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4章 朝堂·暗潮汹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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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前日有人给朕上了本折子，其中谈到一件事……”天子语气悠闲，视线随意地掠过殿下众人，“与西弩战后，边疆荒凉，该派些军民前去屯边，众卿对此有何良策？”
一时之间，许多人交头接耳道：“的确，惟有移民屯边，才能将边疆治成富饶之土……”“此事大有益处，还是早点进行比较好……”“……”
一片附和声中，翰林学士李玉树迈出来进言道：“启禀陛下，微臣认为，移民屯边之事关系重大，须慎重商议，做个周全计划——迁移哪些百姓和士兵，怎么迁移，迁移后如何安顿，这些无一不事关民生，务必慎重！”他是个容貌清俊的文人，原本在民间颇负盛名，却不曾参加科考，是由七王爷殷景颐举荐的，似乎这举荐他的七王爷也并无意让他担任要职，只向皇帝请了这个闲职给他，他平素也甚少议政。
“李侍郎所言极是，这事的确要慎重考虑……不过陛下，臣有个法子不知当说不当说。”说话的是今年新晋的状元，礼部侍郎白洛，他素来看不起不经科考的李玉树，此时却出言表示赞成，使得李玉树不禁抬头看了他一眼。
天子似乎很感兴趣，颔首示意他讲下去。
只听白洛娓娓说道：“那百姓的迁移自然是得多费些心思的，但是这士兵倒用不着太麻烦——那现成的军队不是就在边关么？”
此言一出，一干大臣不禁变色：这说的分明就是正在边疆打仗的宁远之的军队，朝廷上下谁不知道七王爷和宁将军的关系？这两人共掌天朝四分之一的兵权，与其说是互相牵制，不如说是互为助臂，更何况，七王爷最心爱的三千云骑也正驻在边关，如此一来，七王爷怎么容得下白洛今日这番话？这白洛是吃了豹子胆了么？
金碧辉煌的崇安殿里，气氛一时有些凝滞，一众居于高位的大臣皆默然静立。
皇帝英俊的面庞上闪过一丝饶有兴趣的神色，将视线悠然投向大殿左前方长身玉立的月白色身影。
那人脸上仍旧是一派波澜不惊的温和，秀挺的眉连皱都不曾皱一下，只是一双狭长凤眼微微眯起了一瞬，很快又恢复了常态。
帝王敏锐地捕捉到这细微的动作，在心里玩味一笑：这只小猫，究竟什么时候亮出爪子呢？他将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指在面前的装饰华丽的桌几上敲了敲，问道：“白爱卿的话有意思，列卿怎么想的？”
仍没有人说话，倒是白洛抿嘴一笑，看向七王爷道：“下官私以为这留驻之法是极便利的，不知七王爷是否赞成？”他似乎没看到身边大臣们讶异的眼神，仍然含笑看着七王爷，他原本便生了副圆润秀美的容貌，此时嘴角噙笑，竟现出一对酒窝来。
七王爷抬眼淡淡地看了看白洛那对若隐若现的酒窝，转过脸去对高坐殿上的人说道：“启禀陛下，臣以为大军经过数月战斗必定十分疲累，加之与家人分离良久，想必已是思乡情切，实在不宜再留驻边疆，还请陛下体谅士兵之苦。”他望向皇帝深邃的眼，神情平静。
白洛被无视后面上仍是带笑：“王爷不必担心，下官认为，可以将这些将士的家属一并迁往边关，既解士兵相思之苦，又能省去不少人力物力，岂不是一举两得？王爷实在不需再有顾虑，想来宁将军所率的军队也不会畏惧那边关艰苦。”
这分明是步步进逼了，七王爷眼神一凛，旋转身去，厉声呵斥道：“好大的胆子！本王与皇上说话何时轮到你插嘴了？宁将军麾下甲兵和云骑乃是先皇所赐，更是世代为我天朝效忠的铮铮英杰，怎容你一介书生在此置喙！他们在沙场上以血祭剑、马革裹尸，吃的苦难道还不够？先皇曾承诺其家人，世代得享我朝福泽，你今日却提议将他们迁到那荒凉之地，岂非公然与先皇对立！”
他平日在朝中素以温和示人，却自有高贵疏离、不怒自威之感，朝中众臣要么被他收于翼下为他所用，要么畏他心机深沉又得皇帝纵容，都极力避免与他正面冲突，此时见他横眉竖目，疾言厉色，一张极为精致的面孔上如结冰霜，不禁更加沉默。
白洛低头道：“下官只是忠于陛下，一时逾越了，还请王爷大人不记小人过。”
“忠于陛下是你我本分无疑，本王也无意质疑你的忠诚。白侍郎如此良才，本王又岂会因你一时失言而介怀？”七王爷敛去眸中锋芒，语气也转为淡淡，只是殿中众臣无不感到一股子寒意。
皇帝注视着那一袭月白的人甩袖转身时翩飞的华美衣袂以及此刻挺得笔直的单薄脊背，眸光更为幽深。
一直静立于旁的丞相傅纪年踱出来拱了拱手道：“陛下，这移民屯边和军队留驻之事实在争议颇多，还请稍后再议。”傅纪年是两朝元老了，他此时出来打破僵局，便使得许多人纷纷附和。
于是又议了几件事便准备散朝，退朝前皇帝看了傅相一眼道：“傅老寿辰似乎近了？”傅纪年躬身应道：“回陛下，正是本月二十号，老臣谢陛下关心。”
七王爷见皇帝下了龙椅便跟上前去，经过傅相身边时轻声说道：“您老教出的学生，真是令景颐大开眼界……”他面上笑得温和，微眯的凤眼中却隐隐透出冷厉之色。
傅相看他一眼，笑道：“老朽不才，带过的学生倒有许多，当今圣上也曾是老朽的学生……不知王爷指的是哪一个？”
视线扫过正与八王爷相谈甚欢的白洛，七王爷笑得意味深长：“丞相的学生如此之多，偏只有这一个，最令本王刮目呵……”见傅相面色一滞，又微笑着拍拍面前人的肩：“丞相七十大寿之日，景颐必会携大礼来拜，现在有事先走一步了。”言毕沿着皇帝下朝时的路往后殿走去。
“王爷以为老臣便是他背后的靠山？”傅纪年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令刚走了没几步的七王爷脚下一顿。
他回过头展颜一笑：“景颐惭愧，多谢大人提醒。”
傅相看着那明媚得妖异的笑容不禁一怔，摇了摇头心下叹息。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第4章 朝堂·暗潮汹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