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月降临》可书一二

19、护她

　　周日早上十一点，英语竞赛初赛考试结束。

　　涌动的人潮中，书玥翻出手机，正准备给加思喻发消息，忽地听见身后人喊她，转身去瞧。

　　周隐小跑几步追过来，笑眯眯地问：“你考得怎么样？”

　　书玥淡淡一笑，“还行。”

　　于她而言，凡事尽力，只要不留遗憾就好。

　　周隐停下步子，十分认真地对着她说：“我相信你一定能进决赛。”

　　一本正经的神情，加上突如其来的肯定，令书玥感到有些奇怪，但她没多问，只礼貌地回了声：“谢谢。”

　　“我坐22路，你要不要——”

　　“书玥。”

　　她循声望去，前方不远处，顾临迎着太阳，明媚晴朗的光芒映照在那张无可挑剔的笑脸上，让人顿时有置身于纷繁花海的惊喜。

　　他怎么来了？

　　心潮澎湃，书玥握紧手机，收回视线，“我还有事，先走了。”

　　“好。”

　　眉头紧皱，周隐盯着脚步加快的背影，脸色渐沉。

　　黑色连帽冲锋衣，烟灰色直筒牛仔裤，一身简单又随性的装扮，因他挺拔的身形和出众的颜值，潮流味十足。

　　一晃眼，有两个女生朝顾临冲了过去，看样子，应该是在问他要号码。

　　书玥下意识地放慢脚步，与此同时，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酸涩直袭胸口。

　　闷闷的。

　　在她犹豫着继续等他完事，还是装作若无其事，擦肩而过时，加思喻来了电话。

　　“小玥玥，你出来了吗？”

　　书玥背过身，垂眸看着花园里还留有绿意的海桐球，低声回她：“完了，你先过去，我一会儿就到。”

　　又说了几句，她挂掉电话，将手机塞进口袋，深吸口气。

　　那个“显眼包”应该完事了吧？

　　谁料，刚一转身，径直撞人怀里。

　　黑色外套眼熟，气味也很熟悉，是熟人没错。

　　书玥两手都在外套口袋里，顾临离她又太近，导致她差点儿没站稳，所幸被他给拉住了。

　　脚下平稳后，她急忙后退两步，垂着眸问：“你离我这么近干什么？”

　　顾临看一眼空荡荡的手心，喉结滚动，转而盯着她，勾唇笑说：“我怕你跑了。”

　　怕她跑？
　　开什么玩笑！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和谐社会，文明校园，她为什么要跑？

　　心悸还未平，书玥没心情同他说笑，直接问：“你怎么来了？”

　　“等你。”顾临干脆利落地回她。

　　也是，不等她的话，他一个不用考试的人，来考场做什么。

　　余光一瞥，书玥看见刚同他搭话的两个女生还站在那里，正对着她这边，不知在嘀咕什么。

　　一想到刚才那事，她就莫名地来气，连看都没看顾临一眼，她扭头就走。

　　“走吧！”

　　天空一片蔚蓝，阳光甚好，然而，干燥的冷风一点儿也不小。

　　准考证没出来之前，书玥还担心可能会耽误贺子煜庆生，不料想，考点就在一中，距离吃饭的地方并不远。

　　时间还早，两人走过去。

　　道路两旁，银杏树上的金叶早已所剩无几，没有遮挡，寒风顺着脖颈直往里冲。

　　考场里面有暖气，书玥便把围巾摘了，刚出来时也不觉得冷，这会儿风一吹，她才感觉少了什么东西。

　　迎着冷风前行，围巾随风胡乱地飞舞，顾临出手逮住一头流苏，停到她面前，“你弄吧！”

　　高大的身体挡住扑面而来的寒风，书玥低着头，赶紧把围巾系好。

　　“谢谢！”

　　顾临弯唇一笑，没说话。

　　瞧见他身侧的白色手提袋，书玥开口问：“球鞋多少钱？”

　　“四百。”顾临随口一说。

　　书玥注意到袋子上的LOGO，这个牌子最便宜的球鞋都要上千块钱，他说的“四百”估计能顶个零头。

　　她再问一次：“到底多少钱？”

　　“真的四百。”

　　书玥停下脚步，眸光平静，直直地盯着他，“你骗我。”

　　顾临轻笑一声：“我没骗你，这双球鞋不是最新款的，打折下来就这个数。”

　　见她似信非信，他又重复一遍：“我真的没骗你。”

　　书玥狐疑道：“真的？”

　　“真的。”顾临依旧面不改色。

　　他一再坚持，书玥也没办法。

　　最终，顾临只收了两张红色钞票。

　　她想着，完了给“公主”多买点猫粮，好弥补一下他的亏空。

　　不到一点，书玥跟着顾临走进订好的餐厅，一进门，大家伙都朝门口瞧了过来。

　　徐湛，张宸和宋波，还有几个在吹气球，整理生日海报的男生，她眼熟，却叫不上名字。

　　书玥微微颔首，笑着同大家问好：“你们好。”

　　“你好！”

　　宋波径直来到她面前，绅士地伸出右手，自我介绍道：“你好，我是宋波。”

　　保持着恰到好处的笑容，书玥刚想抬手，顾临横在她身前，抄起桌上的彩花筒，敲打他手心，话音不似眉眼那般舒扬，“她胆小，你别吓着她。”

　　身后，书玥凝着眼前宽阔的后背，没有吭声。

　　徐湛作为知情者，双臂抱胸，好整以暇地欣赏着眼前的好戏。

　　宋波忍不住在心里吐槽：吃醋就直说，还给我整这死出。

　　他接过彩花筒，意味深长地冲顾临挑了挑眉，歪着头对书玥笑笑：“抱歉，是我唐突了，你别介意。”

　　“没事的。”

　　书玥走到顾临左边，同样以笑脸回应他。

　　等人走开，顾临才转过身面对她，“他这人爱闹腾，刚才的事你别放在心上。”

　　“我不会的。”

　　能跟他们三个玩在一起的人，她信得过。

　　包间很大，现场都还没怎么布置，顾临也去帮忙，走开之前指了指桌上的袋子。

　　刚路过门口的蛋糕店，顾临推门走进去，书玥原想着是他还没吃早饭，直到店员把打包好的橙汁热饮递过来时，她这才知道，他是买给她的。

　　她早上吃过饭，并不饿。

　　顾临却说开饭之前，他们得折腾一下寿星，一帮人闹起来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吃上饭，让她先吃点儿垫垫肚子。

　　书玥捧起热乎乎的橙汁，抿一口，甜味直入心底。

　　十人桌，刚好满座。

　　点菜结束，张宸调侃道：“大寿星，你好不容易过一次生日，连酒都不给我们上啊？”

　　宋波附和道：“就是，今天过后，你都步入成年人的队伍了，来点不一样的吧！”

　　贺子煜站起身，抬手一压，“咱们先说好，喝酒可以，但你们不能死磕着我不放。还有，你们自个量力而行，不能喝就别逞强。”

　　“行。”

　　“今天你最大。”

　　“您老说了算。”

　　贺子煜喊人上了啤酒，给在场的男生挨个倒满，刚放下酒瓶，就听见身边的加思喻说：“我也要一杯。”

　　“你未成年，不能喝酒。”

　　加思喻用手指比了一下，讨好道：“一点点。”

　　“一滴都不行。”

　　第一次，贺子煜毫不留情地拒绝了她。

　　加思喻还想同他磨一磨，书玥拉住她的手，凑她耳边小声说：“我今天不能喝凉的，你陪我喝热牛奶，好不好？”

　　“好。”

　　开饭之前，大家齐唱生日歌，贺子煜刚许完愿，七个男生就将寿星重重包围，往他脸上添彩。

　　书玥和加思喻坐在位子上，笑着看他们打闹。

　　顾临最先撤出来，后脑勺发丝上沾着好几道奶油，书玥从包里翻出湿巾，递上两张，见他擦了好几下都没能抹掉，她起身走过去，试探道：“我帮你擦？”

　　“行。”顾临拉开她的椅子坐下。

　　短发乌黑，发质偏硬，书玥轻轻拨开浓密的发丝，拿湿巾一点一点擦拭。

　　往常洗完头发，顾临都是用干毛巾随意扒拉几下，从未像今天这般被如此温柔地对待。

　　柔软的指尖触到他的肌肤，痒痒的，他不得不用力攥紧拳头。

　　太折磨人了。

　　正对面，宋波抽几张纸巾抹把脸，抬头一看，连忙拉住张宸胳膊，下巴微抬，示意他瞧。

　　这一看，张宸嘴巴张得老大。

　　暖黄光晕里，顾临低头静静地坐着，书玥正在为他清理头发，一举一动都像在对待什么稀世珍宝一样，极其温柔。

　　都说男生的鞋可踩，头不能碰，在顾临这里，鞋不能随便踩，脑袋就更不用说了。谁要是敢碰他一根头发丝儿，分分钟教会你重新做人。

　　狗屁洁癖什么的，这会儿怎么都没有了，看来，还得分人呐！

　　宋波斜眼看着顾临那张不值钱的笑脸，没忍住爆句粗口：“靠，笑得太TM腻了。”

　　张宸抖抖身上的鸡皮疙瘩，哆嗦着说了四个字：“难以直视。”

　　热热闹闹的生日宴席，愉快地散场。

　　时间还早，书玥打算去杨夕上班的地方，等她下班一起回家。

　　顾临顺路，两人一起走去公交站牌。

　　刚出餐厅，加思喻因没尝到酒味，要贺子煜赔她一个棉花糖，书玥顺带沾了光，也拿了一个蓝色的棉花糖。

　　吃完最后一口，她把签子扔进垃圾桶，举着沾到糖精，黏糊糊的右手，左手去够斜挎包的拉链。

　　顾临停下，单手固定住她身前的小包，“你找什么？”

　　“里面有湿巾，我想擦手。”

　　有人帮忙，书玥非常顺利地拿到湿巾，抬头时，额角不经意间掠过他下颌，一风而过，有清淡的麦香味闪过鼻尖。

　　“让一让，都让一让了……”

　　伴随着自行车急促的铃声，小男孩儿的喊叫声由远及近。

　　书玥低下头，退到草坪台阶上，小声说：“你往里边来一点。”

　　顾临皱着眉，扫了眼男孩儿驶来的方向，朝她走近两步，抬手虚横在她身前。

　　自行车疾驰而过，引来路人不满：

　　“孩子，这不是骑车的地方。”

　　“人行道上，不能骑自行车。”

　　“这小孩儿一点儿都不知道危险。”

　　一对大爷大妈并排而行，为了躲避自行车，大爷撞上顾临胳膊。

　　霎时，书玥整个人不受控地向后倒，顾临忙出手揽住她后腰，隔着小包，两人相拥而立。

　　大爷回头一看，面有歉意：“小伙子，对不住啊！撞到你了。”

　　顾临紧紧抱住怀里的人，微微侧眸，笑着对大爷说：“我们没事，您老慢点儿走。”

　　“哎，好！谢谢你了！”

　　大妈连连点头，“小伙子人真好，长得也俊……”

　　在大爷大妈远去的夸奖声中，书玥心跳未稳，深吸好几口气，她用力挣开身上的束缚，眼睛止不住地到处乱瞟，颤着声说：“我没事，赶紧走吧！”

　　顾临盯着匆忙行走的背影，想到刚才一手就能搂住的腰身，唇角抑制不住地上翘。

　　太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