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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下套 ...

  •   宫无言和方之时用七天攻破了沧州城,进入城中后,刘平携天子弃城而逃,偌大的皇宫中没有皇帝,只余空壳。
      从前那些依附于刘平的王公贵族在战乱中抱头鼠窜,能跑的都跑了,跑不了的个个如同待宰的羔羊,跪在城门口请他们网开一面。
      沧州城中大多是王公贵族,连商贾世家都少之又少,更不用提普通百姓了。如今那些贵族子弟一投降,底层的人跟着俯仰,他们不费一兵一卒便攻进了皇宫。
      禁军的大头在荣邦城,其余的都在这几天耗尽了,连支援的余地都没有。所以宫无言和方之时可以说是一路顺畅地将大刀架在了当今太后脖子上。
      于是,荣邦城的禁军首领收到了太后的懿旨,终于名正言顺地放下屠刀,停止反抗了。
      但是,宫中已无天子,攻进皇城的又是宫无言和方之时,百姓都乱了套。宫无言加急给南星送了密信,要他即刻赶往沧州皇城。
      南星推脱不掉,他一进城,宫无言和方之时就像商量好了一样,当着全城的面对他毕恭毕敬,以至于进宫的路上百姓竟直接称他为“新皇”。
      南星虽然介意,但也并没有露声色。
      在皇宫内,他第一次见到了传说中的闻太后——他的生母。
      两人的相见并没有话本里的涕泗横流欲哭断肠,恰恰相反,他们和陌生人无异。
      南星连看都没有多看一眼那个所谓的“母亲”,而闻太后也只是公事公办,非常有受人威胁的样子。
      两个本该是世界上最亲近的人,如今都淡漠到了极致。
      闻太后困在深宫中四十多年,生下的孩子十指不可数,甚至会被迫与自己的儿子苟且。她早已在这非人的深宫中扭曲了人性,更不知母爱为何物。
      在她眼里,世上所有的人都是一样的。无论是旧权还是新权,都逃不开“权”,而她作为一个女人——一个生在深宫中的女人,始终被压在权利之下。
      所以南星在她眼里,也不过是她众多受辱的痕迹之一。
      而在南星眼里,她也不过是个命运凄惨的人而已。
      闻太后唯一一次为南星侧目,是他要求将“新帝”,改为“监国”。
      他拒绝称帝,但是愿意暂时接管这个破烂摊子,直到天子回朝,或者新天子登基。

      方之时为这事儿气得牙痒痒,在她看来这就是一滩扶不上墙的烂泥,她只恨自己没随个周姓,不然高低要挣一挣。
      “混蛋玩意儿,什么狗屁监国,就是给别人擦屁股的!他没脑子啊放着皇帝不做非要给人家打工!?”
      但宫无言却很欣赏,“君子不以物惑,不为强权俯仰,心怀苍生却不贪恋苍生敬仰,这才是大周的君王该有的样子。”
      方之时咬牙切齿,“所以呢,他干吗!?”
      “人各有志,我相信以他的为人,不会把好不容易修整的江山交给什么废物。”
      两人讨论期间,南星已经从大殿出来了,他对二人点了点头,快速交代道:“刘平不会善罢甘休,现在千鸢阁和天师门都已经出动了,一旦有消息,就让梨花宫的人立刻动手。”
      说着话人已经走出了八丈远。
      “不是,你脚长嘴上啊?!”方之时立刻抓住马上就要没影的人,“喂,刘平带着内厂百余人,找到只是时间问题。现在最重要的是这个皇帝你做不做?若是不做你打算让谁做,这大周还有别的人选吗!?”
      南星看了眼荣邦城的方向,面上露出一抹急色,但还是耐着性子说:“江北无权无势的琴川王,江南的淮南王,以及被掳走的皇帝周始,他们都比我是更好的人选。”
      “你说什么!?”方之时像是被踩到脖子似的大叫一声,“你还想要周始做皇帝?!周始那个懦弱样子是能做皇帝的吗,若不是因为他,大周至于落得这个地步,你脑子坏了吧?!”
      想起客栈时与周始的见面,南星冷哼了一声,“他装的,未必不行。”
      眼看方之时又要炸,他立刻说,“这件事等找到他们之后再做定夺,现在不是时候。”
      “你!”
      南星第三次看向城外,“方小姐,我必须离开了。”
      “好吧好吧,徐川一天不醒你就跟丢了魂儿一样!对了,安隽没事了吧?”
      “……”
      没事?他从万骨山出来,是左云朗用药吊着才活到今日的,如今心结已了,能不能醒过来……谁也说不准。
      “你若是当真关心便回去看一看。不要和左云朗为敌,若没有他,就不会有现在活着的安隽。”
      说完他跟宫无言点了点头,便飞似的离开了,就好像把命落在了荣邦城。
      事实证明南星确实把命落下了,这个命就是徐川。
      荣邦城下的大战已经停止,但是安扎在那里的营地却一直未拆。原因是有两个人迟迟未醒。
      一个是安隽,另一个是徐川。
      南星送信给天门,将随后的事宜交给迦叶长老全权处理,而他终于有时间陪着徐川。
      那人依旧躺在床上,因为失血脸色和唇色都煞白一片。南星坐在床边,用勺子蘸了水帮他抹在唇上。药水喂进去又流出来,他便不厌其烦地再喂……
      趁着徐川昏迷期间,他还将徐川的身体全都检查了一遍:内力枯竭,千花毒蚕食……不仅五感在逐渐丧失,连心脏都有损伤,甚至不可情绪激动。
      ……这些事情,他竟然都不知道。
      他早该察觉到的,若是早点察觉到这人的计划……想到这儿,南星嗤笑一声。
      察觉到又怎样呢?这人要做的事情,不择手段也要做到,他早知道就能拦住吗?
      但是,不会了。
      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情了。
      他要让徐川再也不能这么骗他。

      门被敲响了,赵谓之从外探出个头,小心翼翼地说:“南星,你要的轿子准备好了,现在出发吗?”
      又过了一会儿,南星的目光才从床上移开,“嗯,这就出来。”
      离开前他去看了安隽。
      左云朗颓废地坐在桌子前,前所未有的沉默。他抓着安隽的手,就好像这样那人就可以醒过来似的。
      “药吃下去三个时辰了,还没起色吗?”
      左云朗沉默地摇摇头,三魂七魄似乎都随着这人的昏迷离开了。眼下一片青紫,一看就是很久没合过眼了。
      南星深深地看着他,拿出一瓶药递过去,“这是我之前给他配过的药,你可以试试。”
      其实不用试,他们心里都清楚。
      安隽的身体早已油尽灯枯,万骨山上失去了双腿,心脏被剑刺穿,即便治好也损伤了元气,不要说是疲劳奔波,就是说话着急一点都可能没了性命。
      所以左云朗从不敢放他一个人。
      南星曾经也说过,以安隽的身体,能活这么多年是个奇迹。
      如今……还会有奇迹吗?就算有,这个奇迹又能维持多久?

      马车颠簸地行到一片杨树林里,夏末正是枝叶茂盛的时候,风一吹过,树叶沙沙作响,竟有一种幽深之感。
      赵谓之驾着马,时不时往轿子里看一眼,“南星,十四什么时候会醒啊?”
      南星专心致志地注视着怀里的人,指腹在那人脸侧微微划过,只是说:“快了。”
      他会醒的,不会很久。

      马车摇摇晃晃,就在即将穿过这片杨树林时,周围出现一些动静。
      赵谓之一惊,连忙掀开帘子,“南星,有埋伏!”
      话音刚落,周围忽然万箭齐发,直直地冲着他们的轿子!
      赵谓之在外面抵抗了一阵,没一会儿南星也出来,两人挡在轿子前面打落那些箭矢,将身后的轿子护的严严实实。
      但是没想到,除了箭矢以外,埋伏的人还准备了机关和火器。
      赵谓之为了躲避飞射而来的炸药,不小心被箭尖划破了脖颈。没一会儿,他开始感觉脱力,“有、有毒!”
      “小心!”南星手腕的银丝阻拦了朝他而来的箭,但却被另一面的箭头打中,深深地插进肩膀里。
      “南星,没事吧!?”赵谓之想要扶起他,“箭上有毒,你有解药吗!?”
      “他不会有解药的!”
      林子里忽然传来一声大笑,没一会儿,暗处埋伏的人出来了——正是刘平。
      他手里转着檀木的串珠,一头白发高高束起,眼睛闪烁着阴毒的光,“这个毒,可是我从西域巫师那里讨到的,一刻钟毒发,根本来不及配解药!”
      他一步一步地走到两人跟前,青白的手指挑起南星的下巴,“和以往的造反者相比,你们确实有些手段。但若是徐川死了,你们什么都不是。”
      说着,尖利的目光便钉在了轿子上,嘴角的笑意几乎癫狂,“他伤的很重吧?”
      “不准动他!”南星死死地抓住他,即便嘴角不停有鲜血涌出,也丝毫没有放开。
      他似乎想用内力控制刘平,但试了好几次都没有成功。
      “内力使不出来了?”刘平笑着一脚踢开他,“你们不是情深意重么,我今天就让你眼睁睁看看,徐川是怎么死在你眼前的。”
      说着他微微抬手,旁边人按照指示用刀挑起了帘子,确认里面的人真的昏迷不醒后,那人才大胆起来,将轿子里的人连拖带拽地拉出来!
      “放开他,信不信我杀了你!”
      看到南星双目赤红但是却无法行动,刘平甚是得意,以至于忽略了这么顺利的古怪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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