙蓉道。
香兰补充道:“听闻几日前的踏青宴,周郎君还夸三娘子弹曲好听。”
“相思本是无凭语,莫向花笺费泪行。她若有心,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孟千雪道。
二人瞠目结舌,看来,娘子这回是真的放下了。
曲有误,周郎顾。孟婵及笄前便倾心于周晏清,如此一来,也算成全她两世痴情,只愿,护城河不要再多一条孤魂野鬼。
睡梦里,她依稀看见一个小和尚,赤着脚,脖子上戴着一串檀木佛珠,脸上沾了些泥点,显得脏兮兮的。
身上穿的那件灰布僧袍,似乎已经洗了很多次了,颜色发白而陈旧,宽大的僧袍与瘦小的身躯格格不入。
他怀里还牢牢抱着半块冷硬的馒头,面上挂着孩童天真无邪的笑容,仰头冲她笑笑,不知为何,虽素未谋面,却觉得格外亲切。
前世种种,不过隔了短短十年,却改变了许多。
平民百姓在乎的是吃穿住行,对于皇位上坐的是谁,对他们来说,似乎并不重要。
皇位更迭,世袭罔替。以往她忙于家宅事务,无暇顾及太多。孝元帝时,周晏清已是四品文官,与朝中元老多有交涉。后来孝元帝驾崩,由于太子早逝,大元帅杨国忠和左相石定坤拥立福王慕容安为新帝。自此周晏清春风得意,一跃上升为二品大员,饱受陛下重用。
福王登基时,已经到了而立之年,却仍由生母与元帅把持朝政,说的好听是高高在上的皇帝,说白了就是傀儡戏里的牵线木偶。
福王慕容安,孝元帝同父异母弟,母为太妃杨瑛,舅父为朝廷大元帅杨国忠,这样一来,就说得通了。
外戚专权,安能无祸?
孝元帝膝下唯有皇太子一人,集嫡长子与独子于一身的他,说到底,他才是皇位的第一顺位继承人。
若是,有人想要他出点意外呢?
她见过福王,性子懦弱了些,人还是好的,长得也不错。
想当初公主还试图给二人搭过红线,只可惜落花无情,流水有意,当年她的心思都放在周晏清身上。现在想来,夸大一点,熬出头,兴许还能混个皇后当当。
说到底,不过是某种意义上的金丝雀罢了。
前世吴家那门命案,实在邪门。也不知得罪了什么人,除了疯癫痴傻的二少爷,满门无一幸免。
到而今,哪里又不是一次轮回。只不过,她以前从来都没有见过季明,姐姐一事,他伸以援手,并定别有所图。
事出无常必有妖,他既是吴达的内侄,不帮吴家说话,反而向着她一个外人,又频繁出现在风月场所,此人当真是怪得很啊。
孟晚榆端着一盘定胜糕走了进来,糕点呈淡红色,形如荷花,米香带着丝丝甜意,温暖而又亲切。
“阿遥,尝尝我做的定胜糕,看合不合胃口。”孟晚榆眉眼弯弯,脸上满是盈盈笑意。
“姐姐亲手所做,阿遥心中自是欢喜。”孟千雪拿了一块,细细品尝起来。
孟晚榆略微思索,有些抱歉地说:“阿遥,姐姐日后怕是要连累你了。”声音轻柔却透着深深的无奈。
孟千雪闻言一愣,看向她的眼睛充满疑惑与坚定。“姐姐,你怎么会这么想?你我姐妹枝叶相持,理应互帮互助,祸福与共,何来连累之说?”
她放下手中的糕点,朝她那边坐近了些,紧紧握住姐姐温凉的手。
“高门大户,家风森严。你有这么一个孀居无子,和离归家的长姐,日后议亲少不了有人在后面指指点点,我怕你受不住。”说到后面,声音几近哽咽,泪水在眼眶里不断打转。
“若世间男子皆如此目光短浅,趋炎附势,那我宁可终身不嫁!”
孟晚榆轻轻拍了拍她的手,眼中满是担忧,劝诫道:“阿遥,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自古以来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婚姻自由天定,切莫再说这些了。”
“姐姐,生而悦己,而非困于他人!我知晓你自幼熟读《女戒》,对那些纲常伦理深信不疑,可是,难道女子天生便低人一等,就只能依靠父兄和未来的夫婿吗?”
她情绪激动,声音愈发高亢,“男子纳妾世人只会说他生性风流,而女子呢,不分青红皂白却被冠上通□□荡之名!这世间的规矩,对女子为何如此不公!”
孟晚榆望着她泛红的眼眶,喉间像是哽着块温热的定胜糕,半晌才开口:“阿遥,你果真长大了。”
她伸手抚过她鬓边散落的碎发,曾经懵懵懂懂的孩童,如今却能为她遮风挡雨。
孟千雪反手握住那只微凉的手掌:“姐姐,你看窗外那株玉兰,即便经历风雨,枝干弯折,可来年照样开得茂盛。我希望,姐姐能像它一样,为自己而活。”
花开花落会有时,她贪婪地盼望着,他们能有一个美好的结局。折子戏唱得出悲欢分明,烟火里的故事却难分对错输赢。
晨光熹微,阳光撒在朱红的宫墙上,照耀了沉寂的九重宫阙。
孝元帝端坐在蟠龙金漆椅上,身着朱红绣金蟒龙袍,容色庄重,忽而抬眸时,眼神如刀剑般锋利,明明是俊俏风流的面容,却让人不敢直视。
“陛下,臣有本奏。”户部尚书董仕赢一身红色官服,手持象牙笏板上前道。“儋州突发洪水,冲毁堤坝田舍,百姓流离失所,恳请陛下即刻调拨十万石粮食、白银三十万两赈灾,以解儋州百姓燃眉之急。”
此言一出,众人神色一凛,议论纷纷。石定坤看了董仕赢一眼,沉默不语,浑浊的眼眸中似有思索。
一旁的右相崔明璋嗤笑出声:“董大人倒是会张口!前些年误报青州旱灾,私吞朝廷半数拨款,如今又来哭穷?”
“陛下明鉴!去年青州旱灾拨款的账册,已交由户部核查。”董仕赢恭声道。
崔明璋冷笑道:“那些账册墨迹未干便进了库房,当真是查得仔细!陛下,依老臣看,与其送钱填无底洞,不如派钦差大臣彻查贪腐!”
孝元帝微微颔首:“崔相所言极是。”又望向满朝文武,“诸位爱卿,谁愿主动请缨前往儋州,以解百姓之忧?”
董仕赢面色一沉,拱手上前道:“往年州县诸事,皆由老臣负责处理,陛下,臣董仕赢恳请前往儋州,定当竭力赈灾,彻查贪腐,不辱使命!”
大元帅杨国忠进言道:“陛下,臣以为,福王殿下仁厚贤德,且为陛下手足,若能亲赴儋州,定能震慑宵小之徒,还百姓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