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惜（续）》潇羽

58、第五十八章

　　在我们下山的途中，天已经渐渐黑了，路上的行人越来越少，且都是统一的朝下山的方向，我们的肚子已经十分不满地发出抗议。
　　“饿吗？”我看到羽灵奄奄一息的样子。
　　“哦！”她的回答有气无力，像是累又像是饿。
　　我将背包里还剩下的唯一一个橘子拿出来，那是我上山之前特别准备的用来解渴的储备物资，现在可以充饥。仔细去掉橘子皮后，一瓣一瓣地送到她嘴边，“你不吃吗？”见我一直将橘子往她嘴里送，而自己却一口没吃。
　　“我不饿啊，再说，看到你吃得那么甜，我就饱了，秀色可餐嘛！”我笑笑。
　　“不行，你也吃！”她夺了我手中一瓣的橘子不由分说地塞到我嘴里。动作太快，我来不及推辞，咽下喉咙时引出一阵咳嗽，心脏一紧，我立刻反射性地将橘子吐了出来，很迅速地吐到了道旁的草丛里！
　　我喘着气，一面因为咳嗽，一面是惊慌失措，我怕，我怕咳嗽时间长了会咳出血，我更怕那种情况会被她看到。
　　“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我不该喂你那么急的！惜儿？惜儿~还好吗？”羽灵递了纸巾给我，焦急着，轻轻拍打我的背帮我顺气。“没事啊，没事，是我喉咙太小，不小心卡了，不关你的事，不要自责，是我自己的问题！”我调整好呼吸，努力露出笑容来，“那，罚你，把剩下的橘子吃完！”将剩下的半个橘子通通塞到她的手上。
　　休息了一会儿，等她确定我真的没事之后，我们才继续启程往山下走。
　　我发现自己的心脏跳得很快，不由自主地伸手想要握住它，却又在一秒之内立刻打消了这个念头，绝不能让她察觉到我有任何的不妥，一点也不能，于是我握住她的手，她笑了，我也微笑。
　　吐血的次数越来越频繁，而且我的心脏已经在发出警告。“如果我不在了，你会怎么样？”握着她手的手忽然加重了力道。
　　“你说什么？”她回过头来。
　　“没……没有啊，我没说什么，你听错了吧！”我的脸在微笑，我想她看不到我内心的苍白，对不起，也许我很自私。
　　她撅起嘴来，“那你手拽那么紧，天快黑了，害怕？”
　　“谁怕啊，我会怕？切，笑话！你尹羽灵这么大个活物站在我面前我都不怕，我会怕其他？！”我煞有介事地说。
　　“你，你说什么，说什么！”她不满地挥起了拳头，一下一下落在我身上。
　　“嘿嘿，一点都不疼！”我嬉皮笑脸的，知道她没用多大力，当然，也可能是肚子饿让她发不出多少力。
　　“不疼？得有内伤。”她说，“好了，不给闹了，快回去吧，到旅馆还得洗澡呢，都出汗了！”
　　“把手给我啊！”我说。
　　她笑着摇头，有些无奈，只得认命地将手放在我的掌心。

　　吃完饭回旅馆，我想去趟超市，买点上山可能要用到的东西，尽管旅行的必备物资已经带了很多，但还是要买一点，起码，准备点粮食和水是十分必要的。
　　天已经完全黑了，熙熙攘攘的人群，这里的街道没有路灯，只靠着铺面延伸出来的灯光照在路面，昏昏暗暗的，一个婆婆坐在路边，大冬天里穿一件棉衣，在我们都习惯穿羽绒服抵御寒冷的年代，恐怕也只有这些上上辈的老人仍旧只热衷于棉衣舍不得丢弃。我想起了姥姥，想起很小的时候她带着我到街上卖菜，那时候家里还不富裕，姥姥是个很朴实善良的农村妇女，靠勤劳的双手去创造财富，可她没过过一天享乐的日子，没穿过一双新鞋，没有一件像样的新衣，她总说“孩子们都不容易，能帮他们节省一点是一点”。
　　“惜儿，你哭了？”羽灵回头看我，在我还没来得及看她时，她发现了我脸上的不对劲。我赶紧用手擦去脸上的泪水，不好意思地冲她笑笑，“想起我姥姥了。”
　　“真是个孩子，有空我们回去看姥姥吧。”她说。
　　“嗯！”我重重地点头。
　　我的心充满了愧疚和自责，姥姥自己从来舍不得吃穿，却总是给我大把大把的零花钱，她总说“你们这些娃娃哪有不用点钱的。”她最大的愿望是希望儿孙幸福，可我，注定要辜负她了，想到姥姥失去我时那种老泪纵横我全身发软，有那么一瞬间我差点失去重心。
　　“惜儿你怎么了？脸色这么白，是不是冻的？”羽灵用手捧着我的脸，另一只手将我的手圈在手心拼命地呵气，“晚上太冷了，还是快回去吧。”
　　“没有~”我微微摇头，反握住她的手，“我没事~”
　　姥姥她好像还没见过羽灵吧，我想见到了，她会喜欢羽灵，这个一生中我唯一深爱的女人，想到这里我抿嘴微笑了一下，“我们去看看婆婆卖什么吧！”我说。
　　巴掌大的一张塑胶纸上摆着草鞋和钉钉鞋，爬山用的，山顶气温太低，地面结冰普通的鞋子容易摔跤，根本上不了山的。
　　我问婆婆钉钉鞋多少钱一对，她说六块，我说要两对，她让我随便挑。
　　羽灵似乎有些不理解，“明天上金顶，路面结冰的，没这玩意儿啊上不去。”我解释到。
　　“你倒是什么都知道！”她看我一眼，很配合地跟我一起挑。
　　“这叫常识！”我说，“六块钱很便宜，到明天爬山的时候，山脚下那些个不法商人指不定敲竹杠能把价钱抬到天上去。”
　　“那可贵了，上去得卖二十五块钱一双，我这可便宜了！”婆婆说话的中气很足，声音十分响亮，她的精力比姥姥还旺盛许多，这便是劳动人民的精神风貌。
　　我和羽灵同时笑了一下。
　　到旅馆，羽灵先洗了澡，等她出来，我再进去。
　　当水滴打在身上时，我抱紧自己的双臂，使劲流着眼泪痛苦地嘶吼却没发出任何声音。为什么，我不断问自己，为什么我们不能在一起，为什么我们相爱结局却还是要分开，为什么老天要那么残忍，我放不开，我还是放不开……为什么我只有这一条路可选，我要离开，可我舍不得离开！我以为我的心可以随着时间的沉淀慢慢变得平静，但它依然无法平静……
　　我的哽咽让我的呼吸困难，如果有把刀穿透我的心脏，那样我会不会好过一点？起码不至于让我在痛苦的边缘疯掉！
　　羽灵说我的眼睛红红的，我说取了隐形眼镜眼睛有点不舒服刚才在浴室用水稍微揉了一下。她立刻要我把包给她，从背包里拿出她的小包，再从小包里拿出来一瓶小小的东西。我很快知道那是瓶滴眼露，缓解眼疲劳用的。
　　“你还带了这个？”我以为是她自己要用的。
　　“嗯，你不是近视嘛，经常戴隐形眼镜很伤眼睛的，所以准备了。”
　　“帮我准备的？”我有些不敢相信地看着她，“一直带着？”
　　“嗯，一直带着。”她说，又作了补充，“不是润洁的，我知道你对那个过敏，这个是润舒，我记得以前你说过眼药水你只对润舒不过敏！”
　　以前？！那是很久以前了，记忆的阀门再一次打开，那些曾经我以为已经忘记的东西却因为她此时的话而清晰地浮现在眼前，这件事只在高一的时候我对她说过一次，仅仅只有一次。
　　我的眼睛又开始湿润，“你为什么会记得所有的事？”我将头靠在她的肩膀上，不想让她看到我的眼泪，她应该不想因此让我流泪的。
　　“因为那是关于惜儿的啊，关于惜儿的大大小小的事我从来不曾忘记过，连做梦都会梦到呢！”
　　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提起，不要对我这么好，羽灵，我会舍不得，真的舍不得！我的心再一次狠狠地痛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