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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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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个注定无眠的夜晚,像平时一样。
年久安像平时一样躺在上铺看着帐帘,一片漆黑中努力辨别帘布上星星与月亮的花纹。
直到看的眼睛失焦任凭视线散入黑暗中,他又把指节轻轻搭在床边生锈的围栏上,漫无目的地摩挲着,直到手指被铁的温度染的冰凉,才慢慢收回。
这是无聊又无趣的行为,年久安被自己的行为逗的轻笑。
或许在别人眼中,自己也是这么无聊又无趣的人。
年久安小时候就和别人不一样,他出生时很少哭闹,后来长大一些也很少像别的小朋友一样活泼玩耍。
幼儿园里老师带着小朋友们一起玩游戏时,旁边的树荫下总站着小小的年久安,仿佛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旁边的老师想拉他加入游戏时,年久安只是摇摇头,然后蹲坐在地上看着气氛欢快的人群。
柳蓉燕在老师的谈话后几次带年久安看过心理医生,心理医生也如实告知:年久安是很正常的小孩,没有什么自闭症,只是先天的性格原因不易近人。
这小子,在家时候就话少,搁外边也这么打蔫,不过没什么病还是最好的,以后说不定就支棱起来了。柳蓉燕笑着回应。
年久安的母亲在生下他时就自杀了,父亲无从寻踪。
柳蓉燕是没了孩子的,收养了年久安,这个通俗易懂的名字,就是她给起的。
取了亡夫的姓氏年,名久安。
年久安,年年长久,年年平安。
凭年久安这个性格,若是没人收留,在福利院指不定要受多少欺负。
年久安纵然心中有千言万语,却不知道表达出去。
高中毕业典礼的时候,他站在人群喧闹的中间,不知道该去找谁诉说什么,也没有可诉说的人。
他捕捉到一个到处要签名的同学的话语:他可是高冷学霸呢,指不定多瞧不起我呢,才不过去。
是……在说我吗,我才没有看不起谁…
年久安不知道怎么处理面对同学们的感情,但至少那一刻他是多想叫住内个人,然后把名字签在同学录上。但至今,那本同学录都少一个年久安的名字。
从小到大,孤独似乎总是他的代名词。
年久安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又落泪了,只能感觉到泪珠从脸上划过。
每次深夜从回忆里抽丝剥茧,心脏都一阵阵绞痛。
年久安拼命控制自己的哭泣不发出声音,身体止不住的随着抽泣不停发抖。
我也想和别人交朋友啊,我不想看到母亲为我担心了,我也想过生日时有人陪在我身边,我也想……
年久安脑内爆发的无声倾诉还没停下,他的床帘被人轻轻掀了起来,是年久安唯一的舍友严常岳,他正打着暖光的小夜灯掀着帘子,看向蜷成一团的年久安。
本来按照新生报道顺序把剩下三个不同系的人分到一个宿舍,其中一个人直接搬出去了,就直接导致开学几周以来这个宿舍只有年久安和严常岳的尴尬局面。
年久安以为自己影响到了舍友,从来不想给别人添麻烦的他,一时间慌乱自责内疚的情绪满脑子乱飞。
平时严常岳就很热情的要帮他打水带饭什么的,年久安很多时候都是拒绝的,他不……知道接受这份情谊要怎么才能回报。慢慢的,严常岳也不怎么跟他搭话了,反而让年久安松一口气,因为自己这么差劲的人不值得别人这么对待。
而现在,又是自己,招惹到了舍友。
年久安身体向墙角移了移,用近乎耳语的声音说着:对不起…打扰你了……
果然自己搬出去才不会给别人添负担吧,年久安想。
严常岳看着这人哭的殷红的眼尾,朦胧的眼眸氤氲着水汽在暖光下一闪一闪的,星星一般。
严常岳莫名想到躲在大人身后害怕生人的小孩。
哇靠,我是不是欺负他了,我就是隐约听见了有点抽泣声想看看他咋了,这咋……
严常岳最害怕别人哭了,因为他不会安慰别人,反而有时候让别人更伤心。
“同学,你别哭,哎呀别哭求你了,有啥事跟哥们说说,你这五经半夜老哭,怪瘆得慌……”
妈的说错话了。
年久安很听话的努力制止抽噎,擦干满脸的泪水,安安静静靠在墙角,仿佛等待审判一样静静看着温和的夜灯。
严长岳不明白自己做了什么,让对方这么害怕。
印象里,舍友年久安似乎总是独来独往的,连自己三番五次的邀请也总是拒绝,好像这个世界跟他没什么关系一样。严长岳以为年久安就是这样一个完美高冷高岭之花男神学霸人设,没想到他在夜里会这么独自难过。
严长岳也不管什么了,爬上了上铺,揽住年久安的肩膀。
“看你平时都是内种生人勿近的气场,没想到咱们高冷学神也会半夜emo,就像个内个受委屈的小学生一样哈哈”
严常岳发觉自己又胡言乱语了,人家刚刚还在伤心,自己又搁这说人家像小学生,屑…
年久安并没有在意刚才严常岳的话语,虽然他不认同自己是什么高冷男神,但是确实只会半夜伤心……
年久安更多的是感受着搭在自己肩膀上的重量,他很少感觉到这样沉重又有力量的温暖感觉。
就放肆一下,享受这一刻的温暖吧。
严常岳见年久安没有反应,还以为他更难受了,忙着追问。
“所以你到底怎么了,失恋了?还是被甩了?有啥难受的事说出来会畅快很多的,大男人的,有啥挺不过去的。”
严常岳又有点后悔说这话,凭年久安这个长相怎么会被人甩。
“我……好孤独”
年久安被自己吓到,心里久久挥之不去的结怎么就说出来了……
严常岳愣了一下。
年久安听着自己心脏跳动的节奏,严常岳一定觉得我是个神经病吧,年久安微微苦笑一下。
严常岳一直以为这人只是哭的像孩子,原来真的就是小孩子。
会因为孤独在半夜自己难过的小孩子。
“没事,这有啥,我陪你,别多想了,以后你叫我严哥,有啥事跟我说都行。”严常岳感觉自己特有老父亲风范,接着说:“试着去接纳别人,打开自己,你绝对是咱校最受欢迎的,真的,多少个小姑娘想倒贴你呢”
年久安想起了这几个月无数个管自己要微信但都被拒绝的女生。心底有些惭愧。
或许应该做出改变了,年久安从初中就这么想。
这多年,他在逃避什么呢,年久安自己都不明白了。
现在他不想拖欠下去了,在这刚刚开头的大学生涯,一定要有新的生活。
年久安笑了一下:“谢谢你…严哥,
还有哦,我比你大一岁”
“哎?是嘛,啊,这,应该或许没关系的吧”
年久安被严常岳的语无轮次逗的轻笑。
严常岳虽有些尴尬,但看到身边人有了笑意后,自己也由不得高兴——自己也挺会安慰人的嘛。
心中的坚冰,一点点融化。
年久安能感觉到,这是一场命运的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