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像太阳一样热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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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浪者】的视线游离不定地飘着。就在八重神子即将质问人偶们为何总如此无礼地不直视她说话时，倾奇者带着一股心力交瘁的疲惫感开口了。
他颇为无奈地朝八重神子的肩头摊开手掌。
“抱歉。八重宫司……可以管管你的眼线、你的人吗？他实在有些太聒噪了……嗯？”倾奇者很意外自己收获的是对方困惑的眼神。
“怎么会……你看不见吗？那只张口闭口只管喊你姐姐的狐狸……啊。难道说……”
倾奇者的话语戛然而止，视线从陷入沉思的八重神子身上移开，落到流浪者身上，发现这家伙的竟还在关注那“三倍伟大的油豆腐”要如何，对那吵闹的狐狸反倒很是不甚在意……好吧，他对此并不意外。
“……是吗？”八重神子低语。
早在【博士】一行人离开离岛失去踪迹后，她便撤回了所有眼线。于御舆正霞离开后，此地更是再无监视。她本想不动声色地挪开一步，身体却不知为何却像生了根般，未有行动。
“是啊！他待在那好久咯～？除去说话又吵又难听外，他很可爱。神子看不见的话，那就不是神子的人——哦不。狐了……欸？”
终于不再三倍伟大的【流浪者】发现了盲点。
“等下……！既然他不是神子派来的，那他又是从哪冒出来的啊？！”
他还以为神子能看到这碎嘴的小狐狸呢！
看不见的话……简直就要演变成恐怖片了吧喂！他只知道水仙沙漠和森林书——可没见识过什么以狐狸为引或主角的稻妻XX书啊！
空气骤然凝固。倾奇者依旧沉默。
自八重神子现身，再到【博士】、sir与雷电真短暂离场，这只曾险些搅乱他带七叶重游故地的小家伙便明目张胆地隔空盘踞在了八重神子的肩头。不断用肉爪挥扫着空中无形的物质，全然无视他与七叶的存在，在口中念叨着‘神子姐姐，神子姐姐’、‘有脏东西，脏东西’、‘危险的东西’、‘染上了就要扫掉扫掉’之类的话。
原以为这是那狐狸仗着八重神子的庇佑，才敢在「主人」都还未置一词的情况下，望向【博士】以极其嫌恶的语气嚷出‘为什么要放任带着深渊污秽的危险疯子不抓住？’这等僭越之语。
【流浪者】碍于愚人众的身份，且「博士」的危险性、雷电真沾染了污秽都确有其事也就忍了。
但倾奇者不同。
如今雷电真、【流浪者】、【博士】皆是他重要的家人与朋友，他断不能容忍他人轻侮。
更遑论这小狐狸先前召风袭击【流浪者】的旧账尚且未清，眼下这出言不逊的新账，他难道还会继续置之不理吗？
就算他的脾气再好，再保留了往昔的心性，也不再是曾经的他了。
再者就算此刻立于此处的是完完全全来自过去的他，面对一个仅凭身份就出口妄言的不明狐狸，想必也不会有什么好脸色吧？
那是他的朋友与家人。
于是，方才的倾奇者便是那样带着温怒，以极其委婉的方式开口表达了不满。
……………
倾奇者紧盯着小狐狸的一举一动，思考着。
狐狸无疑是惟有特定灵感高或与之关联者才能窥见的不可视存在。
然而听狐狸所言，他似乎也不能清晰得辨明小姨的全貌。
若同为相似的存在却无法明晰彼此……原理会是什么呢？狐狸的模样看上去并无特殊异常。
倾奇者与【流浪者】眼中的黄毛狐狸；【博士】眼中的金黄黑纹潮流狐狸；雷电真眼中的白毛狐狸——是于八重神子而言的不可见之物。
而最致命的，亦不外乎是当事狐也知晓了这件于他而言糟糕透顶了的事实。
原本并未关注几人对话的狐狸闻言直接僵在了半空，挥舞的爪子变成了颤动的爪子，在足足三息过后，他爆发出了一声凄厉尖锐的长鸣。
“什什什什么——！！？不要啊！！！”
“呜哇......吓我一跳！”
除八重神子外距离最近的【流浪者】被这超高分贝的尖叫震得双耳嗡鸣，捂住了耳朵。
“什么什么啊！！骗人的吧……？神子姐姐，这儿有骗子啊！”
无法接受自己在最敬爱的姐姐眼中竟根本不存在的小狐狸，当即就发疯似的从八重神子肩头窜到她面前，疯狂比划起爪子，快得都只剩下残影了。
【流浪者】保持着捂耳的动作，撇着小嘴，没说话。
“明明今早在家让我们去跟踪留意怪人们的行踪的时候不还鼓励我了吗——说有危险赶紧回来就是……安全最重要。”
小狐狸回忆着。
“姐姐还对我笑了！笑了啊！说‘注意安全’……笑得还可好看了……不对不对。姐姐就算不笑也很好看……不对！”
“姐姐快说能看见我呀！告诉他们你能看见我呀？为什么要问‘是不是’呢神子姐姐？当然是的啊！是的是的。我一直都在！从始至终，一直一直！”
八重神子仍维持着困惑迟疑的模样，倒是倾奇者看不下去了。
他伸手，轻轻拢住了几近崩溃的小家伙，那冰冷却不失温柔的触感令狐狸浑身一怔。
看着狐狸如此凄惶的模样，他先前召风伤七叶未果的旧账，倾奇者决定不再追究了。
蜷缩在他怀中的白色毛团抽抽噎噎地，反复哭喊着‘神子、神子姐姐......姐姐’，那凄楚可怜的样子，都要让倾奇者错觉自己才是那个先口出恶言的家伙了。
“……嗯？你们这……刚才不还好好的么？”
恰在此时，商议完后续行程的【博士】与sir并肩归来，身旁不见雷电真。【流浪者】探头探脑地向后望了望，依旧没寻到真的身影。
“是不重要的乌龙事件啦。”倾奇者解释道，“这小家伙以为他与宫司是什么亲近的上下级关系——结果宫司连看都不能看见他。而被我们留意的他，到头来也仅是个又吵又闹的爱哭鬼，能捕捉到我们的气息最终成功寻来踏鞴砂，倒也算他有点本事了——你，来抱抱？”
倾奇者说着，便将泪眼婆娑的狐狸不由分说地塞进了【博士】怀中。随着一声短促惊恐的“噫！”，世界瞬间清净了。
本在疑惑为何要将狐狸塞给自己的【博士】沉默住了。倾奇者倒是笑得开心，满眸盛着盈盈笑意，就差开心地鼓起掌来了。
“我就知道给你他就不会再哭了！本来胆子小的碰到你就都会全部变成哑巴小心翼翼的，何况是这种看上去就不会造致危险的小小狐狸？”
倾奇者说完才忽地意识到自己的话意，但转瞬又毫不在意地点头认可道：“因为你是「博士」嘛。”
【博士】若有所思地抚摸着怀中安静如鸡的小狐狸。想起他在不久前察觉倾奇者的内核修复速度过于异常时，向sir求证过的答案。
——「散兵」恢复记忆需要三年的定义是什么？
是三年间逐渐恢复记忆。
而非在三年后的某一瞬间，骤然忆起所有关于「散兵」的过往。
于是，他便顺应着倾奇者特地提出的称呼，搬出了「散兵」。
“是斯卡拉姆齐「告诉」你的？”【博士】问道。
倾奇者乖巧点头没有否认。
在逐渐复苏的零散记忆中，他得知的多是些无关紧要的琐事……其中甚至包括了某次多托雷的实验室被闹事的趣闻。
这让他不禁去思索，作为「散兵」时的自己何以会听闻这些？
是因为在意？
还是因为讨厌那或许与埃舍尔有关的「博士」？
但至少现在——他非常喜欢此刻身边的这位既理性又温和的【博士】。
【流浪者】与【博士】的出现，以及他们带来的改变，让倾奇者重拾了早已被「散兵」迫于现实而舍弃的对未来的期冀，而「散兵」在百年人生中磨砺出的实力与苦痛，则铸就了如今人偶自身的坚韧。
此刻，尚未完全恢复记忆的他，仍是心怀善意、对世界报以美好的倾奇者，却也绝不会再是那个天真易骗、无力自保的倾奇者了。
若他能借此行彻底斩断那一直被「散兵」深埋心底、无可触碰的被抛舍之痛，也算了结了最深的心结了吧……倾奇者不禁抬头，遥望向天守阁。
“唔——所以真去哪里啦？我看你们谁都没在意……”
一直寻真未果的【流浪者】的声音幽幽传来。
“小姨吗？”倾奇者回神，看向sir，用双手轻轻牵住了sir的一只手，侧身对【流浪者】点点头，脸上漾开温和的笑意，“小姨在这里啦。”
“你之前一直在和宫司大人说话还忙着看小狐狸，没注意到也正常。应该是出于能与宫司交谈的便利，现在操控这具身体的是小姨哦？”倾奇者一顿，眸中闪过一丝好奇，看向【博士】，“我反倒想知道sir去哪了？”
【博士】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这个问题暂时留作惊喜保密。”
“欸~~又是惊喜。上一个说是惊喜还要我小心的就是这家伙呢！”【流浪者】蹦跶到【博士】身旁，伸手摸了摸还在【博士】怀中陷入呆滞思考的狐狸，“结果我到现在才看见他。这次会是什么好惊喜吗？”
“都说保密了。”【博士】无奈摊手，耸了耸肩。
“好嘛——！那看来是好坏参半咯。”【流浪者】直接默认保密是因为【博士】也不清楚结果会如何，瞬间失去了兴趣。
“咱们接下来去哪啊？”
“——去鸣神大社哦～”八重神子适时介入，语调慵懒和善，却暗藏锋芒。
“同你们要找我一样，我也需要诸位的解释——关于神樱异象的起因、逝去神明的复生……以及，”她的眼波流转，扫过众人，最后定格在【博士】身上，唇边笑意加深。
“你们自至冬远道而来后，在稻妻的种种作为。这些，都要好好得与我说明一番~的对吧？”
“当然。”
【博士】颔首，同一时间轰鸣乍起。
“当然……不行！！！！”
【博士】：……？
“为何不行？”
他低头看向怀中本已焉头耸脑，却在此刻突然暴起的狐狸，由衷发问。
是对前者做客的否定……还是对后者为八重神子说明所知事由的否定呢？
“带你们去神社绝对不行！你们目的不明，这太危险了……！所以绝对绝对是不可以的啊！”
小狐狸猛地挣开了【博士】那本象征性的束缚，飞回八重神子面前，再次激动地手舞足蹈，比划了起来。
“姐姐绝不能轻信他们……！他们除了白衣服的，无论是能力还是本身的存在，都看上去特别、特别不正常、很不正常啊！所以、所以……！呜…所以比起带回去，直接将他们送走、送出稻妻才好啊……？”
八重神子对他的话语毫无反应，只是看向了在她眼中忽然将双臂微微张开的【博士】。
“是那小家伙？”她左右张望了一番，“他……离开了吗？”
【博士】摇头。
“是啊……也是。我该记得姐姐是看不见我的......”小狐狸难的声音难得平静下来，带着浓浓的失落，但下一瞬又强打起精神，恢复了惯常的模样。
“也是也是！我确实也该走了。等我找到能让姐姐看见我的办法，我就会回来！一定会回来！！你们就等着瞧吧！！！”
“还有你——”小狐狸想起了【流浪者】话语间提及的称呼，猛地扭头，瞪向属于sir的身体，“你最好真的是z……”
他将几乎脱口而出的“真”字硬生生改口，“......真的是神明大人的回归！不要做出会对稻妻造成危害的事情哦！”
说完，他又用自认为最凶狠，实则可爱的眼神瞪向【博士】与【流浪者】。
“也不要因为他们能看见你，帮助了你就帮助他们！而你们——也不要以为我会因为你们让我短暂的认清了自己，就把你们算作好人！好了！我说完了——再会！”
“啊......等——”
雷电真还没来得来及与他说上话，他便已面含泪水，仿佛被他们狠狠欺凌过一般，以极快的速度飞离了现场。
方向是……鸣神大社。
“他离开了。”【博士】向八重神子陈述结果，对此似乎早有预料。
“唉。看来只能在下次遇见时再在说了呀......”雷电真拉起倾奇者的手，一同走到八重神子面前，又伸出另一只手，重复了之前未能被对方听见的话语。
“神子。看不见狐狸是件好事，你不必太过在意。”
“依我看来，你们似乎在血脉上有着关微妙的关联。他在不停隔着距离扇扫着曾被我触碰过的你的肩膀，就意味着他将我视作了污秽，不愿你被其沾染。”
“他是个好孩子。我能看出，他一直想靠近触碰你，却又竭力克制着不去接触你，或许在他的潜意识中也隐约知晓自身的存在与我相似，恐会对你造成伤害……却唯独没记着自己不能为你所看见。”
倾奇者听到这轻抿薄唇，没有说话。
“待此间事了，若此身仍能作为此世残存最完整的「我」存续下去，我会去帮助那孩子的。所以......就别太担心啦？”雷电真轻柔地安慰着被小狐狸莫名牵动心绪，隐隐感到不安的八重神子，语气带着欣慰，“神子长大了呢。”
八重神子愣然地握住了伸来的那只小手。
在双手交握的瞬间，她仿佛透过了冰冷的机械躯壳，窥见了其中持伞而立的朦胧神影。
浅展笑颜的神明一如记忆中早已模糊的身影，数百年前的记忆在此刻变得清晰如昨日。
一切的质疑与不确定，都在这一握中烟消云散。
“真......”
八重神子狐耳微垂，听见自己哽咽着唤出了那曾经再无法被唤起的称谓。
雷电真想踮起脚尖为八重神子拭去眼角那情不自禁滑落的一滴泪珠，奈何受限于此刻的身躯高度，只能无奈作罢。
“好啦，好啦。单说我竟还活着这件事情本身，就已是值得我们所有人开怀的喜事了呀。”
“嗯……”八重神子弯下腰，泪光流转在喜悦的笑意中，“不是假的「真」，真是太好了呢。”她顿了顿，目光温柔地转向一旁的倾奇者，“也许我也该欢迎你回来？倾奇者？”
没料到会被突然点名的倾奇者一愣，眨了眨眼，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应，最终只是轻轻“嗯”了一声，带着一丝不确定的困惑，“宫司大人要欢迎我？”
八重神子也学着他的样子“嗯”了一声，笑意更深。
“是呀。那就也欢迎你回来吧——倾奇者？这于情于理。”她的目光扫过【博士】和【流浪者】，“也欢迎你们来做客，这一次，是真心的哦？”
博士哑然失笑，无奈地耸了耸肩。
他并不打算配合这温馨的气氛，来一句：看吧，我是好人呢？
【流浪者】倒是立刻开心的接话了。
“好耶——！去大社！现在吗？”
“是呀~现在。我带你们去我来时的船上，到那时再好好谈谈吧。”
整理好情绪的八重神子起身，却并未松开与雷电真交握的手，而雷电真自然也没有松开拉着倾奇者的手。
就在八重神子准备就这样启程时，倾奇者侧身，也轻轻拉住了【流浪者】的手。
这举动让【流浪者】微微一讶。
“欸诶！我也可以有嘛——”
见倾奇者点头，八重神子亦是报以默许的微笑，【流浪者】立刻高兴地反握紧了倾奇者的手，同时一把拉住了旁边的博士。他对五人就这样一个拉着一个，连成半并排的行走方式发表了看法：
“这样走也太酷了吧！”
面对八重神子投来的，那意味深长却依然算得上友善的微笑，【博士】外表上维持着古井无波的平静，在内心又狠狠抹了把‘这太热血了吧！’的感叹泪水。
等到他终于构思好该如何委婉在半路拒绝【流浪者】这‘酷炫’的提议时，回过神来，就发现自己已然置身于八重神子的那艘雅致舫船之中了。
【博士】：......
【博士】：看来牢博的脑子我用的还是不太顺手呐。
作者有话说
第27章 像太阳一样热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