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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劫喜轿 ...

  •   谁?是谁?
      奚欲苏?不,他不可能会这样!
      谢朝蘅握紧拳头,刚想给此人一拳,覆在身躯上的人却倏然收回撑在她脸庞的手,似鬼一样漂浮在半空。

      谢朝蘅心中有了一个荒谬的想法,她不确定地低声道:“小白?”
      浮在半空的黑色阴影点了点头。
      她煞感无语,本来就缺觉,这小东西还化成状似奚欲苏的样子来戏弄她,于是道:“你突发恶疾了?”

      小白摇了摇头,飘下床榻,立在她身旁,俯身便牵起她的手,向某处方向一指。
      它手寒得她龇牙咧嘴,不过她还是顺着方向转眸,然后眼睛徒然瞪大。
      几步之遥的窗柩处,不知何时穿进来一根竹管,缭绕的白烟极为醒目徜徉在黑暗中,鼻息间的冷香渐渐渗入了一股似有若无的迷药味。

      谢朝蘅瞬间反应过来,捂住口鼻,转头刚想推闭眸睡得正香的祝漓,却倏然想到了什么。
      她转过头,瞧着化形肖似奚欲苏的小白,将戴着寄灵的手伸了过去,道:“快回来,别吓着阿漓了。”
      小白顿住,不情愿地重新附在了玉环上。

      她这才赶紧推祝漓的肩,祝漓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想开口说话却被她用手捂住。
      谢朝蘅俯身靠近她耳朵,道:“有人给咱们下迷药!”
      祝漓惺忪的眼立马清醒了起来,她直接起身,连衣衫都顾不得穿地跳下床榻,就要去寻一墙之隔的祝知渊。

      小白既然叫醒了她,那估计奚欲苏也发现了此事,祝知渊定是没事,不过这话谢朝蘅没说出来,只是下了榻,拿上祝漓的衣衫,便跟着她边屏息边穿衣衫。
      “吱呀”一声,祝漓刚打开门,便径直撞上少见面上挂着急色,形色匆匆的祝知渊。

      “阿漓!”
      祝知渊还没打量她神色,她就撞入了自己怀中,低声念叨:“哥哥,你没事就好,你没事就好!”
      谢朝蘅绑好腰带,没瞥见奚欲苏的身影,瞧着紧紧抱着的两兄妹,她沉默站在一旁,将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

      即使如此,祝知渊也发现一旁饶有兴致盯着房檐的谢朝蘅,他忙小心退开一步,然后就猝然发现她只穿着里衣。
      幼时阿漓不敢一个人睡,常常半夜偷溜进他屋子,只是随着她年岁渐长,知了男女有别观念,两人也不知不觉有了距离。
      他狼狈避开眼,脱下自己外衫给她披上,却被眼疾手快的谢朝蘅抢占了先机。

      祝漓接过谢朝蘅递来的外衫,干脆利落地穿好,道:“我太急了,险些忘了衣服,太谢谢你了,谢姐姐。”
      “小事,顺手就拿了。”
      谢朝蘅瞧着祝知渊顿住的动作,移开目光当做没看见,只道,“奚公子人呢?“

      “奚弟他去……”祝知渊话未说完,奚欲苏的身影便倏然出现在栏杆旁。
      他声音淡淡,只道:“石全不见了。”

      “什么?”
      祝漓几欲咬牙切齿,“那麻药肯定是他的手笔,做贼心虚,姑奶奶这次找到他绝不留情!”

      “今夜听到的那哭声多有古怪,说不定循着那方向就能找到他。”
      奚欲苏目光慢慢停留在谢朝蘅身上一瞬,道:“谢姑娘不是用了追踪符吗?应该能寻到那哭声的来源吧。”

      此言一出,祝漓和祝知渊也望了过来,他们显然那时都看到了她的动作。
      谢朝蘅眼皮抽了抽,她是想用追踪符来着,但那小白不是先她一步嘛。奚欲苏是小白主人,不应该更清楚那哭声的方位嘛!咋非要把话题引到她身上!

      她转身敲寄灵,暗暗威胁道:“小白听到你主人的话没!快给我指位置。”
      腕间寄灵上的黑色阴影霎时显出一点虚影,指向了一个方向。
      谢朝蘅翻过栏杆,回头道:“跟着我。”

      暗夜深沉,整个村子如同陷入沉睡般,连隐隐的鸟叫声都消失了。
      “我怎么感觉这村子里像没人一样!”祝漓一边走一边嘀咕。
      祝知渊脚步慢了下来,也感觉到一丝不对劲。

      谢朝蘅脚步忽停,转身,道:“那要不……”
      “翻墙进去看看”几字梗在喉间,她不可置信瞧着行云流水用鞭子正大光明扯下房檐上悬挂的灯笼的奚欲苏。

      “奚公子,你为什么要扯人家灯笼啊?”他动静不小,祝漓和祝知渊都看了过去。
      奚欲苏收起鞭子,抬眼,道:“这灯笼还有余温,估计刚灭不久。”

      谢朝蘅怔住,距他们进这个村子到现在最起码过了两个时辰,那时路过这里时一片黑暗,石全也说过村民们都歇息了,但此时灯笼确实热的,这说明——
      她踏上阶梯,不带一丝犹豫地一脚踹开大门。
      祝漓冲了进去,道:“根本没人!”

      祝知渊推开就近的一扇门,进去打量,不一会儿便出来道:“没人。”
      奚欲苏立在开了半扇的木门旁:“这里也没人。”
      “那石全怕有妖怪,让咱们深夜别出来,这村子里的人难道就不怕吗?”祝漓一脸早知那石全不是好人的忿忿之情,“果然,这村子里有古怪!”

      “我们继续走吧,寻到他们踪迹,就能知道他们到底在干什么了!”
      谢朝蘅随着小白的指引走着。
      不一会儿,四人立在了藤蔓横生,路旁有着荒废坟冢,一瞧便长期没人走过算不得路的小道前。
      谢朝蘅踩踏及腰的杂草,瞧着小白指的方向,踏进了小道。

      走了一刻钟,祝知渊迟疑开口:“谢姑娘,我瞧此处似乎并没人路过的痕迹。”
      “我倒觉得这是正确的路,因为很隐蔽!”祝漓不赞同他的话。

      这里确实没有踩踏的痕迹,谢朝蘅心中泛起了嘀咕,不知小白指路到底对不对。
      她回头,想问下奚欲苏,结果一眼看去,只瞥见了用剑拨开枯树上垂下的蛛网的祝知渊和用剑鞘又拍死两只冲过来的蛾子的祝漓。

      谢朝蘅顿了顿,拍死趴在脸上吸血的蚊子,面无表情盯着姗姗来迟的奚欲苏。他走在最后,有三人开路,他衣不沾灰,手不劈柴,近乎闲庭漫步游玩般悠闲。
      瞧见她的目光,他歪了歪头,勾唇提步走到她身侧,眼睫半垂,道:“风景不错,想来谢姑娘走的路应该没错。”

      风景不错你大爷!
      谢朝蘅恨恨磨了磨牙,她可算知道小白为什么会殷勤去探查哭声踪迹和在迷药起效前好心唤醒自己了,因为要被他的主人奚欲苏使唤啊!

      不过,他应当看出了自己对路的不确定,出口给了她确认。
      谢朝蘅勉强敷衍笑了笑:“奚公子喜欢,那你慢慢看。”
      语毕,她转身继续带路。
      祝漓望了望周身的荒坟野冢,又用剑鞘敲死地上爬的一只老鼠,实在不理解奚欲苏口中的风景不错指哪里?

      不过这点小插曲很快被抛之脑后,因为只半柱香时候,四人便走出了小道,然后齐齐怔住。
      古涧深渊,断壁残垣下建着一个牌匾高悬,涂着斑驳金漆的山寺。
      漆墙耸高,遮掩视线,他们只能瞥见露天的院子燃起熊熊烈焰,一缕缕香烟缭绕而出,随着似有所无的哭声驱散了幽静的黑夜。

      就是这哭声!找到了!
      谢朝蘅四下望着,想寻个高点隐蔽点的地方看寺内情景,然后便瞥见山寺旁枝叶繁茂,隐于暗夜中的参天大树。
      她眼睛一亮,向其余三人指了指,脚倒挂直接干脆利落,眨眼功夫便翻上了树。

      祝漓扶墙的动作顿住,有些吃惊地望着向她伸出手的谢朝蘅。
      为什么谢姐姐倒吊着爬树的动作这么娴熟?不过她没机会问出,就已经被她哥拎着蹲在了树上。

      树越过寺墙的躯干呈蜿蜒状,因此四人爬上树近乎在那群人的头上几尺距离。他们皆屏住呼吸,收敛动作,怕引得院中人发现。
      感受到他们都上树藏好身后,谢朝蘅这才有空望向山寺露天的院子,然后目光凝住。
      百丈大的院落立着密密麻麻数十号人,院子中央的立着一个高至天际的无脸石身,一旁灼灼的烈火影子随风而动,似影影绰绰的鬼影般映在石身上,也照亮了围绕而立的众人。

      立在最前的男子浓眉粗眼,俨然就是石全。他手拿大红色的盖头,提步走到院子最边缘的地方。
      谢朝蘅这才注意到,那有一所通身大红的轿子和迎亲的仪仗队。

      石全亲手将红盖头盖在面容青涩,瞧着只有十四五岁的女孩头上,退出了轿子。
      “村长,村长,山神不是半年娶一次亲吗?昨日已经把张家女儿送给山神了啊!怎么今日又要藤儿呢?”眼尾有着皱纹,神情沧桑的女子望着轿子,声音颤抖问道。

      石全心中也不知山神为何近些日子如此急切,不过他只需照做即可,不需要理由。
      他道:“刀婶啊,藤儿得仙缘是好事啊!我们古榱村地处深渊险谷,妖鬼横行,是山神庇佑村子安宁,主动给了我们生机,现如今山神看中了藤儿,你们应该开心啊!”
      “山神看中的人越多,越说明我们古榱村福泽深厚,你家藤儿也是去享福的。”石全越说面色越厉急,他看向有些欲言又止的村民,道,“我们不能忘恩负义啊!要不是山神,我们早已死于妖鬼爪下!”
      闻此,有些村民面色发白,似乎又想起那段胆战心惊的日子,便纷纷低下了头。

      “我的藤儿,我的藤儿才十四啊!山神看在藤儿……”刀婶想扑过来,却被人拦腰搂住,还捂住了她的嘴。
      “起轿!”石全冷冷望了她一眼,道。
      浓黑的夜里,倏然骤起一段喜悦,面色青白的轿夫颤颤巍巍地抬着轿子出了寺门。

      昨日娶了一人还不够,今日又娶,连小姑娘都不放过,这不是妖孽还能是什么!
      昔日琅玕被供奉为山神,村里人为了他还修建了庙祠,他时不时会附在石像里倾听村民的祈愿,若能实现,他便不吝灵气,帮助村民达成所愿。
      但村民供奉之物,不论华贵还是便宜的,他会通通送回去,偶尔才会拿些好看又好吃的糕点给她解解馋。

      对于琅玕的行为,她十分不解。
      因此有一次,她吃着云片糕,瞧着端坐在对面,银发如银河般披在肩上,眉眼似墨画出尘俊美的妖怪青年,调侃道:“琅玕,明明你是妖,还讨厌人类,为什么会帮助村民?难不成因为要给我换好吃的!”
      琅玕本静静看她吃东西,闻言,他怔愣片刻,然后难得笑了笑道:“不错。”

      他的话吓得她一惊,嘴里的云片糕也不香了,她赶紧将剩余地推给琅玕,让他还回去。
      她虽小,却也懂得万事万物皆有规律,人类的祈愿本该自己去实现,他却帮他们走了捷径,定是要付出代价的。
      岂料琅玕瞧着她紧张的神情,听了她的话,面上的笑容更大了。
      他出手替她擦了嘴边沾的糕点屑,将糕点推了回去,道:“放心吃吧,不是因为这个缘由。”

      “那是因为什么?”她缠着琅玕问了数十遍,他都不答。
      过了许久,月上梢头,她拉着琅玕袖子,瞌睡得头如小鸡啄米般,好几次都险些磕到石桌上。
      琅玕见此,无奈将她抱起来,送回床榻上睡觉。
      她犹记此事,背沾床板那一刻从梦中惊醒,拉着琅玕不让他走,只问道:“到底因为什么啊?”

      昏暗的屋子里,琅玕沉默了许久。
      僵持不下下,琅玕先服了软,他俯身替她盖好被裘,望着她的眸子如有星河流转,只道:“因为看见了,听见了,所以无法置之不理。”
      就因为这句话,本该活得更久的他,最终付出了魂散形毁的代价。

      谢朝蘅垂眼,碎发滑过她有几分冷冽的眉眼,她取出一张纸,抄着炸毛的毛笔写下“劫婚轿”,然后指尖一动,将纸和笔弹向立在上方的三人。
      祝漓最先接过,瞧见纸上内容,她眼睛一亮,握住笔,垂头捣鼓。
      不一会儿,她又将纸笔递给身旁的祝知渊,他大眼扫过内容,低头添了几笔。
      最后,藏身于最上面的奚欲苏接过纸笔,他目光先是停留在躯干裂开和毫毛炸开的毛笔上一瞬,然后才落在纸上。

      不到半刻钟,纸就被传了下来。
      在她写的字下,有人画了一个扎着两个辫子的小人头,义愤填膺,字迹飞扬写道:“我去替换那个叫藤儿的小丫头,然后去要那假山神的狗命!”
      “阿漓说得有理,谢姑娘,咱们三人可以换了那轿夫,隐藏身份去救那些姑娘。”这一句话字写得顿挫有力气势凛然.
      她目光下移,在看见奚欲苏写得“好”字收起纸,然后伸手想要自己的笔。

      结果本就跃跃欲试的祝漓见她伸手已经要开始行动了,便径直下树追了上去。
      “嗖嗖”两声,谢朝蘅望着空无一人的树,无奈也跳了下去。

      三更天,两岸连绵山峰高耸,遮盖住稀薄的月光,薄雾冥冥的小道上奏起了一段喜乐,抬轿的几人神色戚戚。
      轿子里,被捆住手脚的刀藤儿蜷曲身躯,用嘴咬着绑在手上的绳子。
      什么山神!狗娃子和李婶给她说了,那山神是吃人的妖怪,李瑶姐姐已经被它吃了,她这一去,只会有去无回!
      黑暗中,她抬起一双亮得过分的眼,她绝对不要死在这里!她还要回去带爹娘离开古榱村!

      她嘴下动作不停,平缓的轿子却颠簸了起来,她一个踉跄,头就要撞向逼仄轿子里的小几。
      来不及躲避,她不由闭眼缩紧身躯。
      倏然,一股凉风袭进,彻底吹走盖在她头上的盖头,轻轻一声,本该感受到疼痛的她只感受了一股温软的触感。

      刀藤儿怔愣住,疑惑睁开眼。
      轿子不知何时被人掀开,清寒月色下,一个面若青玉的少女探进身,稍显凌乱的高马尾垂在她脸侧,她出手垫着她的头,将她扶了起来:“不好意思,我们来劫你的喜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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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有榜随榜更,没榜周更7000字,会好好写完的,绝对不坑,欢迎大家入坑啊!!
    ……(全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