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芥樋he的可能性》羽毛的雨

1、第 1 章

　　与贫民窟别的不知自己的父母是谁的孩子不同，芥川在这个世界上并非一无所有。至少，他还有一个妹妹。

　　然而，十四岁的芥川并未因为多了一份亲缘关系而拥有更丰富的感情。恰好相反，这是一个没有感情的孩子。正常的人类，即使生来感情淡漠，在同类死去之时理所应当地会出现生理或心理上的变化。

　　对于被称为“不会吠叫的恶犬”的芥川而言，就连在操纵自己那看似有些可笑的衣服下摆化为利刃杀人前，甚至连杀意也不会流露。这是何等野蛮的国家。

　　就是这样的恶兽，到底也只是十几岁的少年，也会知道自己与同伴们的不同。芥川强烈地希望自己能够得到感情的心情，与其想要的得到其他东西的心情、完全不是一个层次存在。

　　所以，当瘦弱的少年的心中第一次燃烧起来源于对同伴生命被剥夺的愤怒的憎恶时，这一头恶兽挣开了束缚，肆无忌惮地狂奔、预备着大开杀戮。

　　甚至，芥川将为帮助自己逃脱受了重伤的妹妹银，遗忘并且抛弃了。银是知道的，纵然哥哥是一头没有感情的恶兽，若她也抛弃这唯一的血亲、仅存的同伴，那么她自己也会沦为与其无异的野兽。

　　受愤怒支配、第一次确定自己是真正的人类的芥川龙之介，是在得到了老师之后才第一次得到了真正的感情。获得了新生的他顺理成章地寻回了失落已久的亲情，走上了那一条以白骨与鲜血筑成的路。

　　倘若芥川龙之介能更幸运一点、能被太宰治的两位友人之一捡到，或许一个还未定型的少年能够长成更为正确的人也不一定。遗憾的是，作为生在“恶”这一侧的人，在被引上了这条以杀戮为生的路以后，就只能以此为生存方式了。

　　芥川出众的暴力让属下畏惧的同时也信服他，因此即使他年轻又没经受过太多历炼，依旧在这片黑暗之中如鱼得水。

　　与他相反的。

　　在崇尚暴力的黑手党之中，樋口一叶或许可以称得上与暴力毫不相干。尽管拥有出色的事物处理能力和优秀的枪法，也并不足以成为被下属尊重的理由。

　　作为游击队的副队长，樋口被认为并不适合这份工作。对她来说，一开始只是为了获取更高的收入而跳槽到Mafia名下新成立的会计事务所。

　　之后她得到了主要负责人的青睐，进而开始进行相关证书的考取，学习如何做假帐。

　　“在我们这一行，很常见。”

　　的确如此。

　　如果樋口能够幸运到家庭足以支持她接受高等教育，或得发现这其中的不对。对正当的财务工作者而言，做假账的学习从来都是为了防止自己被送进监狱，而不是主动把自己送进监狱。

　　可惜的是樋口并不明白这一点。

　　事务所的主要负责人出卖了港口黑手党洗钱的情报，为了掩盖这一点他在樋口处理的文件上动了点手脚，作出樋口出卖情报的假象，并且通过Mafia敌对组织的下属公司举报了她签字的一份报表。

　　一时之间，Mafia上下乱作一团，没有人知道敌人手里有什么情报，是否会触动到Mafia的利益。洗钱的方式是一个黑色组织经营的重大秘密，若失去了金钱的支持，再大的组织也会轰然倒塌。

　　为了躲避Mafia的报复，樋口只能选择入狱。医生模样的人来看望她，说她的母亲因为她的事病情加重。

　　他说：“樋口君，要不要加入Mafia呢？”

　　她别无选择。

　　家里一贫如洗，只是为了母亲能够活下去就要支付高昂的医疗费用。妹妹才刚到上小学的年纪，为了减轻家里的负担还没有去上学。生活的重担全都压在年仅十五岁樋口一叶的身上。

　　加入Mafia能获取足够的收入还清债务，让父亲的灵魂得以安息，能让母亲的性命体面地终结，还可以让她和妹妹一起很好地活下去。

　　或者，她只能暂时在这里躲着，让母亲痛苦地死去，与将要面临残酷命运的妹妹分离，而她自己会在Mafia的子弹下死去。

　　“那么，我就加入你们吧。”她对着她的老大说

　　于是樋口一叶，十五岁这一年，加入了Mafia并接受了两年的训练，又花了两年在下属组织锻炼，获得了首领的承认，并成为了游击队的副队长。

　　樋口一叶与芥川龙之介，相遇了——

　　黑蜥蜴三人曾经评价他们的上司樋口，其最大的特点是：不怕死。

　　樋口一叶刚上任那会人总是有些谨小慎微的味道，大抵是先前被坑怕了再不敢乱出头。可要说起不怕死，樋口一叶那也是真的十分不怕死，这一点主要是体现在对待那些上司的态度上面。

　　或是在偶尔兼干首领秘书的活时，自作主张在给首领送点心时送上一整个奶油水果蛋糕。广津老爷其曾经撞见过，以为是给老大那的爱丽丝小姐送去的。出乎意料的是他守在五大干部会议门外时，听到老大夸赞今天的水果奶油新鲜。

　　或是对两大干部毫无尊敬和畏惧的意思。夸赞中也先生的帽子，对着红叶姐的茶点说家里的妹妹一定会喜欢。明明极其偶尔才有能碰上干部的时候。

　　最是突出不怕死的点莫过于樋口一叶敢在□□的恶犬面前不停叽叽喳喳，一口一个芥川前辈从来不带停的。

　　说是普通公司的职员，不，说是女高中生都会有人相信——而且还是比较恋爱脑的那种。

　　确实她这个年纪、她出身于普通家庭来看，樋口一叶本来就应该是女高中生，至多是女大学生，或者再不济是个毕业出来进普通公司上班的普通女孩。

　　但比起普通女孩，你也拿不准她到底是真不怕死还是真的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一开始时候芥川拿眼睛去瞪她，她还会慌慌张张地变得安静生怕自己做错了什么。

　　后来她明白芥川只是眼神凶恶并且不会真的对自己做什么的时候，事情就有些大条了。从特别准备的茶水糕点到梅园的红豆汤，从圣诞礼物到情人节巧克力。

　　哪里有半点像一个黑手党的样子？

　　这也就罢了。

　　更加离谱的事情是，芥川龙之介竟也照单全收。

　　时不时说樋口吵死了，却也不会真的不让她说话。偶尔会凶狠的教训，响亮的一巴掌倒也没打肿脸，况且只是这样的程度对黑手党来说是家常便饭——这不是说他做的就对了的意思。

　　这样的做法主要出现在触及其底线和樋口的生命安全需要的时候——某些时候广津老爷子会感觉这是有必要的。

　　就连这样偶尔的凶狠也渐渐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更加温柔的做法。

　　红叶大姐说这有侦探社那小子和太宰的一份功劳——她说的时候神色间带着温柔，大概想起了一些往事，又补充到，跟镜花也有些关系。

　　她说这是件好事，难搞的孩子不那么难搞了。

　　中原中也对此表示赞同。

　　森鸥外对此没有明确的表态。

　　中原中也想起来太宰那家伙把芥川捡回来的时候那孩子瘦瘦小小的一团，被那件黑色的外套淹没的样子。

　　如今早已能撑开那件外套的芥川，也多了些人味儿。不仅能收下樋口送的各式各样的祝福和礼物，甚至也会做出回应。

　　中也先生目睹了今年情人节时候的樋口一叶的一整天，他出差回来一堆事情等着他去处理一整天都在四处走。

　　樋口一叶恰巧也一样。

　　樋口一叶先是欢快地转了一圈给黑蜥蜴发了巧克力，再去找红叶姐顺带着也给他送了一盒，去交报告的时候给爱丽丝塞了两个巧克力蛋糕，最后才是踹踹不安地等芥川出任务回来。

　　中原中也当天去找芥川龙之介商讨任务的时候就看到樋口一叶一个人蹲在办公桌旁边碎碎念：“送，不送，送......”

　　最后她还是送了，甚至打了电话问芥川需不需要她去接，中也先生好像听到了混蛋前搭档的声音，心想这下芥川不会那么快回来了。

　　但只是十分钟芥川就出现了，樋口紧张到忘记给芥川泡茶就送了巧克力。

　　”芥川前辈请收下！因为只是普通的巧克力而已。“

　　中原中也不知道这有什么因果关系但是芥川似乎真的被说服了，他收下了倒也不是很奇怪，毕竟芥川龙之介并不是很在意这些事情的样子，不可能会记得什么情人节之类的，更遑论其中的意义了。

　　中原中也没想起来，当太宰治说要和樋口殉情时，难驯服的恶犬第一次对这个人展露出獠牙。

　　太宰治当然记得，那个周身弥漫着死气的瘦弱少年，竟然也会有一天被一位女性染上些许生气。

　　中原中也和芥川龙之介出完任务回来，那是一个普通的刺杀任务，目标是Mafia一个下属组织的商人，因为碰了不该碰的东西所以需要解决，其请了不少棘手的异能力者护卫，因此大动干戈了一番。

　　3月14日，白色情人节当天。

　　芥川龙之介在回总部的途中停下了脚步，在一棵白色山茶花前。中原中也注意到这一点也停下来，看着他动用罗生门切其中开的正好的一枝并加以保存。

　　”断头花跟黑手党也算是相配。“

　　中原中也什么都没有说。

　　中原中也意外但又不是很意外地见证了樋口得到了白色情人节回礼，一枝白色茶花。

　　他跟红叶姐提了这事儿，红叶姐说去年圣诞节时樋口收到了一个包裹，里面是一小团黑色的玩偶。

　　”当时立原君说，这不就是罗生门吗？小银说是哥哥在超市里看到了买的。“

　　”还有啊，之前芥川出任务的时候还从一个温泉旅店给樋口带了枫叶。我见过樋口的手帕上是绣着枫叶的。“

　　某种意义上，芥川要比混蛋青花鱼好多了。至少在对待女性这一方面。

　　比起干部，黑蜥蜴三人更加忧虑自己的两位直属上司。

　　当芥川因为不能杀人任务压力极大时，银问了一圈最终还是按着自己的经验给哥哥买了无花果和茶。虽然稍微放松了一点，但显然樋口姐对此也有察觉，也提出了同样的问题。

　　立原也许理解到击球行不通，这一次提出了给芥川做便当的建议。

　　毕竟哥哥确实不怎么好好吃饭，但如果是樋口姐做的饭的话，说不定他能吃多一些。

　　抱着这样的想法银表示了赞同。

　　当晚樋口就做好了一份看上去相当不错的便当，妹妹邦子看了来捣乱说姐姐几百年才做一份的便当。说要赶紧拍照发个ins。

　　樋口一叶才不干，这可是给芥川前辈的便当。

　　????

　　但是当她得知芥川有蹲点任务时出发去送这一趟便当，结果一路坎坷紧急任务又多可怜的便当全部散乱不说，人又不得不回到港口黑手党大楼。

　　心系上司的黑蜥蜴对此表示无奈。

　　guang老爷子对两个每天都在口头报告书上死因千奇百怪的十人长表示：自己昨天已经告诉芥川今天樋口会给他带便当。

　　不愧是老爷子。

　　即便如此，樋口处理完手头的事务已经过了午饭时间好几个小时。

　　0:00开始上班的女性黑手党累到再起不能，瘫倒在沙发上沉沉睡去。

　　事实上芥川也是连续工作了十几个小时，回到据点就看到樋口一叶睡倒在沙发上，桌上还放着便当盒。

　　芥川默默打开便当盒将里面的食物吃了大半。

　　章鱼香肠这样的东西对他而言很是新鲜，看了好一阵子才吃掉。红豆沙绵密的口感很像当时在太宰治曾经出现过的那家糖水铺里，樋口推荐他尝试的那一份。

　　味道很好，很像是想象中便当有的样子。

　　芥川以前很难想象自己能吃到这种手工便当。

　　樋口醒来时芥川看上去已经在旁边的沙发坐了好一阵子了。

　　“下次一个人在据点要注意不能睡的太死了，感受到气息要起来查看。”

　　被教育了。

　　睡眼朦胧的樋口想。

　　“……是！”

　　结果一天下来都忘记送便当了，她回家的时候才想起来。再说都散乱了也没法送了吧。

　　准备把便当倒掉时发现比之前轻了许多，打开一看已经没了大半。

　　是谁吃了呢？

　　樋口一叶不得而知。

　　????????

　　这样的日子就一直平静地过着。

　　樋口一叶和芥川龙之介一起经历了很多事情，也好像他们之间什么都没有的样子。

　　70亿元老虎、Karuma Transit残党、standard岛......

　　生或死，他们都在一起。

　　樋口一叶依然芥川前辈、芥川前辈这样地叫着，芥川依然说着吵死了樋口。

　　帮助芥川当然是樋口的工作，但确实是“不适合她的工作”和“无论如何都要完成的工作”。

　　那么她坚持的理由是什么呢——

　　樋口一叶自己大概也不能完全明白。

　　芥川龙之介是否能理解并接受这份感情也还需要画一个问号。

　　横滨越来越乱，事件一次比一次棘手。侦探社是犯人，这种事荒谬，也昭示着世界的变动出现了问题。

　　芥川一如既往地擅自行动了。森鸥外相信他的直觉和太宰治的安排，对此一向放任。

　　突然之间就传来了芥川龙之介的死讯。

　　是异能特务科的参事官辅佐传来的。那一位是直接把电话打到了首领那里告知此事 。

　　上一次出现这种情况还是在好几年前，虽然让中原中也很想说一句他还真的敢，却也说明了事态紧急。

　　葬礼还是在没有尸体的情况下举办了。

　　樋口的眼泪从听到这个消息开始就没有停下过，在葬礼上匆匆离场，此刻也没人顾得上她的心情究竟如何。

　　森鸥外忙于试图通过交涉获得与太宰治联络的方式，一时之间忽视了葬礼这一边的情况。算尽了一切却遗漏了人类的感情，恐怕他自己也清楚自己总是如此的。

　　樋口一叶扑过去抱住了那个黑色的身影。

　　在她还不知道的时候异能就已经觉醒，她所有的能力只是羁绊。既能留住已死之人，也能让自己的生命终结。

　　芥川龙之介在被她触碰的瞬间共享了她的一半生命，因此获得了第三次的生命。

　　虽然还不完全清楚自己的处境，但听到了这样的话语

　　”芥川前辈，我...喜欢你。“

　　不知名的感情涌上心头，恶犬获得了人类的第三种感情。而自从他第一次得到心开始，他便顺着自己的心而活。

　　他转过身扶住半挂在自己身上的女孩。

　　人类是以感情为中心的生物。

　　芥川看着樋口那双像红色宝石一样的眼睛。

　　”...即使我将不久于人世，而和我一起的人注定短命。这样也没关系的话。那我也没有意见。”

　　樋口一叶花了好长一段时间才搞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

　　她向她心爱之人郑重地宣誓——

　　“芥川前辈，从今以后，我将永远注视着您、追随着您的脚步。”您的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