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景今朝是》李婉纯

5、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乐华公司里一如既往的有序，全然没有被公司外的喧嚣干扰分毫。沈沐霖依旧按部就班的处理着手头的工作，公司上下井然有序。
　　这时，庄重华丽的公司外赫然停了辆雪铁龙豪车，被巡捕房的士兵簇拥者，预示着来者不善。
　　车中坐着的自然是巡捕房的龙头老大廖青，他所谓何来？当然是沈兆晖的手笔了，他暗中递消息告知廖青，乐华公司的账目出现漏洞，有金融藏垢的可能。
　　廖青是谁？他黑白通吃，在华城也算得上有头有脸的人物，无论军人家庭还是富商大贾，都会给他几分薄面。
　　今日他亲自找上乐华公司，街上的行人都八卦的探头探脑，生怕耽误一个字、一句话。
　　乐华公司的看门小童亲自将人引到公司大厅，厅中沈沐霖已经等候多时了。沈沐霖淡然自若的朝廖青走去，礼貌的握了握手，寒暄几句后就切入正题。
　　“不知廖爷大驾陋舍有何指教？”沈沐霖开口问道，毕竟先入为主简单多了，他可不想拐弯抹角。
　　“沈董事长，听闻贵公司最近运营不畅，周转不灵，不知是否确有此事？”廖青说的有些委婉，他就差再说个“贪污”的字眼儿了。
　　“哈哈哈！原来廖爷是为了此事呢，正巧我不知如何寻找公司的财务漏洞，看来今日可借廖爷之手好好地查查了！”沈沐霖说的云淡风轻，全然没有把贪污罪名给沾上，还恰到好处的请廖青出手帮助。
　　“沈彬，你去账房将这几日的账目和文件一并拿来，请廖爷过目。”沈沐霖吩咐身边的人道。
　　这沈彬是沈老爷子一手训练的人，负责公司的账务部门。沈沐霖接手乐华后，自然就跟在沈沐霖身边了。
　　沈彬立马去账房把沈沐霖要的东西取来，恭敬的双手奉上：“董事长，您要的东西全在这儿了。”
　　沈沐霖接过来直接递给廖青，客气地说：“请廖爷过目！”
　　廖青立即接过这些文件看了起来，他看见账目上的盈亏很清晰，而且每个账目的去处都清晰的记录在册。紧接着“沈兆晖于本月初挪用公款五万元整”，“沈兆晖于本月中旬挪用公款十万元整，另借用金条十个”的字样落入眼球。
　　廖青顿时觉得一个头两个大，再看其他支出的后面都写着“已还清”，而沈兆晖欠的账后面却是什么也没有。
　　廖青心中立马就有了想法：莫不是沈兆晖私藏金银要反咬沈沐霖一口？
　　在这雄伟壮观的华城之中，家族里的明争暗斗无一日不在上演，说白了无非就是为了自己的私心。
　　廖青心下已了然，他知道这是沈家大房与二房的斗争，这些也只不过是个开场，好戏才刚刚上演呢。
　　“沈董事长，这账目挺清楚的，除了沈二少的账未还，其他都对得上。”廖青说着看向沈沐霖，意思是这是家事，他不便参与。
　　廖青打开文件，看着这份合乎逻辑的文件，迟迟没有开口。这是一份股份转交合同，看的廖青一阵紧张，他觉得今天这事不可能就这么算了，会有人自投罗网！
　　“依沈董事长的意思是，要将这事儿放在明面上说？”廖青试探道。
　　“那是自然，公事公办。”沈沐霖坚定地说。
　　“嗯，那就依沈董事长的意思。来人，随我去沈家北院！”廖青一声令下，就有一队人马整装待发。
　　“请～”沈沐霖客气的引廖青出了乐华，一同向沈宅行去……
　　沈宅北院，沈兆晖正气定神闲地陪着沈二老爷沈瑞航喝茶，嘴唇微微上扬，可见此时他心情很好。
　　“老爷，少爷，门外大少爷领着巡捕房的人来了！”仆从着急地跑了进来向他们汇报。
　　沈二老爷和沈兆晖心里皆是慢了半拍，只觉后背一阵冷水泼过似的冰凉冰凉。
　　可不就是凉凉了！
　　“快请进来！”沈二老爷心里有疑惑，有惊讶，更多的是害怕。他真担心一朝东窗事发，他们二房此后在沈宅在、在华城没了地方。
　　沈兆晖则是想着为何廖青现在来他们北院了，不应该去东院吗？心里还有不少疑惑，但院中廖青不卑不亢的声音传了进来：
　　“来人，给我搜！”
　　沈二老爷只觉得眼皮不停的跳，心里慌慌的。还没等沈兆晖父子反应，半个院子已经被巡捕房的人搜过了。
　　沈兆晖父子和来人客套了一番，就若无其事地站在一旁，看着眼前如同“抄家”似的场景，不禁皱紧了眉头。心虚地看了看一旁饮茶的沈沐霖，见对方此时神态自若，沈二老爷和沈兆晖的心都快跳出来了。
　　这一刻，他们比任何时候都煎熬。
　　“报告廖爷，收到了一份股份转让合同！”
　　“报告廖爷，保险柜带到！”
　　两道声音划破片刻的安静，院中麻雀“吱～吱”叫着，梧桐树的叶子被风吹落了一地，像是用金箔铺成的地毯，也是这瑟瑟秋景中的一点星光。纵然秋景在沈宅北院有一席之地，但依今日的情景北院或许会没了这一席之地。
　　在场的沈兆晖父子听了这两句话，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院中的仆从更是连大气都不敢出。廖青此时也微微蹙眉，眼下光景似乎不是先前预料那般，让在场众人都深感事发突然，无从应遐。此刻也只有沈沐霖淡然的放下茶杯，目光闲适地看了一眼两名报告的士兵，嘴角只是不着痕迹的微微上扬，旁人都未曾察觉。
　　廖青很快恢复平静，有模有样的翻起了手中的文件。
　　“嗯，的确是那封股份转让书的备份，这字迹也是沈兆晖少爷本人的！”廖青边对照字迹边说道，全然没有察觉自己对沈兆晖称谓的改变。
　　“哦？看来还真有这么回事儿。”沈沐霖接了一句，他早已看出廖青眼神中的微妙变化，脸上依旧平静如水，毫无波澜。
　　可这时的沈兆晖早已淡定不了了，他着急的上前一步说道：“怎么可能？我怎会私下让乐华的老董转让股份呢？”
　　“我何时说是乐华的老董呢？”沈沐霖善意的提醒道。
　　沈二老爷老脸已经挂不住了，心中暗骂儿子的粗蠢，竟然不打自招了。
　　“沐霖啊，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沈瑞航，还想为儿子开脱。
　　“呵，误会？想必一会儿就知道了。廖爷，还请让人把这保险柜打开，即刻便真相大白了！”沈沐霖不失风度的笑着，沈兆晖父子的脸却是黑了又黑，就差没找条地缝儿钻进去了。
　　廖青看了眼沈兆晖父子，心中虽不想让他们露馅，可奈何他也拗不过沈沐霖，只好硬着头皮命人打开保险柜。
　　经过廖卿手下的一番操作后，保险柜打开了！
　　里面都是银片，最显眼的还是那二十块金条，一摞摞的金银真是亮瞎在场众人的眼。
　　沈兆晖父子眼球顿时都睁得老大，似乎都快落在地上了。沈沐霖看着他们的模样，心中已经很激动了：此事要成了！
　　“沈彬，你去清点一下！”沈沐霖淡淡的说道。
　　沈彬领命就去数钱了，“董事长贵中共有银票五十万整，金条二十块。”沈彬汇报完，众人一阵哗然。
　　“肃静！”廖青立马指挥众人安静，心中却暗道：沈董事长今天是早有准备，真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沈兆晖更是“偷鸡不成反蚀把米”。
　　“既然证据确凿，沈兆晖少爷跟我们走一趟吧！”廖青叫手下把沈兆晖请走了。
　　“沈董事长，这毕竟是家事，自然是沈家说了算。在下还有公务在身，就不打扰了！”廖青说完就带手下走了，只看见雪铁龙的尾气在道路上越飘越远。
　　“还请二叔随我去东院向父亲禀告一下。”沈沐霖请着便做出“请”的手势，带沈瑞航来到东院。
　　沈老爷子自然秉公处置，昭告沈家上下及列祖列宗将二房的罪状昭告，由沈家族长决定将二房移出沈宅。这一系列操作下来，让沈家上下都看清了局面，三房则由沈悦航出面自请分家去别院居住，深宅中只留下长房的子孙，还真是清净了不少。
　　这一小插曲也在华城传得沸沸扬扬，有说二房子自私的，有说三房懂事的，更有甚者说大房不容人的……
　　这些话自然沈老爷子一家听过，但不以为然，只当是听了个笑话。
　　“这大宅门中的事就是劳神。老爷，你这几天都瘦了，多喝些参茶吧。”沈老太太心疼的看着沈老爷子。
　　“终于了却了我这些年的一桩心病，二房和三房都不是省心的。这次若不是张家侄女儿传消息，那咱们长房就该腾地儿了。”沈老爷子对老伴儿说道。
　　紧接着又说：“沐霖查到背后有三房的几个手笔，他们放了十个金条在二房保险箱中，想着坐收渔翁之利。现在公司的事儿全是沐霖他们夫妇操心，咱俩就照顾好孩子们就是了，好好享受天伦之乐。”
　　沈老夫人笑着应“是”，“老爷，也不知沐琛过得怎么样？你也不让我们联系他，我真不放心他。”
　　“美琴，儿孙自有儿孙福，孩子们都长大了，让他们自己去闯荡吧，我们过得好，就是给他们积福了。沐琛那边有教官们操心呢，绝不会让他受委屈的。”沈老爷子安慰了好一会儿，才让沈老夫人定下心来。
　　此时，窗外已从烟雾蒙蒙到淅淅沥沥，再到滂沱倾泄，乌云将阳光遮了个遍。
　　沈老爷子和沈老夫人携手，在窗下向院中看着，思绪也随着耳边的雨声飞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