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1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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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槐脸上的笑意在跨出殿门后荡然无存。
里面两人的说话声断断续续地飘了出来，他阴沉地看着脚下路过的几只蚂蚁，忽地伸脚碾了上去。
大殿内，宣武帝终于劝住了发脾气的静仪公主。
他怜惜地把她扶到榻上坐下，亲手奉上茶水，语重心长道：“当初是你选的李湛，如今他又是你的夫婿，于公于私，何必和他闹成这样。夫妻和睦方能幸福长久，母妃临终前拉着你我的手说的那些话，你都忘了？”
静仪凝着茶盏中升腾的雾气，没好气道：“幸福长久幸福长久，只有看着那些从前欺负我的人都跪在我脚下求我饶恕，我才能开心，才能幸福！至于李湛，那不是皇兄你为了拉拢李家才赐的婚吗？我可只是把他当成一个能暖/床的男人而已。”
宣武帝语塞，“是这样没错，可朕也没想着让他尚你呀，父皇的公主又不止你一个，你的脾气又不好，若不是你求到朕面前，朕会出此下策？”
“况且，你别以为朕不知道你去永安候府是想保下那个南韵膈应南絮，还有你那一剑也是奔着南絮去的吧，静仪！你想干什么，杀了南絮吗？她可没伤害过你！”
宣武帝在太妃宫里当皇子那几年其实过得还可以。
他和静仪的母妃当年因为牵扯进前朝政事中，才被先帝废除，最后惨死冷宫；太妃为了固宠才把他领到自己宫中抚养，太妃和翼王从未把他当作登上皇位的障碍，自然不会太难为他。
南絮那个时候经常进宫，是少有的并不嫌弃他出身之人。
他虽忌惮翼王和永安候府，但对南絮到底还是有几分情分。
听宣武帝说为了膈应南絮时静仪眼神闪了闪，又看他如此为南絮打抱不平，她脸色一变猛地把手里的茶盏摔在桌子上，嫉妒和愤怒让她的五官扭曲，连带着君臣尊卑也抛去了九霄云外。
“我就是想杀了南絮，那又怎样！”她起身张开手仰视大殿最上方的龙椅，眼里满是疯狂，“凭什么她一个小小的臣女却能得父皇喜爱？凭什么李湛这样的青年才俊眼里心里都只有她？”
“本宫！”她转身指着自己掷地有声道：“才是公主，是如今大乾王朝最尊贵的女子。南絮算个什么东西？我偏要把她拥有的、爱的都夺过来，我要看着她哭，看着她怨、看着她生不如死！”
她尖锐的声音在大殿久久回荡，宣武帝看着她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
他不明白自己如今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为何会变成这个样子。
若是母妃还在，会不会怪他当年把静仪一个人扔在冷宫？
*
南絮从关押南韵的屋子出来时，天色已彻底暗了下来。
廊下的烛火昏暗，殷芜没有注意到南徐魂不守舍的表情，带着她原路返回时，问她到底和南韵说了什么。
南絮不语，一路上只低着头看着脚下的路，殷芜也不好继续追问，以为南韵又说了什么气人的话，劝她别往心里去，侯夫人已经决定送南韵去庄子上，并且侯夫人已经在物色人家了，八成是要把南韵嫁到京外去。
她翘首以待，看见一道娇俏的倩影立在门上，忙快走几步迎上去。
“我的儿！”
她拉着南絮坐下，细细打量，见她红了眼眶，神情疲倦，心里百般不是滋味。
声音不觉放轻，“如今李湛也见了，可想明白了？”
南絮点头，拉着母亲的的手不放。
“先前是女儿不懂事，让母亲操心了。母亲放心，女儿已经全都明白了，至此放下，不再惦念。”
侯夫人见她神色不似做假，悬着的一颗心慢慢落了地。
放下就好，阿絮年纪还轻，这世上多的是好儿郎，等过段时日，再带她出去透透气，见见新人，总能挑个满意的。
母女两说会话，瞧着天色不早了，侯夫人着人送南絮回撷芳院，吩咐玉茗和玉祥好好伺候。
眼看着南絮的身影远去，王妈妈才把在路上听到的话讲给侯夫人听，因为憋得太久，难免带了些情绪。
“二姑娘看着无害，怎么说出的话如此诛心？这不是诚心挑拨离间，叫二房和大姑娘离心嘛！”
永安侯有六个子女，侯夫人生了大爷南羿成和二爷南羿凌以及大姑娘南絮，周姨娘生了三爷南羿怀和二姑娘南韵，除此外还有吴姨娘生了最小的女儿南琪。
侯夫人不是个苛责妾室的人，男人惹得祸根，她也不打算算到女人身上，对待子女向来是一碗水端平。
南韵平日看着不声不响，阿姐阿姐地叫着，怎么会背后对着二房媳妇说这话。
“你没有听错？”
王妈妈年纪比她还大些，或是听岔了也不是不可能。
见她不信，王妈妈边给自家夫人捶腿边指天起誓，言明自己绝对没有听错，“咱们姑娘也听见了，夫人不信，过后问问，就知奴婢说的是真是假。”
侯夫人皱眉，既是如此当不是假话，只是南韵怎会突然说这种话，她侧躺在榻上，看着印在窗棂上的树影，觉得这事透着古怪。
*
带着疑惑侯夫人睡了过去，半睡半醒间，听见外面响动，忙跻鞋披衣出来，正见永安侯拿着平常惯用的紫砂壶往嘴里灌水。
侯夫人知道他今晚干什么去了，带着期盼看着永安侯，“魏阳伯可是答应放羿凌出来！”
永安侯手一顿，昏暗的烛火下显出几分心虚。
侯夫人见他不答，心里咯噔一下，“没答应？皇帝难道要的不是免死铁券？”
宫里的谋划，永安侯给她说过，夫妻两合计，只有这东西才能让帝王大费周折。
毕竟没了免死铁券的永安侯府就像没了牙的乳虎，再不足为惧。
那是先帝赏给第一任永安侯的，舍出去实在是心痛，可又有什么办法，一朝天子一朝臣，侯府走到今天，总要有所选择，即使是翼王的外家又能怎样，太妃不一样为了保全自己和翼王，做了皇帝的说客，来劝阿絮不要再和李湛来往嘛。
自家夫人的眼光热切，永安侯把茶壶重重地放在案几上，才犹豫道：“要的确实是那个东西，羿凌不日也就放出来了，只是…”
他支支吾吾，一句话说地断断续续，侯夫人听着着急。
“我的侯爷，有什么你倒是说啊！”
永安侯挫着手，深呼一口气道：“我答应魏阳伯，把阿絮嫁给他。”
轰——
侯夫人一屁股歪坐在椅子上，满脸的不可置信。
什么叫把阿絮嫁给魏阳伯，她今天怎么总是听见一些匪夷所思的事！
*
魏阳伯府的马车里，段文裴把玩着到手的免死铁券。
铁券只有两个巴掌大，却保了侯府将近百年的太平，若不是这块‘护身符’实在珍贵，估计永安侯也不会提出嫁女的要求。
而他也就不会为了让永安侯知难而退，让他把先前说的庶女换成嫡女。
想起永安侯脱口而出‘嫡女就嫡女’，尔后反应过来的后悔，他就觉得这位侯爷果真如传言中一样，心直口快的可怕。
刘回打量着自家伯爷的脸色，见他神色如常，不确定地问道：“伯爷当真要娶侯府大姑娘？”
段文裴放下手里的东西，挺直的背脊放松地嵌进背后的靠枕中，“谁说的？”
刘回哑然。
您不娶，倒是真说，何必诓骗。
“那您还如此说？您又不是不知道后面遇上的那位京兆尹程大人，他是那李湛的表姨夫，巴不得永安侯闹笑话，见侯爷说嫁庶女，一阵起哄，又是嘲笑又是激将法的，伯爷您再说嫁嫡女，侯爷可不就答应了。”
刘回是怕事情闹得不可收拾。
段文裴清冷地哼了声，“那又如何，干我何事？”
“永安侯那模样，明摆着只嫁庶女，我说嫁嫡女不过是想让他知难而退，戏言而已，况且他那嫡女已经被李湛厌弃过一回，怕什么呢？”
刘回见他满不在乎的样子，心里发苦。
是呀，怕什么呢？
永安侯也不是全没错处，何苦说嫁庶女的话，不过是瞧不起自家伯爷的出身罢了。
段文裴不是什么勋贵大族的子弟，只是个起于微末的小人物，一路傍着还是琰王的新帝走到今日，琰王登基后大封功臣，自家伯爷就是这群人里面的头一份，名副其实的帝王膀臂，皇朝新贵。
只是京都太大，一杆子下去就是个马夫还有个同宗连族的勋贵宗亲，这京都瞧得起魏阳伯段文裴的勋贵没有几人。
故此，永安侯即不想白白交出免死铁券，舍了老脸想做个姻亲，只是做的不地道，只肯出庶女，这不是妥妥地打自家伯爷的脸嘛。
“万一…”刘回还是不放心。
外面马夫吆喝一声，是伯府到了。
段文裴长腿一伸，阔步出了马车，挺拔的身形在刘回面前一晃，等刘回再看时，自家伯爷已经走出老远。
“没有万一！”
刘回暗叹自家伯爷心狠。
这是让永安侯吃个哑巴亏。
伯府不去提亲，永安侯总不会贴着脸嫁女，而这门姻亲做不成，永安侯心里的算盘也就只能落空了。
冷心冷情，确实是他家伯爷做出来的事！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1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