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纪》陈落微

167、凤凰山幸得名师

　　渝楚交界有座大山，因山脉两翼起伏，像凤凰的翅膀，故名曰凤凰山。
　　凤凰山大而美，深而秀，山环水绕，四季绿叶不凋，吸引了很多隐士。天下第一名师侯智渊，就住在此山上。
　　胡清落已经怀孕六个月了，明显看得出孕肚，然而她执意亲自前往凤凰山，请侯智渊出山，入楚为师。
　　胡清落此番出行只带了珠翠、李大力、罗伟东和少量侍卫，侍卫长李大力知此行不易，更是万分小心，和珠翠一起收拾了很多东西，装了满满一马车。
　　胡清落天气好的时候，会骑马走一走，大多时候坐在马车上休息，珠翠和她坐在一起，总是不停的给她递水拿点心，生怕她营养不够。
　　胡清落不胜其烦，索性躺在座位上假装睡着。
　　珠翠看皇上睡了，夕阳正美，便下了马车去骑马。李大力本是和罗伟东一起走着的，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珠翠身边。两人时而并肩，时而一前一后，有意无意的说句话，大都是关于皇上的。
　　“皇上睡了？”李大力问。
　　“刚睡着。”珠翠回答。
　　过了一会儿，李大力又问：“皇上晚饭想吃什么？”
　　“皇上胃口不佳，也没什么特别喜欢的。”
　　“前面有个客栈，不知有没有什么特色饭食。”
　　“那你先派人去看看，让厨子准备些清淡可口的。”
　　“好，我让人盯着做。”
　　“一定盯紧。”
　　胡清落在马车里听到两人的对话，不禁摇头笑了，这俩人，不能聊点有意思的吗？
　　胡清落想想珠翠也该成家了，珠翠从小服侍她，勤谨能干，比她还大四岁。李大力虽说比珠翠小上一岁，不过也没什么打紧的，两人跟在自己身边这几年，应该是有些意思的。胡清落准备找机会试试两人，若有意，就给他们赐个婚。

　　一行人慢悠悠走了十几天，才到凤凰山，他们沿着山路向上爬。一开始路还很宽，山上还住着一些农户，越往上住户越少，路也越崎岖不平。
　　胡清落坐在马车上摇摇晃晃的，但珠翠坚持不让她下车。
　　“皇上，路还远呢，现在下了车，后面就走不动啦！”
　　胡清落只好又坐了一段，后来马车不能行进了，才下来骑马。有段山路被水泡着，马深一脚浅一脚的走，看得珠翠心惊肉跳。
　　珠翠跳下马，走在胡清落身旁，保护着她，湿漉漉的泥沾满了珠翠的鞋，路边的草划到了珠翠的脸……
　　李大力过来走在胡清落身旁，让珠翠去骑自己的马。
　　珠翠不肯，说：“你走那边，护住皇上，千万别摔了！”
　　李大力于是走在另一侧，不时看一眼珠翠，珠翠身旁有伸出的树枝时，他就抢先走几步，用剑将树枝砍下，免得再划到脸。
　　李大力的一侧是山谷，有的地方又陡又滑，珠翠不时提醒他小心脚下。
　　胡清落坐在马上，将两人的小动作看得一清二楚，这二人必定有意，可以挑时间办婚礼了！
　　珠翠一边艰难的行走，一边努力护着胡清落，怕她摔倒，又怕她被树枝划到。她忍不住问道：“皇上难道非要亲自去请侯先生吗？咱楚国朝中人才济济，多派几个人去请不行吗？”
　　胡清落说：“侯先生是天下第一名师，必得有天大的诚意才能请到。”
　　李大力也说：“既然都到这儿了，不能半途而废！”
　　几人继续前行，路越来越窄，容不下三人并行，胡清落跳下马，要自己走。
　　珠翠拉住她，说：“皇上，路滑……”
　　胡清落摸摸她被树枝划破的脸，说：“你忘了我神功在身吗？这点路算不得什么。”
　　“可是，您有身孕……”
　　“不妨事！”胡清落甩开珠翠的手往前走，又对李大力说：“大力，一会儿记得给珠翠涂药。”
　　走了快一个时辰，终于到了平缓的地方，众人坐下休息。珠翠安顿好胡清落，准备去涂药，李大力已经拿着药过来了。
　　“我帮你涂药。”李大力说。
　　珠翠低下头，说：“我自己可以。”
　　李大力让她坐在草地上，说：“坐好别动，我们得听皇上的命令。”
　　珠翠坐下来，垂着眼眸，药涂在伤口上有点疼，她皱了一下眉。李大力发现了，手上动作轻了许多，又凑过来吹伤口。
　　珠翠的脸一下子红了，扭到一旁，说：“擦完了吗？”
　　“好了，”李大力站起来说，“我去给你拿水。”
　　胡清落歪着头看向两人，忍不住悄悄笑了。

　　休息片刻，开始启程，又走了一个时辰，终于到了侯智渊的门前。
　　那是山间的一处平地，平地一角搭了三间木房子，房子外面摆着几张桌子凳子，四个三十岁上下的男子正坐在桌前读书，他们对面的老者——正是侯智渊。
　　胡清落走到平地的边缘，轻声叫道：“学生胡清落，拜见侯先生。”
　　侯智渊似乎没听到，一个男子起身走到侯智渊身边，小声说了句什么，侯智渊扭过身来。
　　胡清落见状，赶紧上前两步，弯腰再拜：“学生胡清落，拜见侯先生。”
　　侯智渊这次听清了，他招招手示意胡清落过去。
　　胡清落走到他身边，他起身打量胡清落一番，说：“我不认得你，你真是我学生？”
　　胡清落说：“正德四年，楚国皇帝曾请先生写字一幅‘清清如水，落落如雪，顺势而为，随心而动’，我便是皇帝的女儿胡清落。”
　　胡清落又是一拜，说：“虽未谋面，但先生不吝赐字，在清落心中，清落就是先生的学生，唯先生是听。”
　　侯智渊想起来，当年楚皇千金求字，他倒不是为千金，而是感慨这世间帝王难得有为女儿做到这般的。
　　侯智渊扶起胡清落，说：“你是楚国先皇之女嘉慧公主，是当今的皇上，我当行礼才是！”
　　侯智渊说罢要俯身，胡清落赶紧拉住他，说：“学生此行有事相求，断不敢受先生之礼。”
　　侯智渊看眼前之人，身怀六甲，满脚泥水，却掩不住帝王之姿，眉间俱是大智慧，他心下有些动容，说道：“皇上请说。”
　　“学生想请先生出山，入楚，坐镇学堂，为天下学子传道授业。”
　　侯智渊看看身后的四个弟子，说：“为师者，自当传道授业解惑。皇上身怀六甲，亲自登山相请，必令天下归心，老朽也当尽力！”
　　身后的四位弟子也起身弯腰行礼，说：“某当尽全力。”

　　天色已晚，几人在山间休息一晚，翌日一早就出发回皓京。山间的路难走，下山尤其不易。珠翠扶着胡清落，胡清落不停的提醒侯智渊小心脚下。
　　侯智渊笑道：“我有四个弟子前后护着，皇上还是多关注自己的身体吧。”
　　胡清落笑笑，不再说话了。侯智渊的四个弟子紫毫、青墨、龙宣、铜砚也随侯智渊赴楚为师。
　　胡清落觉得自己这一趟真是太值得了，一师四徒都赴楚为师，楚国未来定当人才济济，华庭生辉。
　　来时为照顾胡清落身体，慢悠悠走了五天，回程也不宜太快。一行人天色未黑就住进了宣城的客栈。
　　李大力将整间客栈包下，饭后就在厅堂门口守着，另有侍卫在后门后窗守着，一刻不敢松懈。
　　夜半听得外面有脚步声，李大力一下子警醒了，站在门旁的窗边观察。
　　来者有几十人，全身黑衣，蒙着面部，长刀握在手中，悄悄逼近门口。
　　李大力并不慌张，他后退几步，拔剑在厅堂中央等着。在门内三米远的桌子上。罗伟东已经架好两张连弩。这个连弩是神机营在之前大连弩和小连弩的基础上改进过的，它体型更小，箭也更短，然而连发更多，威力更大，细小的箭可以贯穿人体……
　　罗伟东小声笑着说：“这连弩终于可以拿真人试验了！”
　　李大力说：“给我留几个！”
　　“哗”的一声，门被撞开了，黑衣人涌进来，手中的刀挥舞几下，还没碰到人，就被迎面射来的箭冲倒了。
　　那小小的箭穿透一个人的身体，又冲向后面人的身体。罗伟东笑了一下，两只手同时射箭，黑衣人不断倒下。
　　冲过箭阵的黑衣人往里冲，又碰上了李大力和侍卫，他们搏杀到一起，刀光剑影，哐当有声。
　　胡清落被声音吵醒，并没有起身，吩咐珠翠出去看一眼。
　　珠翠站在楼上看了一会儿，回到屋里关了门，说：“回皇上，刺客太多，大都用刀，我下去帮忙。”
　　“是担心大力吧？去吧！”
　　胡清落这么说，珠翠反而不好意思去了，说：“侍卫们能应付过来，我不去了。”
　　胡清落起床下到地上，说：“你去吧，早点结束，不要打扰了侯先生。”
　　珠翠拿起桌子上的剑，从楼上飞身而下，刚好落在李大力身边，两人背靠背战斗。
　　龙宣和铜砚站在楼上，扶着栏杆往下看，不久，紫毫和青墨也扶着侯智渊出来了。
　　胡清落听着隔壁侯智渊出门，也披了衣服出来，和他站在一处观战。
　　有刺客悄悄悄悄从窗户飞上二楼，往房间释放迷烟，胡清落在门外闻到气味，赶紧捂住鼻子，一边让侯智渊几人捂上，一边退到隔壁房间关了门。
　　胡清落坐好，施展气功，一刻钟后，探得刺客已经翻窗而入。她推门出去，叫一声珠翠，珠翠立即飞上来。
　　“护好侯先生。”胡清落一边说一边朝刺客扑过去。
　　刺客在屋中没找到人，正要出来，却见一个女子扑过来，他握住手中的刀迎面砍来……
　　胡清落并未拿兵器，而是使出内力，用掌风将那人击退，随即转到那人身后，拉住脖颈将他扔到楼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