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为引》烬渡遥枝

14、第 14 章

　　厉显叫来了御医，非得给宋怨看上一看。
　　厉奉就抱着胳膊在一边看戏，丝毫没有要帮宋怨解围的意思。
　　宋怨眼睛都快瞪瞎了，最后干脆闭上眼睛，做出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等着御医来。

　　他也不算说谎。
　　他确实有夜盲的毛病，也记不清到底是什么时候有的这个毛病，总之他有记忆开始，他晚上就看不清了。小时候的记忆零碎，他又是在孤儿院里长大的，平时能吃饱穿暖就不错了，更别说按时体检，治一治他夜盲的毛病。
　　既然厉显愿意免费给他找御医看看，那就看看，反正他也没指望着能在一个任务里就治好。
　　反正任务结束后他就走了。

　　宋怨又瞥了厉奉一眼，轻哼一声。
　　垃圾二皇子，等他走了必然找个全方面都更好的人谈个恋爱，弥补他的经验空缺，让他不至于就因为一个初吻把对方当做可以依靠的对象。

　　厉显请的是整个皇宫里最好的御医。
　　御医来了，给宋怨把脉，又检查了宋怨的眼周，确认了宋怨眼睛确实有疾。

　　“能治否？”厉显忧心地问。
　　御医想了想，说：“虽然宋小少爷的病根较深，但也不是不治之症，针灸辅以食疗，时间长了，定然是能治好的。只是这治疗周期漫长，不知宋小少爷是否能坚持得下来。”

　　说罢，所有的目光都聚在宋怨身上。
　　宋怨：“……”
　　谢邀，坚持不了一点。
　　更何况还得针灸。他没尝过针灸的苦，不知道这玩意儿到底痛不痛。但不管痛不痛，他都不想被扎。而且治眼睛得扎眼睛周围吧？
　　使不得使不得，万一他不小心真成了个瞎子，那岂不是得被这没什么好心眼的两兄弟玩得团团转？

　　“我不想扎针。”宋怨问御医，“大夫说的食疗是哪种？”

　　御医：“平日多吃一些清肝明目之物，如猪肝一类的内脏类，辅以枸杞、豆类食之。若是不愿扎针，我也可以开个药方，宋小少爷让小厮拿着药方去药房抓药即可。”
　　听到要吃药，宋怨也觉得很头疼。
　　谁不知道中药苦，比咖啡还苦。

　　大概是看出了他的犹豫，厉奉和厉显同时开口。
　　“药得喝。”
　　“不能拒绝。”

　　厉奉和厉显对视了一眼。
　　御医也悄悄地瞅了两位皇子一眼，又低下头不再看。

　　宋怨：“……”
　　喝喝喝，喝就喝，比扎针好。

　　御医留下治疗夜盲的方子后就走了。
　　厉显生怕宋怨出宫后就把方子丢了，干脆让薛福去御医院抓了几服药，又让御膳房那边按照御医写的食疗菜谱做了几道菜让宋怨带回去。
　　宋怨带着药和食盒离开的时候，满脸纳闷。
　　他就想知道还有谁出宫是这么出的，带药带菜，敢情他这一趟来是来采买来了。

　　好在出了武极门就有马车坐，没人能看见他从皇宫里带了东西出去。

　　安静的马车内，十六突然开口，“终于出来了。不容易啊宿主。大皇子问你嘴上的伤的时候我都快被吓死了。”
　　离皇宫越来越远，宋怨也觉得松快不少，也有心情和十六打趣了，“你就一系统你还能怎么死？我要当时没找到合适的借口，死的风险更大。这大皇子果然不简单，心思缜密，手段雷霆，平日看到的温润谦谦都只是表象，骨子里和厉奉一样疯。”

　　十六：“毕竟是兄弟嘛。”

　　宋怨抱着胳膊靠在车壁上休息，眉头却紧拧着没舒展开。
　　现在是不用担心自己的脑袋会掉了，却要开始担心他的屁股会不会开花了。就原主这种桀骜不驯、不学无术的性子，在兄长的对比下，更显得一事无成，像个草包一个，加上之前孙管家也说了，宋府专门给他设了一个夜禁令，他又连续两晚夜不归宿了，还不知道一会儿进门之后会不会被上家法。

　　唉。
　　中药苦，命也苦。

　　宋怨：“十六啊，你觉得我的演技怎么样？”
　　十六：“唔，根据数据反馈，宿主的演技评分能达到A级呢。”
　　宋怨：“所以你提前给我开个屏蔽，一会我被打的时候会露馅么？”
　　十六不懂，“宿主为什么会被打？”
　　宋怨：“家法呗，电视剧里演的上家法不都是上鞭子抽么？”
　　十六安慰道：“放心吧宿主，宋家是文官世家，不会动粗的。从目前的世界资料来看，宋家的家法不是抽鞭子。”
　　宋怨：“那是什么？”
　　十六：“抄家规。”

　　“……”宋怨心如死灰。
　　有什么区别？
　　一个费屁股一个费手，而他一个都不想费。

　　十六又继续安慰：“原主的母亲筠连夫人脾气超级好，而且很疼爱原主。宋学士也是个耙耳朵，怕老婆的，要不然缘主也不会被养成这样。”
　　“哦，所以呢？”宋怨不为所动。
　　十六：“所以只要宿主维护好和筠连夫人的关系就可以了。其实很简单的，就是嘴甜一点，多和筠连夫人撒撒娇。”

　　宋怨的脸色更难看了。
　　撒娇？
　　杀了他比较快。

　　他本身就不是一个嘴甜的人。
　　更何况，他也没有和长辈撒娇的记忆。

　　他不会。

　　马车驶到了宋府门口。
　　送他出来的是那天跟着薛福来接他的小太监。
　　小太监细细的声音一扬，“宋小少爷，宋府到了。”

　　宋怨提了口气，提着自己的药包和食盒下车。
　　小太监是个会看眼色的，主动接过宋怨手里的东西，微微低头在后面跟着。
　　宋怨不习惯这样，但也没办法。

　　宋府的大门开着，孙望就站在门口。

　　“小少爷回来了。”孙望和宋怨打了招呼，目光往宋怨身后一挪，看见了小太监手里的东西，“这些是……？”
　　小太监是个人精儿，一边把东西交给孙望一边说：“宋小少爷眼睛有恙，所幸我们大殿下及时发现，遂唤了御医来诊治。这些都是按照御医开的方子拿的，这里还有一份方子，一并交给孙管家。”

　　小太监说着从自己的袖子里掏出一份方子递过去。
　　“？”宋怨看着那方子愣了几秒，后知后觉地在心里骂了厉显一句。厉显这心眼子比蜈蚣腿还多，这是治他病的方子，他还能不按着方子吃药么？

　　孙望神色意外，他确实没想到他们小少爷是真的生了病了，还是眼疾，平日还真是一点异样都没有。
　　“多谢大殿□□恤。”孙望给了小太监一点碎银子把人打发走了后，关切道，“小少爷现在觉得如何，眼睛可有不适？”
　　宋怨摆手，“只是入夜后视物不清，白天没什么大碍。不用担心。”
　　孙望跟在后面念叨，“眼疾不是小事，一会儿我还是得再去找个郎中来给小少爷瞧瞧。”

　　“阿怨！”萧褚的声音刚落，人就到跟前了，“终于回来了？大殿下找你去做什么了？没为难你吧？”
　　“没有，”宋怨好奇地瞧萧褚，“你怎么在这？”
　　“他在这等了你一夜了。”筠连夫人从前厅里出来，“两日不着家，过来给娘瞧瞧。”

　　宋怨看过去。
　　筠连夫人确实是个美人，且气质温和恬静，与汝雨夫人的活泼不同。看起来确实是个好相处的。

　　“娘亲。”宋怨走过去，规规矩矩地行了礼。
　　筠连夫人讶异地与萧褚对视一眼。
　　萧褚耸肩，嘴上却夸，“姨，我就说现在阿怨长大了吧。你还不信。”

　　筠连夫人欣慰地摸了摸宋怨的脑袋，“信了，姨信你。来，都来。”

　　萧褚揽着宋怨进门，目光一垂，看见了他嘴上的伤，肌肉都绷紧了，“你嘴怎么了？”
　　他虽然也没有跟人亲近的经验，但这一看就是被咬的！
　　谁？！
　　宋怨就进宫了一趟，难不成是大皇子……

　　萧褚满心阴郁。

　　筠连夫人闻声回头，看见宋怨嘴上的伤口，有些担忧，“阿苑，你这是……”

　　“……摔的，摔的，摔了一跤我把自己磕到了。”宋怨已经解释得很累了，他这次甚至没等其他人问怎么摔的，就熟练地说出了说给厉显听的那套说辞，再顺带把自己眼睛有疾的原因复述了一遍。

　　萧褚和筠连夫人都还在惊愕中没回神，孙望提着食盒和药包进了前厅，“这是御医开的药和食补佳肴。”
　　他把东西放下后，将那张药方交给了筠连夫人，“夫人，这是御医为了治疗小少爷的眼疾开的药方。”
　　“这……”筠连夫人抖着手接过，“何时患上的眼疾怎么不同娘说呢？”
　　宋怨有点头疼，干巴巴地解释安慰，“儿子也不知。不过不碍事的娘亲，不过是入夜后视物不清，入夜后我不出门就是了。”

　　筠连夫人心疼地摸了摸宋怨的脑袋，让孙管家去煎药，再找个郎中过来。

　　萧褚也看了药方。
　　他这几年在边塞，不仅能扛能打，也学了一些治病救人的法子。药方能看懂一些，虽不说精通，但方子开得对不对他还是知道的。这份方子乍一看没什么问题，用药都对，只是这计量明显是往大了写的。
　　他了解宋怨，这家伙平日不爱动，面上看着无恙实际上身体定有亏空，要不然他这好端端的怎么会患上鸡盲之症。这鸡盲也有“穷病”之称，他在边塞军营的时候也碰上过几个，但不多，边塞苦寒，药石难寻，军医多用针灸之法为士兵医治，但也不是一点药都不吃。

　　“这药方不对。”萧褚有一说一，“这药方确定是御医开的？”
　　“嗯？”宋怨凑过去看了眼，然后把自己收着的那张药方拿出来对比，“确实不一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