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之内》南边的兔子

3、初入山海

　　许南兮两条腿拼命地跑着，耳边都是风声。“孩子，你别跑啊！”老人反应过来后三两步就跨出了院门，一边跑还一边招手。巷口总有几个看热闹的人，老人见到后立马喊道：“帮帮忙，把这人追上。”
　　许南兮撞开来阻拦的人，飞快地判断当下的形式。老人是当地人，还是祭司，只会招来更多的人一起追赶她，还没跑出这七拐八绕的巷子就被抓住了。
　　许南兮的目光在四周紧急搜寻着，瞄到了前方巷口站着个人，是游街时那个卖气球的年轻男人。可能是生意不太好，男人手里还是牵着一群飘在半空的气球。
　　许南兮有了主意，加快速度跑到男人旁边。轻盈的身影速度奇快，没几瞬便到了对方身边。年轻男人一脸疑惑地看着她，许南兮甚至注意到对方帽檐下露出来的几缕银白发。许南兮靠近对方，伸手扯住那一把线，用力一扯。气球猛地往下一坠，遮挡住两人的身影。
　　白皙的脸颊因奔跑而染上一点薄粉，晚霞一样的粉，好看极了。许南兮本人就同远处绵延起伏的青山，遥远又妩媚。现下像花开满了山坡一般，让人忍不住亲近。
　　许南兮的手直接搭在人家肩膀上，皱着个眉头，一副大事发生的模样。语气无比郑重地对人说： “兄弟，麻烦蹲一下。”
　　“嗯？”男人有些疑惑但还是蹲了下来。见对方这么配合，许南兮反倒有些意外，毕竟她原本打算直接将人摁下去的。于是许南兮颔首，说了声：“多谢！不好意思了。”而后毫不客气地一脚踩在人肩膀上，借力爬上了旁边的墙。
　　“嚯，挺厉害。”男人看着许南兮的行为有些有趣，看起来丝毫不介意对方踩自己肩膀的样子。
　　“拜托，你再把气球放低一点，然后说我往外面跑了。”许南兮像猫一样灵巧地蹲在墙头，歪头看着男人，对其合掌祈求般拜了拜。而后轻盈地踩在瓦片上溜走，丝毫不管男人是否答应她这个陌生人，似乎只是做个场面活。
　　村庄的房屋大都连在一起，许南兮在墙头屋顶穿行，现在院内的人大都外出看祭典游街，倒是方便她，没有被当成小偷打下来。
　　越过巷子，嘈杂的人声越来越清晰，许南兮单手撑在围墙上，伸出长腿跳了下去。不顾周围人投来的诧异目光，她混进了游客堆里。

　　村庄的早晨泛着雾，后山处，一群穿着祭祀服饰的人在忙碌地布置现场。
　　许南兮猫着身子，借着高低的土坡和茂密的杂草丛掩盖身形。她瞄准了一棵枝干粗壮的树，是棵老梨树，现在正是枝繁叶茂结果的时候。
　　“你…怎么会在这里？”老梨树确实枝繁叶茂能藏人，以至于许南兮上了树后才发现这里早已坐了个人。
　　“我怎么不能在这里了？”卖气球的男人靠在枝干上，轻笑了声，反问道：“倒是你，昨天爬墙今天爬树，这是干嘛呢？”
　　“有事。”许南兮吐出两个字，接着道：“劳烦你往旁边挪一挪。”
　　男人大方地将树干让出来一截，于是两人一同坐在树干上，望着斜下方的祭台。而不远处还埋伏着一群武警，只等祭品一出现就将人救下来。
　　清晨的白雾被淡金色的阳光笼罩，渐渐消散。
　　上午九点，圆形祭台中央的大火堆燃烧地正烈，时不时发出蹦裂声。
　　大祭司慢慢走向祭台，眼神在祭台四周扫视一番。好似在检查一般，当他的视线经过老梨树时略微停留了一瞬，随后收回目光，只是嘴角不动声色地扬起笑容。
　　许南兮仔细一看，大祭司确实是丁禾的爷爷。他身上传统庄重的祭祀服长至拖地，当他迈步往祭台上走，在场其他身穿祭祀服的青年依次跟在他身后。他们身上那黑金相间的服饰给这儿带来了浓厚的庄严感，令人升起一股对未知世界的畏惧感。
　　祭台之上，大祭司等众人绕着火堆走，三步一跪拜。走完三圈，众人面对火堆齐齐后退一步。大祭司跳起了祭拜舞，口中唱着歌谣，古老晦涩的歌词和旋律环绕在祭台附近，飘进许南兮的耳朵。
　　许南兮忽地一怔，内心深处只觉有些熟悉。她睁开眼睛，望着祭台那边发呆。片刻后，完全听不懂的她放弃思考，将熟悉感归结于人类对古老歌谣的基因记忆。
　　歌谣唱完，大祭司停下动作，领着众人再次三步一跪拜。“第一遍是祭拜天地，第二遍是祭拜朱雀神，第三遍就是山神。”男人突然出口说道。
　　“你怎么知道他们祭祀的含义？”许南兮有些猜疑地瞧他。
　　“猜的。”男人靠在树干上，翘着二郎腿慢悠悠道。说完，他冲许南兮狡黠一笑，就像许南兮刚刚只同他说“有事”一样。
　　三遍之后，大祭司果然停下，并开始新的仪式。许南兮颇有深意地瞧了男人一眼，“你…”。想说些什么，又没有问出口。
　　“白江无。雪晴江上麦千车，但令人饱我愁无。”男人的声音透着一股洒脱的少年气，看向许南兮道：“你呢，总不能都见过几面了还不知道怎么称呼吧。”
　　“许南兮。”许南兮抛出三个字，没有过多解释。
　　“南兮，南风之时兮，可以阜吾民之财兮。”白江无咂摸了几遍，不再说话。
　　下方的大祭司停留在供桌前，那长方桌的供桌上摆着新鲜的瓜果、糯米和猪头。只见大祭司缓慢地朝着朱雀图腾跪下，嘴里喊道：“吉时到，新娘到。”
　　一个少女穿着朱红的凤冠霞披，被人抬上了祭台。少女也不挣扎，只肩膀小幅度地颤抖着，有泪珠滴落下来。
　　大祭司看向少女的眼神里彷佛充满着不忍和痛苦，但他很快别过头去，又成了肃穆的大祭司，面无表情地喊道：“雀女村以新娘为礼，祈山神降福。”
　　“雀女村以新娘为礼，祈山神降福。”其他的祭司跟随喊出声，信仰着山神能降下福祉，保佑雀女村风调雨顺。祭台上如同宣誓般，口号一阵阵地，听得人头皮发麻。
　　就在这时，看着这群宛如邪教聚众活动的祭司，埋伏已久的人民警察终于行动了。
　　“不许动！”黑压压的枪口对准祭台，趁着对方呆愣瞬间，几名武警飞速翻越到祭台之上，将“新娘”解救下来。
　　一切都发生的猝不及防，大祭司的脸庞却没有惊恐的神色，他只是抓着供桌颤颤巍巍地站起来。嘴里不停地念叨着，“山神啊，请您带走您的新娘，降福于雀女村。”
　　许南兮直觉有些不妙，这真的只是简单的传统祭祀或者是封建迷信吗？
　　随着大祭司口中不停的祈福，四周出现了如早晨一般的白雾，它们变得浓郁，快速地蔓延着吞噬祭台，遮掉人的视线。这般奇异的景象让在场的人心中警铃大作。
　　“撤退！”干脆有力的命令一经发出，武警们快速且有序地带着“新娘”退至后山安全区域。而呆愣在原地的祭司们也被这声音惊醒，慌忙连滚带爬地跑出祭台。
　　许南兮发现白雾不对劲时，就一把拉起白江无要往下跳。偏这时，她心口处却猛然感受到一阵剧烈灼烧感，痛感从心脏传向四肢，密密麻麻如同火烧般。而她口袋里那块梨花铜牌此时也如火焰般发着烫人的温度。
　　许南兮整个人的力量瞬间被抽走一般，整个人无力地往树下栽。
　　“欸！”白江无眼疾手快地伸手去捞，反被扯着一起带着掉了下去。

　　古树约四五米高，两个人压着风往下坠的速度很快。没有想象中生疼的坠地感，鼻尖也嗅不到青草的土腥味。许南兮睁开眼睛，只见自己躺在一片白雾中，温凉白雾包裹着自己。她摸了摸心口，剧烈灼烧感此时也消失不见了。
　　许南兮坐起上半身，周围都是白茫茫的一片，只能看清自己的身体。
　　“你要是不介意的话，我也挺乐意一直被你拉着手的。”有些温润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白江无嗓音里带着些调笑，他晃了晃自己被许南兮拉住的手腕。
　　一片白雾里，许南兮被白江无这个晃手腕的动作逗笑了，内心有了几分安定。怕一撒手就能找不见人一样，在这么个陌生的地方，两人结伴总比一人乱闯来的好。于是她没像白江无想的那样松开手，反而紧了紧手中的力道，说：“嗯，不介意。”
　　白江无原本调笑的眼神淡了下来，这女人怎么看上去冷冷清清的，但对男人就这么不设防。
　　许南兮不知道白江无所想，依旧拉着他的手腕，二人按记忆中后山的小路往回走。周围的白雾始终弥漫着，没有冰冷潮湿的感觉，反倒像玉一样温凉。
　　走了一小段路，都没有走出白雾的范围。静悄悄地，连鞋子踩在地上的声响都被白雾阻拦而轻微。“你有听到其他人的声音吗？”许南兮开口问道，她想到祭祀现场那么多人，怎么现在一点声音都没有了。
　　“没有。”白江无靠近了许多，许南兮的肩膀正巧碰到了他的手臂。一丝暖意传了过来，许南兮感到心口的那股灼痛感又起来了一些。
　　白江无有些奇怪，许南兮对这个地方这么陌生，但她身上怎么会有灵力的迹象，他刚刚简单探查，就能感到非常浓郁的气息。而许南兮看起来对此一无所知。
　　许南兮抬头看了白江无一眼，正巧看到他若有所思的样子。
　　“怎么了？”白江无问道。
　　许南兮凝眉，终究又笑了声道：“没什么。”

作者有话说

　　存稿没了，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