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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六章 ...

  •   强忍着回头的欲望,於菟一直走到大殿少有人来的后殿,才慢下脚步。

      她仰起头,看向两侧高耸的宫墙与大殿屋檐的夹缝中,那一条小小的天。於菟终于忍不住露出一抹肆意的笑。

      原来,以势压人竟然就是这种感觉。

      於菟笑着,眼中却泛起泪意。

      直到心绪平复之后,於菟才接着朝后殿走去。

      这座大殿本就没什么人,那些姑姑黄门都在前殿门房中住着,后殿就更是少有人走动。

      於菟才离开十多天,这后殿室中便已有几分破败的模样。

      内室的门没有锁,於菟轻轻一碰便推开了。

      里头布置简陋,除了床榻桌案,其余物什都是日常琐碎用的。

      而一应摆设,虽收拾妥当,但看起来都十分有年头了。

      於菟走至案前,伸手摸了摸,得了一手薄灰。

      果然,自她去了椒房宫后,这处内室已经有些时日没人进来过了。

      於菟也不耽搁,熟门熟路地从角落中拿出木盆笤帚。

      又到后殿的水井打了水,手脚麻利地收拾起来。

      一通忙乱下来,天色昏昏。

      直到将最后一盆污水泼出殿外,於菟才终于确认并没人在附近盯着自己,起码暂时她还没有发现。

      於菟面色如常地回到内室,又提了木桶出来绕到侧殿后堂烧火热水。

      来来回回,折腾到天色渐暗才勉强在内室中备好了水准备洗漱。

      点上油灯,合上室门,支起屏风。

      於菟撩了撩热水,拨弄出水声。

      解开粘上了灰尘的衣裳,却并未开始净身。

      反倒侧身将油灯压得暗些,才躲闪着走到那放着笤帚的角落处。

      侧耳静听,殿外除了风声吹动朽木窗柩的声响外,再无其他动静。

      这才安心将扫帚放倒,伸手在墙角处仔细抠摸。

      这大殿虽已破败,但殿内地基仍是由砖泥混砌而成。

      在此处墙角,刚好有块松动的砖石。缓慢抽出后,就露出泥浆灌注的里层。

      而这里,有一个不大不小,被人为掏出来的一处空洞。

      借着昏暗的烛火,依稀能看到里面藏着什么东西。

      见东西还在,於菟长舒一口气。

      伸手探了进去,却仅仅只摸出一块叠得十分齐整的粗毛布。

      这布料是一眼便能看出的陈旧,边角处似乎还有磨损的痕迹。

      可於菟却十分珍惜地抱在怀中,细细摩挲。

      角落处,还能看到有简单缝制的花纹。

      虽花样简单,针脚处却能感触到缝制之人的用心。

      “嬷嬷……”,於菟抚过绣纹,口中无声地喃喃道。

      绣纹只有寥寥几笔,可於菟却记得清楚。

      幼时,也是在这内室昏暗的烛灯下。

      嬷嬷脸上还带着白日劳作的疲累,却慈爱地眯着眼,借着微弱的烛光,拿着这块粗布细细地缝补着。

      “这块布,可是我们於菟的褓布。嬷嬷会给你好好留着,保佑咱们於菟一辈子平平安安。”

      嬷嬷笑着,咬断了线头。像宝贝般将缝好的粗布递到自己面前。

      “瞧瞧这是什么?”

      几条流线般的纹路清晰地绣在了上头。

      嬷嬷抚着自己的头,是那样地温暖。

      “这就是於菟,是你的名字,也是山中神仙的名字。你借了山神的名字,便会有人保护你顺顺利利的长大。

      咱们於菟有了自己的名字,就不要理会旁人说什么。神仙借了她的名字给你,你便是她的孩子了!”

      即便已经过了那么久,嬷嬷说过的话,於菟竟还记得那么清楚。

      只可惜,再后来的一年隆冬。

      那天的清晨是那么地冷,等於菟醒过来时,只发现自己被扔在殿外窗边的雪地上。

      刺骨的冷意钻透了她的身子,可再冷也比不上看到嬷嬷倒在屋内的冷。

      那些人浩浩荡荡地闯进这处她与嬷嬷的小室,四处翻找一番。便信誓旦旦地从内室中端出一盆木炭为证,指认嬷嬷是炭毒而亡。

      那天的雪是那么的厚,仿佛顷刻间便将嬷嬷的身影从於菟的世界埋葬。

      自那之后,这整座禁宫之中,已再无於菟心系之人。

      摇曳的火光在她的脸上悦动,於菟痴痴地看着捧着的布匹。

      “嬷嬷,你别怕,於菟都记着呢。”

      於菟当然记得,她与嬷嬷在永巷中素常受人白眼。

      嬷嬷平日里,每每都被指派去做最繁重的杂役。而她们二人的份例,从来都是别人任意盘剥之物。

      像冬日里的炭火这等紧俏的东西,何曾轮得到她与嬷嬷头上!

      历年冬季,她们都不曾领到过木炭,就更莫提烧炭过夜了!

      那夜室中的炭盆到底是如何来的?

      只怕若不是自己被嬷嬷挣扎着送出窗外,她与嬷嬷二人早已一同命陨。

      可怜嬷嬷晚年悲苦,最后却还因为受自己连累,得了那番结果。

      於菟咬了咬牙,眼中愈发坚定。

      抬手擦了擦有些湿意的眼眶,於菟舒了口气,将叠着的粗布打开。

      只见这褓布的里头,竟沾满了星星点点的血渍!

      仔细看过去,各处血点之间,似乎还有血痕相连。

      於菟对血迹视若无睹,反倒用力抠开手上刚刚结痂的伤疤。

      刹那间,血色又渗了出来。

      痛意早已麻木,於菟面色如常地用手沾着血,在褓布上慢慢勾画。

      “清曲南五十里木荷,东三十里荆河……”

      於菟无声念着的,分明就是白日刚从月娥那打听来的消息。

      她不识字,永巷中也难寻笔墨。炭痕终易模糊,唯有这血迹即便失色却能久久留痕。

      十多年来,於菟生生用自己的方法记下了自己所能打探到的所有外面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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