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有志青年在杜王町（1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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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欢迎回来。”
吉良吉影瞥了你一眼，目光中带着几分戾气，让你仿佛被针扎到了般，心头一跳。
和你一同迎接吉良吉影回家的，还有他那张纸片父亲，但后者显然比你更熟悉他的性格。皱巴巴的老头儿不敢像平常一样高谈阔论，免得触了霉头，于是翻来覆去念叨了几句加班回来真是辛苦了之类的话，便窝窝囊囊地又钻回照片里飘走了。
像往常一样，吉良吉影抓着你的手贴在了脸上，而你扮演着安静的木头人，任由他摆弄肢体。尽管感到无聊，但你可不想用直白的目光令他觉得冒犯，便盯着墙上的某一处假作放空自己，仅用余光关注他。
中年男人的眉间印着深深的刻痕，大约是因为今天着实发生了一些意外的事情，破坏了他循规蹈矩的日常生活。
如果坐到更高的位置，这些小事完全可以甩手交给下属，也能更加游刃有余地维持生活一成不变的秩序吧；不过相对来说，也会更加完全地暴露在公众视野之下，反而不利于他的“狩猎”。对他来说，这真是一个无解的悖论。
手背上传来些许粗砺的摩擦感，你注意到男人的下巴上居然冒出了些许胡茬。这可是一位每天早上都要洗澡、刮脸的精致先生，还要用摩丝把金色的头发打理得一丝不苟才会出门——怎么可能会有这样的疏忽。
看来，他真是被这场加班折磨得不轻。
你给了他一些时间用来平复心情，但心头萦绕的忧虑挥之不去。被简单处理的擦伤提醒了你，应该及时告诉他早上发生的事才行，要不然一会东方警官打电话来，可就不好解释了。
于是，你在他身上低气压减轻一点的时候，斟酌着开口道：“吉良さん……”
果然，怕什么就会来什么。就在你开口的同时，吉良宅的电话也响了起来。
“说吧，你知道些什么。”在刺耳的电话铃声中，他审视的目光令你无所遁形。
“是！……今早上班的路上遇到了车祸，死者是在我前面步行的老板，我只受了一点擦伤。现在打电话过来的，应该是负责调查案件的警察。”你快速地将整件事的关键信息一股脑地倒了出来。
而你唯一的听众对于信息的消化也极其迅速，这令你更加确认他是一位高智商罪犯。假使他对于世界里侧真相与力量有兴趣，说不定也能取得一番建树——毕竟攀登前人留下的秘密需要智力或灵感，那些重复了三五遍相同内容还无法抓住重点的人绝对不在此列。
他快步来到了电话前，但拿起听筒的时候，他却似乎又变回了那个普普通通的，需要谨小慎微地讨生活的小职员。在他垂下高傲头颅的同时，原本舒展挺拔的脊背悄然间卸了力气，口中更是再自然不过地吐出了一串敬语，做足了谦卑的姿态。
“晚上好。这里是吉良宅……”
你凑上前去，假作要提示吉良吉影是否有遗漏的部分，负责任的监护人可不应该对你不闻不问。你的心底却不由得庆幸，接电话短暂的时间不允许你把细节交代清楚，这就给了你光明正大偷听的机会。
不论如何，你与吉良吉影目前为止还是一个利益共同体，都不会希望东方警官觉察你们二人之间的暗潮涌动；另一方面，就个人想法而言，你也需要听见他们的谈话来随机应变，以免东方警官真的过于坦诚，顺便把车祸发生时的异常也一五一十地说明了。
——那些造成洋食店老板死亡和卡车玻璃损坏的存在，同样不可被观察、却能够对真实事物造成破坏，令你脑内的雷达滴滴作响。它们或许可以被你利用起来，某种程度上对吉良吉影造成威胁。
一番寒暄过后，东方警官沉吟了几秒，郑重地告诉吉良吉影今早的车祸情况。不同于你连珠炮似的关键词，他的叙述在照顾到家属情绪的基础上，还多了不少可能会关心的细节。
“这辆货车属于龟友百货公司”，听见正是这场意外导致了他的加班，吉良吉影的脸色肉眼可见地变差了，完美的假面裂开了缝隙，恼怒的神色从他向下沉的唇角泄露出来。
尽管在这个小镇上有什么风吹草动都人尽皆知（当然，暗处的罪恶或许不在此列），但真正从警方口中确认了这个消息总归是不会让人心情愉快的。
你用微蜷的手指节蹭了蹭他的脸颊，他打了个激灵，瞪了你一眼。见状，你并未心生惧意，反而几乎是贴着他不在话筒的那只耳朵，用气音说道：“说点什么——不要忘了，你至少应该假装担心一下我……”
“砰！”话未说完，吉良吉影便甩开了你。不等你从背部撞击墙壁的剧痛中缓过神，就被一双铁钳似的手牢牢锁在了墙上。
你喘了口气，试图用转移注意力的方式来忽略身体上的疼痛，便任凭杂念充斥了你的大脑。替身使者可真方便——盯着他染上红色的耳垂，你不由得感叹道。
“对不起，我有些失态，希望方才没有吵到您。”吉良吉影捏紧话筒找回了理智，他彬彬有礼地道歉，而后又给出了“合理”的解释。
“怎么说呢……事实上，今晚我正是为了这场车祸的善后而加班。但是，我并没有料到，光希她也在这场车祸中受伤了。真是抱歉，没有尽到监护人的义务……”
距离太远了，你听不见话筒对面东方警官的回应，只能暗暗祈祷老警察不要那么坦诚。
“打个商量吧，能不能松开一点，就当对伤患的优待……你也不想再给东方警官解释我为什么在家嗷嗷叫吧。”你咕哝着，闭着眼睛戳了戳杀手皇后大理石般坚硬的手臂。
假设不是这样复杂的环境，这个姿势或许可以入选偶像剧十大令人脸红的壁咚动作——前提是你的脊椎骨肋骨肩胛骨没有纷纷发出抗议，噢，也包括被老虎钳夹着的两只手臂。
一心二用的吉良吉影闻言皱起了眉，但他不欲与你争辩。为了让你闭嘴，他总算是让替身放松了些许对你的束缚。于是，杀手皇后变成了一手仍然禁锢着你的身体，空出了另一只手来捂你的嘴。
好极了，现在变成杀人越货的姿势了。
虽然吉良吉影不常在你面前真正使用替身来做什么事，但他会时常试探你，因此你也多少对那看不见、但是能碰到的存在熟悉了些许。
譬如，一点小窍门：就像当你认为那里“空无一物”的时候确实无法感受到任何有质感的存在。但是，如果闭上眼睛，隔绝了视觉上的干扰，便有了触碰它的可能——听起来非常的江湖骗子和唯心主义，但反直觉地行之有效。
而吉良吉影对于替身的看重，令你意识到实际与你最初的推测恰恰相反——他的替身并非类似于召唤物的消耗品，反而与本体的联系密不可分。而其具备的特性，除了接触后发生爆炸，与超越普通人类的力气外，尚不明确。
在此前的接触中，你并没有足够的机会来详细确认替身的信息，箱子被击打变形也只能表示他的拳头足够硬。这一次的近距离接触，你能大约推测出替身的身高约为1.75-1.85米，如果符合正常人体构造，他的臂展也应当在这个区间。
还有一个最重要的信息：吉良吉影的替身活动范围并不大。否则，他绝对不会允许你留在这里，而是会万无一失地把你丢出门外或是锁在房间里。
上一个研究项目在物理性质的侧面得到了十分有用的信息。那么，从精神的角度考虑，吉良吉影那恋手癖的特质，也会体现在替身的身上吗？
你活动了一下手腕，感受着，摸索着，把手塞进了替身的手中，与他十指相扣。替身的手部构造基本上与人类相同，手掌的部位居然还穿戴着露指护拳。
想来也是，如果他们这种人打架把替身叫出来的时候都是在luo奔，那可太辣眼睛了，还是多少穿些衣服的好。
你饶有兴味地拨弄、摩挲着替身的手指，时而微微用力攥一下，试图测出皮肤的硬度；你的呼吸逐渐平稳下来，鼻端呼出温热的气流，打在了他捂着你嘴的另一只手上。
吉良吉影的声音变得有些飘忽不定，但想来，听到“家人”遇到危险，他这样的反应也可称“正常”。
“非常感谢您告诉我这些，真是辛苦你们调查了。现在想来我还有些后怕……”又寒暄了几句，你听见吉良吉影挂断了电话。
从他的回应来看，或许是害怕他太过担心，又或许是对“普通人”的保护，东方警官对那些非自然事件并未提及，令你松了口气。
而当你睁开眼睛的时候，吉良吉影已经气势汹汹地出现在了你的面前：“居然敢做出那种事……”
“是太刺激了吗？”被揪起领子的你居然还笑得出来，真是长足的进步。的确是应了那句话，危机令人成长。
这一次，换成你用手术刀般锐利的目光打量他了。男人苍白的皮肤难以掩饰毛细血管的舒张，他的脸颊泛起了淡淡的红色，不知是因为羞恼还是别的。在扣到最上一颗扣子的衬衫领口后，他突出的喉结正上下滑动着。
你无视了呼吸不畅带来的窒息感，反而抓住了吉良吉影的丝绸领带，于是你们两个的距离便愈发地近了。
“吉良先生，”你盯着那双泛起风暴的紫色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您难道没有乐在其中吗？”
而你的第二项研究——希望你还记得你原本的目的——也确实已经得到了回报。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有志青年在杜王町（15）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