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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吃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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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说话间到了电梯口,时雨抬手摁下向下的按键。或许是因为顺手,他将钥匙环挂在他的无名指上,手一抬起,银色的金属环格外显眼,哪怕只有一秒,也给林原留下了极其深刻的印象。
哈!吓得我还以为哥哥带了个戒指!
哈哈!我哥带个钥匙环也好看!
不过,这么漂亮的手,要带也得是带那种鸽子蛋大的宝石戒指才行,这破铁环哪儿配得上!
啧,回去就给哥哥买一只……不,买一盒!
林原心思一路上转了十八个弯,带着这个诡异的念头,脚步无意识地跟着前面的时雨走,以至于在时雨突然停下时,踩点直接撞上去。
“小原,走哪边?”时雨转身问道。他有些茫然的看着街道的两边,这里和他印象里几乎完全不一样了。
“噢,这边。”林原用手指了指,“看见了吗?就在那个拐角,不远。”
确实不远。
饭馆不大,他们进的包厢里放的也不过是一张中规中矩的八仙桌,时雨坐在木凳子上看着对面点菜的林原,轻车熟路,看上去已经在这家店吃过很多次了。
“哥,你看下还想吃什么?”林原将点菜单递给时雨,时雨接过,扫了一眼,菜单上已经勾了三菜一汤,而且每个菜都很合自己的喜好,没什么需要再加的。他递回去,说道:“这些够了。”
等待上菜的间隙,时雨托着腮,朝林原问道:“小原,你住这儿,每顿都是点外卖或者出来吃的吗?”
林原摇摇头:“当然不是,妈给我找了个定点上门做饭的阿姨,只是这几天阿姨请假了,我才这样的。”
林原用热水仔细地涮了涮碗筷,结束后又把时雨的那套端过来拆开,时雨手伸了一下,没拦住,就随他去了。
洗好后,林原将碗筷放回时雨面前,突然问道:“那你呢?你怎么解决的吃饭的问题?”
时雨倒了杯水慢慢喝:“在遇到你的前几天都是出来吃的。”
林原一听,立刻改变了坐姿,两臂横放在桌上,身体前倾,殷切地问道:“要不,以后你来我家吃,我让阿姨做两人份的,怎么样?”
时雨托着脸的手放下,疑惑道:“你怎么突然有这个想法?”
“你就说来不来吧!”
“来!多少钱?我转你。”
“嗯?”时雨拿起手机,屏幕上转账的界面亮了半响,也没听见对面的人说话。他抬起头,疑惑道:“怎么了?”
林原看起来有些生气,说:“你为什么要给我转钱?我又不是别人!”
包厢内陡然安静,时雨关上手机,看着林原,认真道:“林原,亲兄弟明算账……”
林原瞬间脸色一变,委屈道:“我不想和你明算账,我只是想让你跟我一起吃饭!我们以前也没有分的这么明白,不也好好的吗?现在家里就我一个人,我很孤单,我需要你……”
时雨现在才知道,不管林原多少岁,他永远都无法抵抗他这副样子,三、四岁的时候是,八、九岁的时候也是,十七岁了,依然是。
或许林原本人都不知道,他的眼睛,在每次望向自己的时候,都透露出浓浓的撒娇意味。明明现在的身形已经足够高大,却依旧令人觉得如同小动物般可爱,让自己晕头转向,让自己沉溺其中……
“那我不给你钱,我白吃白住,行不行?”时雨有心安慰他,想握住他的手,突然,包厢的门被敲响,时雨立即收回伸到半空中的手,转身看向门口。
服务员开门进来,将放在托盘里的菜一一摆上八仙桌,而后又端上一个小木桶,木桶里装的是冒着热气的米饭。
林原在服务员刚进来的时候就收敛了脸上的表情,反正时雨已经答应他了。
经过这几天的相处,他已经发现了,时雨格外吃自己卖可怜这一套,今天学校里发生的事也证实了这一点。自己如果想要和哥哥重归于好,独占哥哥,就必须要好好利用这套招数。
包厢的门被重新关上,只留下里面的两人安静的吃饭,一时之间,这个空间里只响起碗筷碰撞的声音。
时雨突然想起了什么,抬头问道:“我是不是还没加你们‘萍中F4’的群?”
林原差点被呛到,偏头咳了两声,稍微缓和后,语气颇为无奈:“真的没有‘萍中F4’。”
他打开手机,快速的点了几下屏幕,而后举起手机面向时雨晃了晃。
“好了,拉你进去了,接着吃饭。”
时雨仔细观察他的神色,确定他已经不伤心后,放心地继续端起碗吃饭。
两只丢在一旁的手机陡然间同时响起接收到消息的声音,叮叮咚咚地吵了好一阵儿。
时雨拿过手机,好奇到底是谁能发这么多消息。他划开锁屏,点进依旧闪烁个不停的微信通知。
一进去,就被一串儿表示“欢迎”的表情包给震到了,而且下方还在持续不断的冒出新的表情包。
他打出“谢谢”二字,没点发送,为了合群,他在键盘上方找了个小白猫鞠躬的表情包。然后手指微动,翻完之前的一整条聊天记录,除了开头整齐的三句“欢迎!欢迎!热烈欢迎!”之后就没再见过字了。
他悄悄抬眼,瞟了眼最上方的群名——“青青大草原”。
他看向林原,欲言又止。林原被他看得发毛,疑惑问道:“怎么了?”
“……这个群名……谁取的啊?”
“我记得应该是苏远吧。我们个儿高,一般都坐在最后排,他说这块地方属于教室里的休闲区,所以取了个‘休闲区四人组’……你这副表情……这个群名很难听吗?”
“嗯??不是‘青青大草原’吗?”
“嗯???我看看!”
林原赶紧点开群聊,在聊天记录的最下方静静躺着一句——“‘高路阳’修改群名为‘青青大草原’”
林原被这名字给气笑了,又见哥哥只吃肉不吃菜,抬手给时雨夹了块胡萝卜。
“你看最下面,高路阳刚刚改的群名。”
“啊?哦。看到了。”
时雨看着碗里的胡萝卜,眉头微微皱起,但还是没有挑出。
他低头吃个胡萝卜的功夫,群里又多了两条新消息。
林原:你抽风了?瞎改什么群名?
单哲烨:这个地方对你有什么特别的寓意吗?
苏远:???
苏远:你看动画片受刺激了?!@高路阳。
高路阳:哎呀呀,你们怎么回事,之前是四个人,现在是五个人,那个群名已经out了。
高路阳:你看,这群名,我们五个人,羊村五只羊,多和谐!
单哲烨:挺好的,你开心就好……
苏远:挺好的,你开心就好……
林原:挺好的,你开心就好……
时雨突然冒泡,破坏队形。
时雨:你也喜欢看喜羊羊啊?
这句话一出,他坐在屏幕外都能感受到群内氛围瞬间凝固。他茫然抬头,问:“我说错话了吗?”
对面的林原看着他的眼神,已经猜到他说的“也喜欢”的人是谁,他深吸一口气,尽量使自己的语气缓和:“没有。不过,哥,我真的不看喜羊羊!”
“……”
“哦,我知道了……”
然后群里的宁静被打破。
时雨:我也挺喜欢的〔微笑〕。
紧接着,高路阳带头活跃气氛。
高路阳:我们以后可以一起看〔微笑〕。
苏远:可以一起看〔微笑〕。
单哲烨:一起看〔微笑〕。
然而没活跃多久就被暂停。
林原:你们接着聊!我们要吃饭了!拜拜〔微笑〕。
这一句刚从聊天框里显示出来,时雨耳边就传来林原本人的声音。
“哥哥,先吃饭,等会儿该凉了。”
“嗯。”
……
渐渐入秋,这几天昼夜温差大,两人穿着校服短袖走在马路上,凉风一吹,冷得打寒颤。
林原立刻抱住时雨的手臂,嘴里念着:“哥,好冷啊,好冷啊……”
时雨见状,任由他贴得越来越紧,步伐加快,想着快点到家,别把这粘人的家伙给吹感冒了。
手臂肌肤相贴的地方渐渐暖起,让人更不愿分开。
后面的路人盯着手机没注意路,一踉跄差点栽了一跟头,站稳后,抬头就看见一个高个儿男生弯着腰,紧贴在比他矮了小半个头的另一个男生身上,被带着快步前进。由于距离太近,两双长腿走着走着偶尔会绊在一起,这时前面就会飘来一道“慢点儿、慢点儿……别摔坏了……”柔得腻人的声音,像是一个倍受宠爱的小孩儿在肆无忌惮的撒着娇让宠他的人继续宠着自己一样。
虽然主角之一的时雨也不知道他一个已经经历过变声期的、几近成年的男性,是怎么发出这种声音的,但这并不妨碍他喜欢,以至于一路上慢了又慢,十分钟的路程,硬生生走了半个小时才到家。
时雨进屋躺着发了会儿呆,规划着手上银行卡里的钱该怎么花、能花多久。丢在一边的手机响起,打断了他的思路。
他看着屏幕上的来电显示,突然有些紧张。这是自从他回来以来,杨雨第一次给他打电话。他蹭了蹭手心微微出的汗,滑动接听键。
时雨先开口:“喂,妈。”
杨雨在电话对面吼道:“我看你真是长大了,翅膀硬了,都敢留个纸条就走了!你的钱从哪儿来的?转校找谁签的字?告诉我!”
时雨听着对面的怒吼,一下子平静下来:“钱是爸给的,字也是爸签的。”
对面的人像是听到了什么惊奇的消息,冷笑道:“他居然会给钱?!给了多少?”
“二十万……”
“二十万?!他要跟你断绝父子关系啊?!”
“嗯。他说,这二十万就当他给我成年前的生活费了,成年后的事儿他不会再管,钱收了以后就别再联系他了……我收了……”
“我说呢,他怎么可能这么大方。难怪我前两天问他你最近发生了什么事的时候,他在那支支吾吾的。”杨雨骂了一会儿,又问道:“那你呢?没有他还有我啊,你为什么要一个人回萍城?”
“没有为什么,我想回来。”
“小雨,我了解你,你只要离开你所熟悉的环境,你就会睡不着,所以你这些年除了参加比赛不得不住酒店以外,晚上绝对不会离开家。你告诉我,为什么?”
“萍中的师资力量很强大,我想在这里学到更多的东西。”
“可你原先的高中近几年的各项录取率不输萍中。”
“……”
电话两端突然安静,过了许久,时雨慢吞吞开口:“妈,我已经在这儿呆了七天了,你今天才给我打第一通电话。”
“你在怪我吗?!你一声不吭就走,我还不能冷冷你、挫挫你的锐性了?!我甚至在看到你的纸条的第一时间就厚着脸皮联系了你干妈,让她暂时照顾照顾你,我们两家当时因为你爸,关系闹得多僵你不是不知道!就这样我还为了你去求她,我不关心你吗?”
“那又怎么样呢,我让你去求的吗?你如果足够关心我的话,那为什么我在丰城需要你的时候你不出现呢?为什么你宁愿舍下你的脸面拜托别人照顾我也不让我遇到问题的时候找找你呢?为什么你总是……”
“时雨!你还好意思说!你在这儿给我惹了多大的麻烦你不知道吗?你还打架打到我客户儿子的身上,都让他住院了,我还要去给人赔礼道歉!你知道我花了多少心血才谈好这单的吗?就差一步了,你倒好,一下子全给我搅黄了!”
“那是他不对在先!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欺负人!”
“是,你正义,你勇敢,你是英雄,那我们要是没钱,吃什么啊?!”
“……”时雨没吭声。
杨雨叹了口气,道:“算了,就这样吧,挂了。”
时雨看着消失的通话界面,平静地退出软件,摁灭手机,然后往远处一扔,走到书桌前,继续做作业。
一页做完,时雨掀起页脚翻过,却没发现,不知何时,那页纸张上多出了一颗皱皱巴巴的圆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