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常景青之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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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夏知趣，让人带着那戏子下去卸掉厚厚的妆容。
“主、不、”乌力吉还没说完就被姜岁塞了一口樱桃，不说话了。
钱叔一旁守着，看着他俩玩闹，心里遗憾，多相配的童养夫，而且就乌力吉听话的性子，明王府进多少人都不在意。
等的时间不久，轻盈的脚步声一响，姜岁侧过头去瞧。
漆黑的长发直垂过腰间，如绸缎般顺滑显现于独光下的面容，五官昳丽诱惑，肌肤白晰细嫩，却又不似病态般苍白。
美得雌雄莫辨的俊美容颜。
“你是男子？”姜岁被呛到，忍不住咳嗽，乌力吉倒水给她，侍女过来忙前忙后，兵荒马乱。
戏子一时间错愕。
钱叔也没有想到小主子没，连人是男是女都认错，不过浓重的妆容，戏腔又是男女声混杂，不易分辩。
明明说话的声音像个女子。
知道自己闹乌龙，姜岁罕见的尴尬，天色已晚，她郁闷死了，“你叫什么？”
他的目光轻轻掠过她的脸庞，唇角微微上扬，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手指不经意间划过边上紫檀木的边缘，指尖留下一道若有似无的痕迹。
声音低沉而柔和，像是夜风拂过耳畔，带着一种难以抗拒的诱惑。
“奚瑞。”
“殿下总是这么认真吗？”奚瑞慢慢走近长庆公主，轻声问道，眼神中闪烁着狡黠的光芒。
这下换个姜岁懵了。
其他人动作一致看向走神的乌力吉。
姜岁感觉到奚瑞的气息靠近，淡淡的清香萦绕在鼻尖，仿佛一种无形的牵引。奚瑞胆子大，手指轻轻搭在这位金尊玉贵的公主手背上，指尖的温度透过皮肤传递过来，让她心头一颤。
“或许……偶尔也可以听听新的戏。”奚瑞的声音像是带着魔力，让她不由自主地陷入他的节奏中。
他抬眸，轻颤着纤长浓黑的眼睫，直直地盯着长庆公主。
“唱得不错，钱叔，派人送奚公子回去。”
戏楼里明丽少女慌慌张张，扯着边上异域男子的衣袖。奚瑞低眸，一身华丽的戏服，觉得几分好笑。
钱叔走到他面前，恭敬有礼，送他出去，他顺从地往外走，转角下楼的时候又看了长庆公主一眼。
——
“像狐狸一样，”姜岁喃喃自语，躺在香榻上，隔着屏风，似叹息，“还想带他进宫给娘娘唱一出戏呢。”送过去还得了！蛮有意思的这人。
乌力吉双手抱刀，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狐、狸、坏。”
他吃力地说大雍话的样子逗笑了她。
果然，他抿唇不说话了。
“殿下，”钱叔急匆匆跑上楼，喝退旁人，等只剩三人时焦急，把手中墨迹斑斑的纸恭敬用双手奉上，“常府派人传话。”
姜岁一目十行，错愕惊讶。
“怎么回事？”她又打断钱叔的话，“常景青这么快倒台？不过，和我有何关系？他府上人为何寻我帮忙？”她敏锐地察觉到这里面的暗波汹涌。她才不想掺和进去。
“明王府欠季姨娘一个人情。”
钱叔吞吞吐吐，怕小主子不高兴，干脆一股脑都说了，“十七年前，王妃郁郁寡欢，竟私自离开王府，不熟悉大雍地界，误跑到遥远的桑落城，是当时尚年幼的季小姐出手搭救，王妃安全，王爷才顺利找到王妃。”
“当年王妃留下玉佩，王爷许诺，如遇难事，可以求助明王府。”
十六年，一介农女拿着明王府的玉佩，一直没有求助过王府。那个农女和王妃关系非同寻常，经常写信联系。连钱叔也是刚知道，她居然成了臭名远扬的奸臣常景青的姨娘妾室，
现下难办。
刚才是从明王府出去的人传来的最新朝堂动静，酷吏常景青办事不利，出使渝州枉顾人命，冤假错案堆积如山，强硬打压当地豪强贵族却遭反噬。
传信的人匆忙，笔迹浑乱，常景青在渝州大肆敛财，暗中拉拢官员，大办宴席中计遇刺，险些丧命，卧病在床，抓了一大批渝州官员和贵族，严刑拷打，滥用私刑。
“人活得越久就越怕死，”她面无表情，轻嘲，垂眼盯着满堂金玉的戏楼。
钱叔心惊，这时他突然发现，每当谈到正事的时候，小主子总会显露出上位者的挑剔、审视与凛然。
“常景青死了吗？”姜岁用手轻叩桌面，看不清喜怒。
“常大人下狱，押回京的路上就死了，没查出是谁动的手。同时，常府一夜覆灭。季姨娘早在常大人下狱时就把一双年幼儿女秘密送往暗阁，用当年玉佩求王府出手。暗阁人认得此玉佩，事急从权，伪造假死痕迹。快马加鞭把信送到王府。”怕姜岁不喜，钱叔立刻跪下，解释。
听到常景青死了，姜岁愣了一下，不可置信，恍神。
“他们只认识王府玉佩，以为是王府中人，主子下的吩咐。”
“这个季姨娘死了？”她没追究这个细枝末节，反而问起季姨娘。
钱叔点头，并说常家所有人除了家仆都死了，无一活口，而且什么都查不出来。
一夜之间，骇人听闻。
姜岁低垂着头，长睫轻颤，手中的茶杯被她紧紧攥住，指尖微微发白。露出一个勉强的笑容，她说得吃力，又嘲讽，“锦衣玉食……”
钱叔了然，又怕小主子和当年明王一样心软。冷脸，常景青也配？
酷吏常景青跟狼一样，狠心绝情，早年间抛弃发妻娶高门女，用尽手段爬到高位。
姜岁长睫轻颤，明显是有人设局，姓常的中套了，他慌了。
可是——
常景青被押回京，他手里又不干净，凭他之前的错，大理寺如今有个谢古板，死刑是免不了的。家人也迟早被收拾，何必多此一举。
查出来，搭上自己。
京城有人要保他？
姜岁挑眉，忍不住喝茶缓缓，靠在软榻懒懒散散，突然想明白了，“他是谁的人？太子堂兄还是三哥？”
话转得太快，钱叔卡了一下，“不清楚。两方他都接触过。”
她不想往下查，望向皇宫方向，心里洞若明镜。
说到底，常景青这种酷吏只是景元帝手中一枚棋子，帮他排除异己，屠戮反抗者。
等到景元帝觉得时机成熟，朝政稳定，必然会抛弃常景青这些人。
当年常景青聪明，微末出身，得势之后，得罪一大批人，既然把世家得罪干净，就紧紧抓着高门贵族。
他又识趣好用，景元帝杀了其他酷吏，索性就留下他当刀。
这么多年，常景青未必不知道景元帝可有可无的态度，朝上对当年怀恨在心的人还在。他怕了，慌不择路靠向哪个皇子这一边。
从他去见他们开始，注定他会死。
如果他聪明点，老老实实为景元帝做事，不至于一家丧命。
“常景青太狠，皇叔不介意兄长们争，但到底是自己的儿子，皇叔可不想他们残杀手兄。”姜岁喃喃低语，而姓常的跟疯了一样，他靠哪一方肯定得罪死另一个，必会想方设法杀掉危险。
夜色已暗，她娓娓道来。
信息量太大，钱叔沉默。
心里欣慰。
“那对儿女殿下怎么处置？”
她瞧了乌力吉一眼，乌力吉偏头，硬生生说，“我、去、杀、了、他们、危、险。”
乌力吉真是直接，她看到钱叔难得纠结的神色感到好笑，不轻不重地拍了下乌力吉。
“让人护送到南方偏远地方，给足钱财。救过母妃，我最知恩图报了。”她眉眼带笑。
在钱叔正下楼去安排的时候，姜岁又变了主意，“过几日我去看看母妃救命恩人的儿女的模样，然后再送走。”
“人，给我藏好了，”她认真三分，“我讨厌麻烦。”她可不想因为这个被那个古板官员又参一笔。
——
前日，景元帝眼看着一份份记载了证据的奏折递到自己手上，像是雪花飘落，一片接一片，压得人直不起身。
从前段时间景元帝收到密报就在深思。这些奏折使他下了决定。
景元帝没有给秘密进宫的霍岩太多时间去思考，平静道：“你亲自带人去常府，除了家仆，其他人当场格杀，立刻执行。”
从常景青去见那位的开始，就注定是死局。
霍岩双手发颤，喉头滚动了几下，恭敬应喏，低头，行礼退下。
慈祥温和的陛下，动起杀念，毫不留情。
天子一怒，流血千里。
作者有话说
第44章 常景青之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