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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平地起波澜 ...

  •   次日,晏国朝廷——
      “禀陛下,长公主再过三月便将及冠,身侧无人侍奉,实乃有失皇家颜面。不若借此机会给殿下择一姻缘?”户部尚书郭由出列,呈上一道奏折。
      又道:“这是臣起草的京中女眷的名册。”
      “禀陛下,臣以为不妥。”另一位官员站了出来,这位正是两年前上任的礼部尚书孔琼林。
      “哦?孔尚书觉得哪里不妥?我认为郭大人的提议极好。”兵部的一位官员站出来,颇有几分不服气。
      当初东夷来犯,是长公主率兵大败东夷,力挽狂澜,现在要及冠了,迎个女子结亲有错吗?
      孔琼林被人反驳,也没有露出恼色,而是望向了坐在高位的帝王。
      侃侃而谈:“臣并非觉得给长公主择婿不妥。而是,既是择婿,自然要学一位学识过人,又精通骑术的男子为驸马,迎一个女子又算是怎么回事?”
      孔琼林此番言论极为讨巧。若以长公主的性别为由驳回去,那就是违背了当初太后的懿旨。
      若不驳,则意味着将有一男子入长公主府为驸马。
      虽说迎男妻在晏朝不是没有过。当年晏太宗也曾迎过一男子为后,但这都是几百年前的事了……
      但站在晏渊的角度来看,孔琼林此言正中他的下怀,谁会希望自己想除掉的人,留下后嗣?
      显然,许多朝臣都想到了这一点,霎时间,无人再敢站出来。
      站在前列垂听许久的左相周岑,站了出来:“曾以为孔尚书此言有理,臣附议。”
      “臣附议。”
      “臣也附议。”
      一大半的人纷纷站了出来,还有一部分人则是在原地观望。
      也有人在心里默默为这位长公主感到唏嘘不已。当初提枪上战场扬名立万的晏兰亭,如今却拘泥于长公主这一身份,要委身于一男子。
      高堂之上,晏渊挥笔落下一道圣旨。
      “长公主晏兰亭年近弱冠。朕忧其未有良人相伴,遂募京城之豪英,择一为驸马,五月完婚。”
      消息由此传出。
      不过,短短几日便是人尽皆知了。
      茶楼说书的也为此编出了许多五花八门的故事。
      ……
      与此同时,长公主府。
      晏兰亭收到了消息,虽不感意外,但心还是沉了几分,手中的花枝在无意中被折断,血色红梅片片凋落,碾入尘埃。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一只白鸽从府墙外飞了进来,落在了他面前的石桌上。
      他解下了鸽子腿上的一卷纸条,展开:青州,货被劫,暗阁。
      他的目光在最后两个字上停顿了一下。
      暗阁,是暗杀阁的总部。
      暗阁不只有暗杀阁,还有其他一些商铺镖局,势力极广。
      想起昨晚那场可笑的暗杀,他心里有几分疑惑。若对方真想杀自己,就不会是昨日那般了。
      给鸽子喂了谷粒,他便站起身回了内屋。
      长公主府内的眼线都被他换成了自己的人,即使自己不在,也都不会出什么事。
      估摸着再过半个时辰,圣旨便要到了,晏兰亭打算换身衣服。
      刚走入屏风,正要解开衣裳。
      便听到了几声细微的声响。
      “谁?”他警惕出声,抽出了一旁架上的配剑。
      “是我,美人儿别这么凶啊,我会伤心的。”
      萧还调笑的语调从门口传来,依旧是一身黑色夜行衣,蒙着面巾。
      大白天的,穿夜行衣来杀人?
      晏兰亭有一瞬间觉得有些好笑。
      “又是你?”
      他眉头微皱,他刚刚把下人遣走了,现在抓人指定抓不住,暂且与这人周旋一会儿。
      “我叫萧还,兰亭也可以唤我萧郎。”
      萧还的目光直直的落在了晏兰亭的脸上。
      昨日灯黑,没看的太清。
      现在再看,啧啧啧,果然是生了一副好皮相,就是……凶了点。
      “你不必这般作态,你们底有什么目的,亦或者……是交易?”
      晏兰亭说道。这人生性这般轻佻,到底是怎么被选进暗杀阁的,真是奇也怪哉。
      “我就是个刺客,哪里知道阁内的意思?”萧还一边说着,一边向前靠近,最后被一柄闪着寒光的剑给逼退了。
      眼见晏兰亭脸色越来越沉,他识相的止住了话头,开口道:“在下只是仰慕殿下风姿,想多和殿下说说话,解解这相思之苦。”
      “你身为刺客,昨日刺杀未成功,不但未受到惩罚,今日还又出现在我府上,到底有何目的?”
      晏兰亭自动省略了他的调戏之语,说道,眸中警惕不减。
      “嗯,美人真聪明。”萧还两指夹住了刀刃,声音放缓了些,顺势向晏兰亭靠近。
      嗯,是君子兰的香味。
      “好香。”他喃喃自语,落在晏兰亭的耳中,只觉得烫耳朵。冷嗤道:“轻浮!”
      “我一个刺客。没读多少书,殿下多包涵。”萧还笑了笑。扯了半天,也该进入正题了。
      “既然要谈交易,殿下刀剑相向的,不好吧?”
      晏兰亭想到之前传来的信,收回了剑,道:“跟我来吧。”
      说完,便朝着屋内一处书架走去,转动西侧架子上的一个花瓶,一阵机括声响起,一间密室就出现在了眼前。
      室内装饰朴素简洁,一架子书帛,一张软榻。
      四方楠木雕纹长桌,旁边有几个蒲团。
      桌上摆着一幅画,画上红梅覆雪。树下有两个少年。
      萧还看出其中有一个人是晏兰亭,那另一个人又是谁?
      桌案上的青花缠枝香炉缓缓冒着烟。
      萧还靠坐在桌边,单手支着下巴,被面巾遮住的脸,只露出一双深邃的眼眸。
      语气似乎有些可怜:“连口水都不给喝吗?”
      晏兰亭随手将画卷卷起来,放进一边的画篓。闻言,瞅了他一眼,说道:“没水。”
      “唉。”某人叹了口气,理了理面巾。
      让晏兰亭莫名有些好奇,面罩下究竟是怎样一张脸?
      “可以谈谈你说的交易了吧?”他看着面前姿态轻挑的人,眸中的耐心被一点点消磨着。
      “自然可以。”萧还也知道见好就收的道理,将笑脸一收,气质变了不少。
      不禁让人有些怀疑这人之前种种都是装出来的。
      “我说的交易,对殿下来说绝对不亏。殿下之前在青州的货船……”
      “所以?”
      “所以在下斗胆希望殿下未来的驸马是我暗阁的人,如此殿下所有的货物都可以走暗阁的商道,在生意上也可以有所帮衬。”
      似乎是觉得筹码不够,萧还看着晏兰亭的眼睛,似乎想从中看出些什么来。
      补了一句:“甚至是那个位置,殿下想要,暗阁也会鼎力相助……”
      “暗阁想将势力渗透进朝堂?”晏兰亭凤目微挑,语气似乎有些不大确定。
      以方才萧还所言,他若是答应了,好处确实不少。毕竟暗阁的势力在整个江湖上都是极广的,在晏国,除了朝廷,暗阁的漕运几乎占了整个晏国的水路。
      但若要长公主驸马入朝参政,便意味着他只能嫁驸马,不能赘驸马。
      长公主掌管着京城西郊的大营和宫内的织造局,甚至可以入殿上朝。
      而一旦选择了嫁驸马,便只能放弃手中权柄。
      而且……
      “皇帝不会让江湖中人入朝为官,而且驸马人选也不可能落在江湖之人的头上。”
      更何况还是暗阁的人,若不是顾忌着暗阁势力盘根错节,朝廷一旦出兵,一时半会儿很难清剿,还可能遭到邻边小国的进犯,朝廷绝不会放任暗阁在江湖上做大。
      “这就不必殿下操心了。只要殿下愿意,我敢保证暗阁之人的名字一定会出现在为殿下择选驸马的名单上。到时我会将此人身份告知殿下。”
      对此,萧还的反应看起来胸有成竹。给长公主选驸马,确实是将暗阁势力渗透进晏国朝堂的一个契机,但这并不是最主要的目的。
      晏兰亭思绪飞转。暗阁既能在朝廷安插人手,又何必贪求长公主驸马这一身份。
      “殿下也可以再考虑考虑。之后,我会向殿下来讨要答案。”萧还自然看得出他在想什么,也没过多解释。
      “等等。”晏兰亭突然开口,出其不意的向他袭了过去,想要扯下眼前之人的面罩。
      却被萧还反抓住了手腕。
      青年的声音低哑而富有磁性:“殿下这样可不厚道。”
      被人戳穿,晏兰亭向来淡漠的脸上浮现出几分窘意。反驳道:“不过是想看看阁下的面貌,这般藏头露尾,可非君子行径。”
      “那殿下此举,我亦不敢苟同。”萧还倒也不恼,附在他耳边:“殿下想看也可以,但看了可要负责,以身相许如何?”
      说着,他鼻尖动了动,一股淡淡的君子兰香味传来,好闻,又总觉得莫名的熟悉。
      刚想凑近些仔细闻闻,就听到身旁人冷凝的声音:“你若再靠近,休怪我不客气。”
      “原来殿下方才一直对我心存顾念,萧某受宠若惊。”
      萧还松开了他的手腕,指尖似乎还残余着温度,他捻了捻手指,后退几步。
      晏兰亭不欲再与这人过多纠缠,只道:“事情既然说完了,就走吧。”
      萧还看向他那双冷淡的眸子,似乎刚才一瞬间的窘意不曾出现过。
      还真是,生性冷淡啊……
      可偏偏就让自己有种莫名的冲动,想看看若是这样的谪仙美人,为他牵肠挂肚,该是何种模样?
      “美人儿,下次见。”萧还吹了声口哨,深邃的眸子夹杂着别的意味。
      转瞬便没了踪影。
      主屋内院,缄少有人往来。
      经过院中红梅时,偶然瞧见了桌上被折断的梅花枝,还有几片落红梅孤零零的挂在枝桠上。花瓣随风飘落,冷落时节,春寒悄生。
      萧还将花枝拾了起来,心道:这红梅,很衬他。
      回廊不远处。
      晏兰亭靠在廊柱旁,目光落到院子里,情绪莫名。
      刚才离得近,那人的眼睛……很熟悉。
      似有所感般,萧还转身望去,只瞥见廊柱旁一片即将消失的衣角。
      晏兰亭一路仓皇,停在了木桥上。
      池中沉鳞竞跃,清波粼粼,桥上微风轻拂,燕子低飞。
      晏兰亭说不出自己为什么要跑,仓皇而遁会不会显得他做贼心虚?
      而原地,萧还也没有上去追,只是莫名觉得那个人有些可爱。将残枝护入怀中,看了眼高耸的墙,提气越过墙头,便再没了踪影。
      片刻过后,晏兰亭便回了屋,唤人给自己捣饰。毕竟等会儿还有一道圣旨要接,至于内容,驸马于他而言,可有可无。只能说,他那皇兄打了一手好算盘。
      值得一提的是,今日来宣旨的不是旁人。领头的正是正得盛宠的近臣——孟钦。
      宣读完旨意,孟钦将明黄的圣旨递给了穿着正装的晏兰亭,顺口说了一句:“长公主得空可以多来臣府上走动走动,也好讨论一下大婚事宜。”
      晏兰亭神色微顿,转而应和道:“自然。”
      “那臣便在府中恭候殿下大驾了。”
      孟钦笑道,清隽的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一身霜枫长袍,墨色锦带束腰,直让人感叹,好一个气质卓绝的少年郎君。
      但偏偏就是这样一个人,是皇帝最信任的近臣,自由进出皇宫,宫外的府邸规格堪比正一品的大员,朝臣见了无一不恭敬的叫上一声孟大人。
      就连如今选驸马之事,也全权交给了这个人。若说此人没点手段,单就以色待君,便能有如今的地位权势是不可能的。
      晏兰亭没想过拉拢,一是无拉拢之心,二是,皇帝的心腹,他如何拉拢?
      只是这人如今主动抛出橄榄枝来,又是什么意思?
      忽而想到刚才的交易。
      晏兰亭脑海中忽然有了猜测。孟钦会不会是暗阁的人?
      可依照年岁来看,孟钦是晏渊还在少年时期便捡回去的人,而如今,暗阁阁主的年岁也不过二十出头。
      若说是早有策划,想来说得通一些。
      可暗阁这样的谋划又是为了什么?难不成,暗阁的野心已经不止于江湖了?
      仅凭孟钦一人,又能如何?
      而且,他能想到的事,他那位皇兄未必不能想到。
      要么,孟钦此人没有问题。
      要么,皇帝会在孟钦有足够大势力的时候,将这个人除掉。
      心思百转千回,可于现实中不过微不足道的一瞬。
      他接过圣旨,心里已然有了计较。
      那个位置,他并不在乎,比起朝堂的尔虞我诈,他更想做个潇洒闲人。
      可处在这皇城中心,既已入漩涡,便只能谋求自保了。也不知,自己这副病躯,还有几个活头。
      “咳咳咳——”
      才感慨着,突然就咳了起来,惊动了周围的下人。
      “殿下。”长公主府的管家福钰,前些日子请假,今日才回来。刚进门时就看见一群宫里的人浩浩荡荡的从公主府中出去,一进门,便听见了晏兰亭的咳嗽声。
      急匆匆的就扶住了他。
      “我没事,去将上次孙先生留下的药煎一份过来。”晏兰亭挥了挥手,表示自己无碍,转身便朝着内院走去,背影单薄而孤寂。
      福钰从小便跟在晏兰亭身边,也知道自家主子是个什么性子。
      不敢耽搁,将手中的包袱交给了旁边的一个小厮,就火急火燎的往灶房跑。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平地起波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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