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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无目之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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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来到艺术馆,却没有了秦桑的琴声。
      小哲说她被学校保护起来了,没有人知道在哪儿。但愿这次不是骗人的。
      我甩了甩头,想得太多了吧。
      不太习惯把头发这么散着,总是很碍事。但伤口还有点疼,不敢扎起来,只能半扎发了。周围还掉了不少头发,不挡住的话,还是挺明显的。
      第一次试着扎这种发型,可能不怎么样。我妈倒是会各种各样的造型,但她也没时间教我。
      也罢。我知道自己本来就不属于特别好看的女生,打不打扮又能怎么样。也没自卑过,人活在世上,本来又不是靠脸。
      “咦?”
      下了课出来,看到的第一个情景,就是教室门口有个高高瘦瘦的男生,低头倚着墙,凌乱的头发挡住了眼睛,好像站着都要睡着了。
      连着两天没好好睡觉,不困才怪呢。
      “你怎么在这儿?”
      他抬起了头,脸色一看就不好,再这么下去,只能把自己熬死。
      “你不是有心理辅导吗?”
      “没事。”— 他驴唇不对马嘴地回答道。
      我都没问他有没有事,不过这一句话,他自己就全暴露了。
      “你逃课了?!”
      他只是耸了耸肩:
      “没什么。”
      我真的不知道是想哭还是想笑,以为好不容易能摆脱他一会儿,谁知道他这么阴魂不散。
      “你就不怕欧阳教授认为…这是恋爱给你造成的负面影响?”— 堂堂一个学霸…竟然为了我逃课,传出去得让人怎么想。
      “不重要。”— 这家伙自以为是的毛病…看来是改不了了。—“找到凶手之前,我必须保证你的安全。”
      “你够了没有啊!我都跟你说过多少遍了,我自己也能保证!”
      还好我不是他的真女朋友,如果一天到晚这么黏,我绝对受不了。
      “你不了解凶手。”— 他突然低声说。
      “你就很了解了?”
      我还见过凶手呢。虽然也不记得了。
      他把整个脸转了过来,神色不再冷漠寡淡,而是仿佛有一种强烈的执着:
      “你了解催眠吗?”
      “我知道!”— 都经历过一次了,我当然了解。—“也没什么。”
      “你经历过的,根本不算什么。”
      我看了看他的眼睛,不知道他想说什么。不了解他的过去,也不敢贸然去问。小哲说过,他一定受过伤害,揭开伤疤,谁也无法预料会是什么样的后果。
      “什么意思?”
      他从外套的兜里拿出了一张狼人牌,我定睛一看,竟然是隐狼。
      “我知道那些狼人牌的意义了。”
      说完又顿了顿,我等了两分钟,他才终于说了下去。
      “你听说过被动催眠吗?”
      我摇了摇头。
      “简单来讲,催眠的原理,就是把人带进一种意识恍惚的心理状态。在这种状态下,思维很容易受到控制,这也是为什么催眠师能够通过暗示操纵患者的意识。但催眠分为清醒催眠和睡眠时催眠,在清醒催眠的状态下,催眠对象往往会以为一切正常,甚至意识不到思维已经被左右了。同时,还分为主动催眠与被动催眠。”
      “那主动催眠又是什么?”— 我挑了挑眉毛,觉得有点不可思议。
      他看了我一眼:
      “你经历的就是主动催眠,即患者有意识地主动配合医生,自愿进入催眠状态。而被动催眠,就是在得不到配合的情况下,强行实施的催眠。”
      我看了看他手中的狼人牌,好像有点懂了:
      “你是说,利用这些牌…”
      “对。”— 他几乎立刻点了点头。—“主动催眠的手法,是让患者尽量放松,主动放下防备心理。而被动催眠…恰恰相反。”— 老沐的声音没有变,只是捏着狼人牌的手指握到了发白。—“人在极度恐惧或情绪激动的时候,同样容易受到外界的影响,让催眠师能够趁机乘虚而入。我怀疑,凶手是用狼人牌作为暗示,一步步让贺小海心理崩溃,然后取得对他的控制。”
      “但是这…有什么意义?如果是这样,贺小海…”— 我不明白凶手为什么要如此大费周章,可是说到一半,突然就反应了过来。
      “如果是这样,他恐怕不是死了那么简单。”— 老沐轻轻说。
      不错。要是凶手真的能做到这一点,贺小海很可能变成了他的工具。
      “也就是说,我们又知道了凶手的一个特征。”
      会这种催眠术的人,应该很少。
      老沐没有回应,大概早就想到了吧。这时,又不知道在想什么了。
      “对了…你怎么知道这么多?”— 我有点好奇。
      他望着窗外欲言又止的微雨,我只能看到他的侧脸:
      “我刚开始研究心理学的时候,胡老师曾希望我跟他学习催眠。”
      “你也会?”— 这倒是我没想到的。
      “我没有学。”
      “为什么?”
      他很久都没有说话,我坐在窗台上暗想,恐怕又要问我为什么问这个了。
      “我不喜欢被催眠。”— 答案来得很突然,就像外面毫无预兆的倾盆大雨一样。
      “我也不喜欢。”— 谁愿意任人摆弄,还完全无法反抗。—“不过也没事,就当做噩梦了。反正都不是真的。”
      他又没有回答。
      雨下得这么大,看来我们又被困在艺术馆了。也不知道DNA比对得怎么样了,今天晚上,三天之约可就到了。
      “你这张狼人牌…是哪儿来的呀?”— 照理说,在贺小海房间里找到的那些,不是都被警方收走了吗?我们冰箱的冷冻层倒是还藏了不少,但那都是我藏的好人牌。
      “苏先生给的。”— 他机械化地答道。
      “苏先生?”
      “那个保安队长。我不知道他是谁,但他们所有人…都在听他的指示。”— 他微微皱了皱眉毛,仿佛很疑惑。—“包括警察。”
      他不知道,我就更不知道了。也许是个办案之心未泯的局长呢,就像我爸。
      “他怎么给你这个?”
      “不知道。他让我留一张。”
      “留一张?”— 我以为听错了。—“这又不是那一套里的!”
      “什么?”— 老沐似乎吃了一惊,就好像完全没想到。
      背面图案是一样,大概是同一家公司制作的。但张子峰那套根本没有隐狼的板子,为什么要给他这么一张牌?
      隐狼…代表着什么?
      “你玩过吗?”— 他把那张牌拿在手里把玩,有些犹豫地问。
      没玩过太多,但所有角色的背景故事我都看过,小时候对这种东西比较感兴趣。有一些,甚至到现在还记得。
      “那你知道…这张牌是什么吗?”
      “这是隐狼。”— 我想了想,怎么解释更简单一些。—“狼人阵营里的角色,技能是冒充好人,连预言家都验不出来。不过狼人也不知道他是同伴,有可能会刀掉。”
      我就没告诉他,在故事里,隐狼是狼人的孩子,成年之前和人类没有任何区别。然而成年之后的第一个月圆之夜,他们就会无法抑制嗜血的冲动,变身为狼人。
      “你听说过无目之爱吗?”— 突然想起了小时候印象最深刻的一个故事,反正…坐在教室里等雨停的这段时间,也没什么可聊的。
      肯定没听说过。他连狼人杀是什么都不知道。
      “就是一个预言家和狼人相爱的故事。”— 我小时候一直以为,安娜的故事讲的是不能被爱情蒙蔽了双眼,那个狼人爱没爱过她都不好说。可是现在回想起来,不知道为什么,却觉得有些悲哀。—“其实…狼人也是无奈的吧。毕竟,他们又不能选择自己的出身。”
      本来只是随口胡说,可是一斜眼,突然瞥到他用力攥紧了右手,顿时感觉我可能说错话了。
      他从前…到底受过什么刺激?
      “后来呢?”— 没想到过了几分钟,他竟然追问道。
      后来…后来的结局是,她杀死了自己的恋人,亲手合上了他的眼睛。
      “记不清了。好多年前看的。”
      雨还是很大,校园里的秋叶昨天还是一片绚烂,雨过之后,可能就什么也不剩了。
      “吃苹果吗?”— 书包里刚好带了一个,虽然没想到他又会来,但我总不能吃独食吧。
      “我不吃。”
      “干吗不吃,我掰一下就好了!”— 我一用力,正好掰成两半。—“接着!”
      扔都扔过去了,不信他还能不接。
      “你看我干吗!又不是毒苹果!”
      我有时候真的想问问,他为什么总是不开心,仿佛人生的很多乐趣对他来说都不存在一般。咬着苹果,也是心不在焉。
      “甜不甜?”
      他点了点头。我翻了个白眼,其实根本都不甜,就知道他肯定没注意。
      “胡老师还收过别的学生吗?”— 外面的雨还是绵绵不绝,距离期限只剩下一个多小时了。而我们现在唯一能做的,似乎就是在美术教室里聊天。
      “收过。但是应该没人能做到被动催眠。”
      那么,大概率就不是学生了。
      “除了…”
      他停了下来,我看见他迟疑的神情,就猜到他要说什么了。
      “宋洋?”
      种种证据都指向同一个人,可是这个人已经死了。
      “我不知道。”— 老沐用力摇了摇头。—“但他学过催眠。”
      看起来…他也想不明白。
      “他是怎么死的?”— 我还是觉得这件事情很蹊跷,也许…他的死,也没那么简单。
      “自缢。”— 老沐回答得很淡,依旧目不转睛地看着窗外。
      “特别看护区怎么会发生这种事情?”— 我有点奇怪,照理说,进了特别看护区,应该严密监视才对。病房里也不应该有危险的东西。
      “特别看护区是分等级的。他属于A级病人,是最轻的一种。”— 老沐望着窗户解释道。—“而且之前的七天,他一直表现很好。”
      那就更奇怪了。怎么会毫无来由的自杀?
      “能带我去那儿看看吗?”
      我有一个想法,但就算猜对了,也完全不明白凶手是怎么实现的。
      “雨好像小了。”— 打开窗户试了试,还是藕断丝连的,但至少不会淋成落汤鸡了。—“走吧,一会儿没时间了。”
      他可能是被这句话给激到了,竟然没有反对。
      不过怎么找到特别看护区,却是一个难题。森林里没有路,老沐虽然去过一次,但也只记得大概的方向了。早知道就带上小哲了,但现在真的没时间再回去找他了。
      再这么下去,我们不但找不到特别看护区,还得迷路。
      “有人刚从这里走过。”— 老沐忽然站住了,望着盖满树叶的泥地说。
      “也许就是咱们俩。”— 我都不知道他是怎么看见的,天已经暗了,只能用手机上的手电筒照明。照了照他说的地方,才发现泥泞的土地上留下了许多脚印。
      “不对。”— 他摇了摇头。—“是很多人。”
      “很多人?”
      他顺着那些杂乱的足印走了几步,大概也就过了一百米,树木间赫然就出现了一片手电筒的光。
      “什么人?!”— 那些人也发现了我们,举着手电把我们团团包围,形成了一个圈。适应了灯光之后,我才看到他们都穿着哈德的保安制服。
      “我们是麒麟班的。”— 这种时候还是老实一点,之后再见机行事。—“麒麟班的林舒和沐云城。”
      大不了…就说我们俩脑子不好,雨天跑到森林里约会。
      “沐云城?你就是沐云城?”— 为首的保安反复用手电照着他的脸,好像在确认一样。
      “发生什么了?”— 老沐忍了半天,终于问。
      “你来得正好。”— 那个保安一脸焦虑。—“有人从看护区逃跑了!”
      我还从没见过老沐这么震惊的时候,一转身,头发都扬起来了,仿佛听说了一件不可能的事。
      “怎么逃跑的?”— 他极力压着声音,但语气还是明显和平常不一样。
      “不知道!”— 看护区的保安沮丧地说。—“半个小时前电子系统报警,肯定有人翻墙!出来找了半天了,还没找到!”
      “清点人数了吗?”— 老沐又问。
      那个保安还没来得及回答,他的对讲机就响了,拿起来后,清晰地听到了那边的声音:
      “报告,是A区17号,A区17号病人不见了!”
      周围立刻有人骂了句脏话,那个保安一听,冲着对讲机大吼:
      “找!找到了,给我把这畜生关到E区!”
      老沐皱了皱眉毛,仿佛是想定一下神,问道:
      “能带我们看看围墙吗?”
      原来我们已经离看护区很近了,走了几百米,森林里就突然出现了一片围墙,大门上贴着一个醒目的“禁”字。看上去…很像电影里的秘密实验基地。两米高的围墙上带着一层铁栅栏,我想试试能不能爬,被老沐一把拽住:
      “别碰!”
      “有电?”— 其实碰一下也没什么吧,这种栅栏应该都是弱电,最多电得浑身发麻。不过爬是肯定没法爬了。
      “已经关了。”— 院里走出来一个身穿白大褂的人,大概是看护区的医生。—“出了事我们也没法交代,这儿关的都是精神病,就怕他真往电网上撞。”
      “这回出事了吧?”— 那个保安狠狠地说。—“找不到了!”
      “他是怎么从里面出来的?”— 老沐还是一脸困惑。
      几个人面面相觑,仿佛他们也不知道。
      “里面那么多道门,门口还有人值班,他是怎么逃出来的?”— 老沐还在紧追不舍地质问,可是谁也答不上来。
      “我们去看看吧。”— 我看了看不远处的白房子,不由自主地想起了欧阳教授第一次见面时给我出的题。有些事情只能亲自验证一下,才知道有没有可能。
      然而他们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见树林里传来了一声凄厉的惨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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