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民系统：人人都要杀我证道》木木无言

247、246回家

　　246

　　终于，在林赝彻底迷失之前，在他彻底失去对时间流逝的感知之前，他从镜子迷宫里逃脱。

　　回首来时路，林赝自己都有些迷惑，不知道自己是触发了什么机关走出的迷宫，只记得当意识即将迷失在无穷无尽的镜子里时，他的身体在以本能无情地攻击着那些镜子里的自己。

　　喜怒哀乐怨憎爱，一张张充斥着七情六欲的脸庞被他轰碎。

　　最后只听得啪嚓几声，仿佛从身体深处传出的碎裂声，有什么东西在他体内溃碎，一种玄之又玄的能量涌了出来，注入四肢百骸，难以名状，难以形容那种体会，好像是什么东西被释放出来，他实力没什么增减，却又实实在在感觉到一种玄奥的力量在涌动。

　　只是等他想要仔细探究的时候，那股力量又消失得无影无踪，他再睁眼，已经离开了镜子迷宫。

　　但他并没有回到现实，而是出现在一座熟悉的山脉，一户熟悉的门前。

　　是他的家。

　　在鸿蒙大陆的家。

　　“哥哥，你回来啦，快进来，渴不渴，累不累？”弟弟从家里跑出来，笑嘻嘻地上来挽着他，拉着他的手臂往家里走。

　　小院还是那个小院，篱笆墙还没完全搭好，父亲坐在竹凳上削着围篱笆的竹片，抬头对他们兄弟俩宠溺地微笑。

　　他被弟弟强拉着进屋，身躯一步步变得矮小，他变回了六七岁的模样，从门槛那迈了过去。

　　这一迈，他猛地打了个激灵，仿佛有什么东西被突然剥离，他顿时有点疑惑无措。

　　“哥哥，怎么了，快进来呀。”弟弟扯了扯他，他回过神，微笑着说好。

　　没再迟疑地进屋，果然，在内室看到了娘亲坐在窗边一边看着父亲忙活，一边轻摇着竹藤编织的摇篮，里面是刚满一岁的妹妹。

　　看到他，娘亲也温柔地笑了起来，招呼他过来。

　　他想也没想地，几乎是用跑的快步过去。

　　他娘张开手臂抱住他，似乎明白他的激动与委屈，抚着他的后脑无声地安抚。

　　他眼眶热了，作为孩童的他理应哭出来，他是那么激动与想念，可纵使眼泪盈了满眶，他还是没能让自己哭出来。

　　他一时有些疑惑，却无暇寻找答案，娘亲的怀抱太温暖，太久违，他只想安安静静地在里面歇一会，就一会。

　　可是娘亲的怀抱怎么会是久违的，他明明每天都能在娘亲的怀里待上一会，哪怕家里有了弟弟妹妹，娘亲对他的爱依旧不减半分。

　　娘亲是世上最好的娘亲，但为什么他总在惶恐不安，总在害怕，总在担心会失去。

　　他会失去什么？

　　林赝想不明白。

　　他在家里过得那么开心，那么幸福，妹妹虽然还不会说话，但看到他就会咧开只有四颗牙的小嘴巴，呀呀地欢呼。

　　弟弟虽然才四岁，但他很懂事，很可爱，每天会乖乖地听他读书跟他认字，也会送他出门，迎他回家。

　　父亲总是坐在院子里默默做着手工，家里的桌椅板凳，碗筷玩具，都是父亲在不大的院子里一点一点忙活出来，但父亲也会抽出时间来陪他，陪他去爬山，带他去摘菜。

　　娘亲要照顾妹妹，要处理内务，但她在晚上还是会到他床边给他讲夜间故事。

　　有进山的猎户是如何英勇，有修行的修士是如何神奇，有富贵的人家是如何幸福，有贫穷的人家是如何安逸。

　　世上再没有像现在，此时此刻这样轻松安逸。

　　他真想一直这样生活下去。

　　可惜，他不能放纵自己迷失。

　　日子越平静安稳，他心里越不安恐惧。

　　然后，林堰出现了。

　　在看到林堰的那一刻，他心里猛地冒出一句：果然来了。

　　他潜意识里是厌恶林堰憎恨林堰的，可在林堰来到他面前，摸着他的头说他根骨不错适合修行，问他愿不愿意跟他修炼时，他还是忽略了让他拒绝的提醒，毅然答应。

　　他忘不了父亲跟娘亲惊喜的表情，忘不了弟弟妹妹为他高兴的模样，他也忘不了，在得知自己能够修行，能够像娘亲故事里的仙人一样无所不能，能够让家里人过上最富裕幸福的日子时，他近乎得意忘形的嘴脸。

　　原来被神眷顾是这么美妙的感受。

　　可是很快他就受到了挫折。

　　被他奉为神明的师父要他改名。

　　木秀于林的林，赝品的赝。

　　可他明明叫林堰，他怎么会是林赝。

　　他不理解，可师父就是天，就是神，他不能质疑神明。

　　赝品吗，好，他就当个赝品，反正林堰跟林赝也没什么差别，他一样能学得有成，一样能给家人带来荣耀与富贵，爱戴与尊敬。

　　林仙师？这个称呼他喜欢。

　　他努力锄强扶弱，努力修行，名动整个鸿蒙大陆，他成为大陆最年轻的顶级修士，仿佛连师父都不是他的对手。

　　可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成名的代价就是接踵而来的背叛与追杀。

　　多少次，他在生死边缘游走。

　　但他不怪他们，也不能怪他们，易地处之，他未必比他们理智。

　　怀璧其罪，他既享受了大陆最珍稀的宝贝，就该有一些失去。

　　可失去的代价太沉重，沉重到他不禁怀疑是否值得。

　　当至亲好友皆惨死在他面前，当全大陆的修士都对他恶意相向，当他视为神明，视为他的天的师父都给他迎头痛击。

　　他摇头惨笑，嘴角仿佛重逾千斤。

　　【如果给你一次重来的机会，你愿意回去吗？】

　　这是陷阱。

　　他心底响起警告。

　　可他太痛了，失去双亲，失去弟妹，失去名誉与地位，失去一切的一切，太痛了。

　　他怎么会过成这样？

　　他不甘心。

　　他不该是这样。

　　一切在瞬息间回到原点。

　　林赝清醒了过来。

　　他站在熟悉的院门外，篱笆墙还是一样没有完全围好，弟弟笑嘻嘻地从屋里跑出来迎他，招呼他赶紧进来。

　　“哥哥，你回来啦，快进来。”

　　“阿赝，回来啦，怎么站在门外不动啊，快进来吧，娘亲做了你最爱吃的小兔包。”

　　“阿赝，怎么不进来，爹爹马上就好了，一会你就有小蚂蚱玩了。”

　　“哥哥，快进来呀。”

　　“阿赝，快进来。”

　　“阿赝，进来啊。”

　　“阿赝……”

　　“哥哥……”

　　一张张熟悉的脸庞，温暖的招呼，和煦的笑容，宠溺的眼神，林赝脚下犹豫地动了动，还是坚定地迈进了大门。

　　弟弟立马挽了上来，拉着他小跑进屋子，迈过门槛，他变回了六七岁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