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日记》刊因雀

3、3

　　伊子瑜十分艰难地忍住转头离开的想法。
　　虽然自己来路不明，昨天晚上假扮成一个女人被厉枕抱回来，还被对方亲自悉心照料……好像确实是很奇怪——但是自他们进入餐厅，全餐厅的人就都转过头来看他，还小声议论，还是让他感到很不舒服。
　　伊子瑜皱着眉闭了一下眼睛。
　　自他们进门来，已经过去了好一会儿，注视与议论没有减少。
　　厉枕站在他旁边似乎注意到了他的头疼，便向四周扫视一圈，四面八方的目光和声音就都没有了。

　　伊子瑜突然感觉四周安静了很多，抬起头扫了一眼周围都低头夹菜吃饭的人，余光瞥到了身边的厉枕，他看到厉枕转头掩饰性地咳了两声。
　　伊子瑜顿然反应过来，轻声笑了一下，勾了勾嘴角，想着：“还真威严了很多，跟小时候真是天壤之别。”

　　自从上午那件事发生后，伊子瑜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干嘛了。
　　本来就是因为一时冲动和在姜舒翰的鼓励下接下的任务，但是一旦真的来到了厉枕的身边，一切却好像并不是那么好控制。有那么几次，他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他忍不住想和对方倾诉自己这些年来经历的事情，但是说不了，没法说。

　　等到两人坐下来吃饭，厉枕才问道：“会觉得不舒服吗？要不之后还是喊人给你送一份到房间里。”
　　“太麻烦了不用这样。我多来两次他们不就习惯了嘛，也没什么。”伊子瑜摇摇头拒绝道。
　　厉枕看着他把西红柿夹到一边，把饭和西红柿炒蛋的汤汁搅拌在一起，然后再一口饭一块西红柿地吃着。
　　总有一些习惯是深入脑海不会改掉的，也总有一些记忆让厉枕确定，此时此刻坐在他对面的还是当年那个人。

　　厉枕看着对面低头吃饭的人，默默夹了两块鸡肉放到伊子瑜的饭上。
　　伊子瑜看到后皱了下眉，说道：“我不吃。”
　　“多吃点肉，看你瘦成什么样了。”厉枕看着尝试拒绝的伊子瑜，苦口婆心地劝道。
　　“你怎么还是和老妈子一样……”
　　伊子瑜看了厉枕一眼，还是把鸡肉吃到嘴里。
　　“你现在比以前瘦多了。”
　　“那都多少年以前了。”
　　“怎么不爱吃肉了？”厉枕看着伊子瑜满盘清淡问道。
　　“不是不爱吃，是现在没胃口。”
　　伊子瑜把一些菜和饭拌到一起，边搅拌边说着。
　　一听这话，本来就担心上午的事情的厉枕却立马放下筷子——自己倒他胃口？！

　　厉枕看着确实有点吃不下饭的伊子瑜，心里开始极度后悔上午自己做的事。
　　不会吧不会吧，就亲了一下头发啊！

　　“你在干嘛呢，发什么呆？”
　　“子瑜，你听我解释，我那时候就是突然想到以前了，突然有点恍惚，就……就亲了一下，你别生气了，好不好？”
　　“……什么？”
　　伊子瑜抬起头，一口饭也没吞下去，鼓着一边脸说道：“只是荤菜有点油腻，我有点没胃口，你在想什么啊。”
　　真是不知道现在的他心里天天都在想什么，以前是神经大条，现在怎么又像个小女生一样一点细节都要纠结半天……自己也只不过是因为前两天的奔波，一放松下来就有些难受而已。

　　“你没生气吗？”
　　“没有，”生哪门子气啊，“我那时候……我就是……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就把你推出去了，没别的意思，你别多想。”伊子瑜努力组织语言解释道。
　　“你……不抗拒？”厉枕试探着问道。
　　伊子瑜愣了一下，紧接着摇摇头：“没这个意思。”
　　说着便又低下头继续吃饭。
　　厉枕看到他耳根红了，顿时自己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便也开始闷头吃饭。

　　吃到一半，旁边突然跑来一个将士。
　　那将士立正站好，喊道：“队长。”
　　“说。”
　　“那个……”士兵看着伊子瑜，吞吞吐吐不知道该不该直接说。
　　伊子瑜看到对方隐隐约约指着自己的手指，也知道了是自己的原因，他刚想说自己吃好了要不先回去，就听桌对面的人不在意地说道：“不要紧，讲吧。”

　　那士兵不知道那人到底什么来头，但队长让自己讲，自己便也就讲了：“曲先生托我跟您说，自己侄女李佳佳马上要来了，让您去接应一下。”
　　“你跟他说，我没空。”厉枕皱了一下眉。
　　“呃……就这样说？”士兵犹豫着问道，虽然他也知道自己队长的行事作风就是这样。
　　“就这样——”厉枕本想就这样回复他，但是突然想到伊子瑜，便又说：“你就说我要陪爱人，”厉枕说着还忍不住笑了一下，“就这样。”
　　“啊？……哦，好的队长。”虽然不知道队长的爱人在哪，但是队长让自己说什么，自己就说什么吧。
　　伊子瑜在旁边愣了一下，接着便反应过来他说的“爱人”指的是谁，立马抿着嘴用胳膊肘捣了某人一下。

　　“还有……”一旁的将士接着说道。
　　“什么？”
　　“……曲先生说，计划有变。”
　　厉枕听到这话之后皱了皱眉，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摇了摇头说道：“不行。你和他说。”
　　“是。”

　　看样子厉枕参加这场宴会的目的也绝非简单，等那人走远了，伊子瑜立马看向厉枕。
　　“怎么？”
　　厉枕一抬头就看见对方盯着自己看，问了一句也不见有回答。
　　“好啦……”面对伊子瑜那般好奇的眼神，厉枕一瞬间便服了软，“没什么事情，就是父亲收了点钱，让我去除个人。”
　　“你父亲出钱让你做事？”
　　话一出口伊子瑜就想起来了，以前好像就是这样的。厉枕看着对方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的模样，无声笑了下，抬手摸了摸他的头。

　　“对了，此次你要杀曲阚，我要和你强调一个事。”
　　“说吧。”
　　“李泉义，不要碰他。”
　　“什么？为什么？”伊子瑜愣了一下，抬头看向厉枕。
　　“他……不太好说，但最好不要和他有交集。”
　　伊子瑜看着对方一脸认真没有一点作假的样子，犹豫了一下，还是点头答应道：“行吧。”

　　“那个……你在我的军队面前可以就这样，但是跟我去其他人面前的时候，还是要……女装一下，梳妆台上的那些东西就是给你准备的，可以接受吗？”
　　等两人吃好了，厉枕又跟伊子瑜说道。
　　“什么可不可以接受，我一开始不就想着扮成女生接近你吗。”
　　只不过被他一眼就看出来了。
　　“……你能接受就好，对外就宣称……”
　　“我是你爱人。”伊子瑜一边擦嘴一边将他没说完的话接下去，“知道了。”
　　“嗯。”
　　厉枕笑了一下，看到伊子瑜真的没有太在意上午的事，他就放心了。

　　因为下午四点就要去参加晚宴，所以两人吃完饭后就回了伊子瑜的房间。
　　厉枕让人送来的裙子不是他穿来的那条，伊子瑜有些奇怪地看了厉枕一眼。
　　“哦，原来那条裙子被你划了一道，我就让人给你找了几套差不多的，尺码也跟那条一样。”
　　“那行。”伊子瑜点点头，接过衣服。

　　换好衣服后，伊子瑜就开始后悔自己当时的鲁莽——幸好现在天气还没开始热起来，还是穿长袖的季节，不然穿个这么厚重的落地长裙肯定要热死。
　　之后两人就开始折腾那些化妆品。
　　中途厉枕提议要不要喊个人来帮他化，毕竟宴席上也有表演节目的歌女什么的。
　　但被伊子瑜以“以防被发现是个男的”为由拒绝了。

　　“你真的会吗？”
　　“放心吧。”
　　“……真的？”厉枕看着伊子瑜抹着那些他都分不清楚有什么区别的化妆品，还是有点不放心。
　　“子芊都教过我了，安啦！”
　　“……嗯。”那他就放心了。

　　“怎么样，奇怪吗？”
　　确实是教过了。
　　化好后，厉枕看着镜子中的伊子瑜，这样想着。
　　没有以前看到过的歌女化得那么浓艳，也不像大家闺秀一样朴素，嘴唇上一层淡粉好像在勾引着厉枕，眼睛还是那样明亮，像昨天晚上的星星，看得厉枕直接愣住了。
　　又不说话……伊子瑜回过头去想看看身后的人又在想什么。
　　看到厉枕整个人呆住了，眼睛就直勾勾地盯着自己，伊子瑜突然很不好意思，扭过头咬了下嘴唇。
　　厉枕正好回过神来，结果看到伊子瑜抿着嘴唇，突然又说不出话了。
　　卧槽，他的嘴唇怎么那么诱人啊。
　　厉枕的脑子突然没法思考了。

　　伊子瑜往后稍退一点，又抬头扯了一下厉枕的胳膊，说：“别发呆了，我问你怎么样。”
　　厉枕应了一声：“很好看。”
　　“奇怪吗？会让人觉得我是个男的吗？”
　　“你说话的时候能稍微掐着点吗？”
　　伊子瑜小声地尝试了一下掐细了声线说话，然后有点接受不了：“……那我还是少说话。”
　　“没事儿，不说话也行，我就说我爱人……是个小哑巴。”
　　“滚。”

　　之后等厉枕回房间换了一套和伊子瑜比较搭的西装，两人一看时间，已经快四点了，便出门上楼前往顶层的宴会厅。

　　“叮”一声响，电梯门打开，出现在两人眼前的是各形各色的人，男人基本上都是西装革履，女人有的穿着暴露的修身短裙，有的穿着华丽高贵的长裙。
　　伊子瑜看着那些人，突然有点紧张了。
　　自从当年的成人宴之后，伊子瑜再没出席过这么隆重的场合了。
　　厉枕看着伊子瑜，片刻后握住伊子瑜的左手，搭在了自己的右胳膊上，这才带着伊子瑜向前走去。
　　伊子瑜不知道自己该摆出什么样的表情和姿态，趁着还没人来赶紧小声地问着身边的人：“我要做什么？”
　　“放轻松。”厉枕低下头来言简意赅地小声回应道。
　　伊子瑜听了厉枕说的，身体是放松下来了，表情还是不知道该怎么做好，这时见有人向他们这边走了过来，最终还是摆出了一个处变不惊的微笑。

　　“厉大将军，可把你等来啦！”
　　“久等了，不好意思。介绍一下，这是负责军火生意的高家主事，高少勤先生。”厉枕在高少勤和伊子瑜两人间反复回头介绍着，“这是我爱人，伊子瑜。”
　　厉枕刚说完，伊子瑜便伸出手要和高少勤握手，掐着嗓门开口：“高先生，幸会。”
　　“哦，好，幸会幸会啊！我以前就经常听厉将军提起你，我问他要照片，他死活不给，今天终于见到真容了，哈哈哈……”

　　伊子瑜突然怔楞一下，转头看向厉枕。
　　厉枕却不作回应，和高少勤聊起最近的军火生意来：“不说这个了，高老爷，最近生意怎么样？”
　　“害，不就那样！反正是不敌以前了哟……现在啊，也只有像你家这样的统一批发了……”
　　厉枕起了个话头，这边高少勤便滔滔不绝地和他吐起苦水来，而伊子瑜便站在一旁端着杯红酒，低着头细细品味着刚才高少勤的那番话。

　　两人大概嘘寒问暖了有半个小时，高少勤才不舍地离开和别的人去敬酒。两人终于走到一处人少的角落。
　　“什么叫‘经常提起我’？”见四周没人伊子瑜立刻抬头问道。
　　“不是……”厉枕抬手掩着嘴唇轻咳一声，“之前他想给我介绍对象，我说我已经有了。之后他就总问我对象的情况，反正我就想着……我们两个也没分手，就说对象是你呗。”
　　厉枕还在解释，伊子瑜刚想开口说话，就见前方又走来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