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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奈尔上次见到这么多精致的小点，还是格莉带她去偷吃光明神的贡品，奈尔没有信仰自然无所谓，却好奇格莉一个房间摆像的人也这么自如。
格莉正在往袋子里扔下一串葡萄，她很坦然：“如果光明神在乎这个，那祂也当不了神。”
奈尔从水晶器中捻起一块小巧的水果挞，慢慢地咀嚼起来，新鲜的汁水在她的牙间嘣开，表情是如此的娴静端庄，无人敢上前打搅这位名媛的独处时刻。
她像蝴蝶一样游走了半场，却不在谁的身侧停留过久。与会的诸位都见到了杜恩菲尔德家族大小姐的独特的、优雅而懒散的步态，而如若他们愿意上街把施舍点目光给两手插进口袋里、歪着帽子漫步闲逛的年轻人，就会发现这是一种荡马路的改良版。
酥皮的残屑从指缝撒下，沾到了衣上。裙子是杜恩菲尔德家给她的，约莫是施上了什么魔法，裙身展现出一种华贵的闪耀光泽，她收到后立马联系格莉转寄给熟识的裁缝，虽然因为凡俗工匠的随意改动而破坏了魔法回路、失去了彰显杜恩菲尔德家族显赫实力的华彩，但却拥有了容量大得惊人的口袋，似乎任何方向都通向她衣服的夹层。
——说实话有点硌得慌。她习惯兜里有手帕、表、珠宝，而诸位绅士淑女在舞会上携带的物件可真是稀奇古怪。
“奈尔。”奈尔转头，随即又柔顺地低下头向二位行礼。出声的是亚伊奈尔瘸了腿的大哥，忘记叫什么了，但是特点是坐在轮椅上，非常好认。他整个人笼罩着一种忧郁的气质，显得苍白而脆弱，每每见到他，奈尔的心头都情不禁地生出几分怜爱，她联想起喂过两次的瘸腿白毛猫，后来再也没见过，大概是死了。
“塞勒涅·狄伦纳。”另一位前来的红发少女说道，她的手臂抬动了一下才捏起裙摆欠身，而亚伊奈尔她大哥交叠着放在腿上的手也轻轻动了一下，奈尔在余光里看到裙上的碎屑被一清而空。
贵族的小把戏。奈尔心想，却对上塞勒涅那双漆黑如深夜的双眸。
她心里漏了一拍。
奈尔所在的“苍蓝帷幕”佣兵团位于远离王都的街区，治安情况不可谓不复杂，负责管辖这片范围的警司中正有一名赫赫有名的警员，如这位狄伦纳小姐一般拥有一头如烈焰般的秀发与明亮的黑色双眼。
因为她的头发与眼睛颜色组合放眼整个皇都都极为罕见，奈尔和她的伙伴们往往能凭此逃过一劫。
警员怎么摇身一变成贵族小姐了？不对，这场舞会是为出身名门世家的适龄少女举行，作为正式进入社交界的第一步。塞勒涅·狄伦纳与亚伊奈尔·杜恩菲尔德同受邀参加，如果红发警员是正常途径进入警司，她的年龄断不可能这么小，年龄对不上。况且她现在套着亚伊奈尔的皮，没什么好担心的。
瘸腿大哥操着轮椅离开后，塞勒涅向前一步离她更近，双眼盈满奈尔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情绪，“您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奈尔被这熟悉的语调骇得倒退一步。她半个月前还是在佣兵团干活——
奈尔是半个文盲，毕竟苍蓝帷幕不算体量大的佣兵团，对于没什么天资的孤儿，基本上不会教授除了偷鸡摸狗和背信弃义以外的知识给他们。奈尔为数不多识得的一些字，都是佣兵团的出纳格莉小姐教她的——说起来，她的名字也是格莉小姐起的。
所以当她听见她要去假扮杜恩菲尔德家族的亚伊奈尔大小姐时，第一反应是，没反应过来。
“杜恩什么玩意？”奈尔摸了摸头，“给多少钱？”
“杜恩菲尔德家族，你肯定没偷过。”团长雷顿是一个中年男人，脸上有一条狭长的旧疤，眼睛是一种浑浊的绿色，看上去很符合世人对佣兵的刻板印象，奈尔对他的印象不比在大街上随手偷的人更多，“八千四百金，奈尔，每年八千四百金。”
奈尔听到这个数一下精神了，她一年每个月固定干三个押送之类的任务外加没事小偷小摸，和团里交完手续费、养护费等等杂项，也就六百金左右。
“同时，你在作为亚伊奈尔期间，杜恩菲尔德家族会给你提供一定的资助让你看上去像个体面的大小姐。这是一门稳赚不赔的生意。”雷顿摊开手，他想这是一个任何人都不会拒绝的条件，拿着优厚的报酬，舒舒服服的当三年大小姐，如果不是他今年都五十几了，他也很想改个名争取一下。
面前的年轻女孩转而为平静，她往椅背一靠：“老板，杜恩家给你多少钱。我要六成，再加上格莉和我的身契。”
用脚趾头想都知道，贵族老爷不会平白无故大发善心让一个低卑的平民获得上流社会生活三年体验券。这是买命的钱，虽然奈尔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命这么贵，但无所谓，她缺钱。
雷顿没想到她会这么狮子大开口，那双沉沉的双眼直视着她，后者仍然平静。如此僵持到围绕着灯盏的飞蛾掉在了他们中间的桌上，雷顿开口了：“我大可再找一个人。”
“你不会，杜恩家不找‘银砂’，也不找‘瑟迷笛’，却找上你，而你找上我。我不知道也不在乎为什么，但我想贵族老爷的要求是非我不可。”奈尔说完后，撇着嘴向上吹了口气，额前的发丝被风带着动了一下。
二人又陷入了沉默之中。雷顿看着她，看到的却是他的儿子蒙多尔的身影。他已经过了野心勃勃的年纪，却忽然收到了杜恩菲尔德家族伸来的橄榄枝，这是苍蓝帷幕能够再继续向上爬的不多的机会，也是事关蒙多尔未来的机会。
椅脚在地面上拖出沉闷声响，奈尔的视线紧随着雷顿的动作，她感觉自己的大腿有点紧绷。雷顿转身，奈尔攥住椅子的把手，他抬手打开柜子，她身体下压，见到得却是雷顿回身甩过来的一沓文件。
雷顿从喉咙里滚出低沉的笑声：“瞧你的样子，看看吧。”
奈尔跌回椅背，她有点泄气，伸手掀开那本订好的契约，翻了两页：“看不懂，你等下，我把格莉叫来。”
雷顿：“……”
少女起身，雷顿抬眼，视线从她微微隆起的肩胛肌肉再滑向露出来的半截小麦色胳膊。苍蓝帷幕每年收养很多孤儿，会挑选培养其中具有天赋的少数孩童，奈尔确实是被遗漏了。但这不影响她仍然站在这里，鲜活，有力，像某种生活在野外的狗——奈尔端起桌子上的半盘奶酪和水果，“还没吃晚饭呢老板，谢谢老板，祝老板永远不死。”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一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