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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第二十四章 ...

  •   段星从小就是个心思很细的人,陈澈想,那天晚上自己在楼道里被轻轻摸了一下就反应如此激烈,虽然段星当面没说什么,甚至没有抱怨一句,但回去之后一定自己一个人想了很多。
      陈澈为什么会生气?不喜欢被碰到吗?还是只是不喜欢被我碰到?七年没见太生疏了?我是不是不应该这样跟他闹?
      陈澈的眼前甚至能浮现出段星思考这些问题时眉头紧皱的样子,实在有点后悔那天没有及时解释两句,而是用了个什么喝多的烂借口搪塞了过去,这才让段星一个人反省出这么多东西。
      其实他并不想让段星想这些,也没有想到向来喜欢把想法憋在心里的段星会真的说出这么一番话来,说得他半天也缓不过劲儿,感动夹杂着愧疚,五味杂陈。
      特别是在他看到段星手心的那一大片红肿的擦伤的时候,愧疚得恨不得穿越回昨天晚上扇自己两巴掌。

      “擦药了没?”
      陈爸已经把夜宵买回来了,陈澈把陈月琳那份烤冷面和酸梅汤给她送到书房,回来的时候拿了两张创可贴,“写字的时候容易磨着,贴上这个吧。”
      段星张开手心低头看了看,不在意地说:“不用,我涂过药了,贴着创可贴写字慢。”
      “慢就慢呗,你又不是要练速记,”陈澈想了想,把创可贴给他塞进了书包外层,“明天上课贴吧,晚上让它在外面晾晾。”
      “对了,今天的作业。”段星想伸手去书包里拿作业,右手伤了,他只能用左手在里面翻找,姿势有点别扭,于是陈澈伸手过去帮他找。
      段星找到一张卷子抽出来的时候,两个人的手不小心碰了一下,段星迅速往回缩了缩,抬眼看了看陈澈。
      “干嘛?”陈澈一开始有点疑惑,想明白之后顿时感觉哭笑不得,主动伸手碰了碰他的手指,说,“不用这么小心,我又不是炸弹碰一下就炸。”
      段星笑了笑,把卷子递给他说:“知道了。”
      “哎,说真的,”陈澈觉得自己有必要解释一下,“我不是……不喜欢你碰我,就是昨天有点儿太突然了你知道吗?我没反应过来,不是讨厌你啊什么的,你以后别老惦记着这个事儿。”
      “嗯。”段星面色如常地点点头,又翻出一张卷子递给他,也不知道到底有没有听进去。
      陈澈看了看他,伸手接过卷子,叹了口气没再说什么。

      段星似乎已经在心里认定了陈澈不喜欢肢体接触这一事实,从那天以后很长时间,他一直在各方面都小心翼翼地不碰到陈澈,就连陈澈习惯性地去抓他的手腕的时候,他都得条件反射地往回抽一下。
      其实表面上他也还跟以前一样,平时开开玩笑拌个嘴什么的都很自然,相处起来也没有什么不舒服的,但陈澈还是觉得有点郁闷,段星自己一顿胡思乱想得出个“我以后不碰你”的结论,关键他还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每次解释两句段星都全当是在随便安慰他,犟得陈澈头都疼了。

      直到这天晚上,陈澈家里突然来了个亲戚,需要睡在段星房间,陈澈就让他和自己睡在一起,他居然不同意,大半夜说要回学校睡。
      陈澈有点忍不了了。

      “不是,这都十一点了,你这么折腾干嘛?”陈澈拉着他不让他去换衣服,“这床又不是睡不下咱俩,我睡觉挺老实的,挤不着你。”
      “我回去又折腾不着你,”段星使了使劲把自己的胳膊抽回来,“你快睡吧,一会儿宿舍就关门了,我得早点走。”
      “你是不是故意的啊段星?”陈澈看着他走过去穿外套,一副决心要走的样子,顿时有点压不住火气。
      段星听着他的语气不太好,有些疑惑地扭头问了一句:“什么?”
      “什么什么?你就是故意的!”陈澈从床上跳下来,拽了一把他的胳膊,又摸了一把他的肩膀,“这根本不是我不想碰你,是你不想碰我吧!”
      段星被他一通又拍又摸的,一脸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你抽什么风呢?”
      “是我抽风吗?”陈澈压低了声音,不想吵到爸妈和亲戚,但是额头的青筋还是一蹦一蹦的,控制不住,“你这些天躲我躲得跟我身上长刺儿一样,上个课连胳膊肘都伸不开,你就这么讨厌碰我吗?”
      段星被他说得也有点冒火,“不是,不是你不喜欢别人碰你吗?怎么又变成我了?”
      “我哪里不喜欢了?我什么时候说我不喜欢了?你每天都胡思乱想什么呢!”陈澈一把攥住他的手腕,把他的手整个儿拉到自己脸上摸了一圈,又伸到肩膀上、胳膊上摸了一通,最后拉到段星自己的脑门儿上敲了敲,“行了没?明白了吗?我不介意你碰我,你以后随便碰随便摸,别再这样躲着我了行不,我都快别扭死了!”
      段星全程被拽着手说不出话,瞪着眼睛一脸震惊地盯着他看了半天,表情变换了几下,最后说了一句:“我手刚好没几天呢,你准备再一巴掌给我推个跟头是吗?”
      陈澈刚才一通说得叭叭的,现在一下子又说不出话来了,“……不是,那是意外,你怎么就揪着这个不放了呢?”
      “哦,”段星站了一会儿,把刚穿好的外套又脱了下来,往椅背上挂的时候又怀疑地看了陈澈一眼,“那我今晚留在这睡了,你真不介意?”
      陈澈很无奈地一屁股坐在床上,“真不介意,你什么时候这么费劲了?”
      “不费劲了,睡觉。”段星笑了笑没再说什么,转过身背对陈澈脱下穿在里面的校服,整个后背都露了出来。
      陈澈瞥了一眼,很快移开视线。

      段星换好衣服,关灯爬上床。
      这还是他们除了小时候以外第一次在同一个床上睡觉,陈澈看着段星在自己身边躺下莫名其妙地就有点儿紧张,清了清嗓子没话找话地跟段星聊天:
      “你头发干了吗就睡觉,要不再下去吹吹?”
      段星没说话,陈澈在黑暗里隐约看到他转脸看了过来,一下子明白了,“不是,我不是赶你走……算了你就湿着头发睡吧,明天头疼别怪我。”
      段星笑了笑,“干了。”
      陈澈沉默了一下,伸手过去摸了摸他的头发,柔软的发梢略带潮气,他啧了一声,“你学会骗人了啊段星。”
      “没骗你,是你自己手上湿,”段星把他的手从脑袋上拉开,带着困意说,“睡觉,明天还要早起。”
      陈澈被他推着手腕拿开手,又想到了刚才的话题,忍不住挑了挑眉说:“说真的,是你本来就特讨厌碰我吧?”
      段星翻了个身背对他,“不是,再说话抽你。”
      陈澈伸手扳着他的肩膀又变成平躺的姿势,“来抽我。”
      段星被他烦得不行,一只眼睛半睁开瞥了他一眼,“你是不是闲得无聊?自己去做卷子吧别来烦我。”
      陈澈很固执地继续车轱辘,“你是不是特讨厌碰我?”
      段星没搭理他,闭上眼睛继续睡。
      陈澈看了他半天,悠悠地叹出一口气,缓缓地转了个身背对着他,很伤心地吸了吸鼻子,然后又叹了一口气。

      段星不耐烦地啧了一声,翻身坐起来胡乱往他身上摸了两把,“还说我费劲呢你比我费劲多了,再问一句我现在就回学校。”
      “哎!”陈澈没穿上衣,段星温热的掌心一下子贴在后背,跟烧穿了个洞似地一直烫到他心口,吓了他一跳。
      段星已经躺下继续睡觉了,陈澈在床上翻了两个身,反手摸了摸后背刚才被段星碰过的地方,摸了几下才收回手闭上眼睛,不知不觉也慢慢进入梦乡。

      陈澈在半夜醒了一次。
      他睡得迷迷糊糊的,感觉有什么东西好像在贴着自己的胳膊,艰难地睁开眼睛看了一眼,段星正面朝他侧着身子沉沉睡着,脑门儿贴着他的肩膀,鼻尖抵着胳膊,手脚都乖乖地缩在身前,像个小孩儿一样。
      而他身上的被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全被自己拽到这边了,现在段星身上只穿着一条短裤,上身赤裸裸的,整个人缩成很小的一团,看起来似乎有点冷。
      “哎我居然抢被子……”陈澈小声嘟囔了一句,赶紧抖开自己身上的被子盖过去,为了以防万一还把被角压在了他身下。
      因为刚刚那个亲戚来得突然,陈爸没有给他们多准备被子,所以两个人盖的是同一床被子,睡前还是一人一半,没想到半夜全被陈澈抢过去了。
      陈澈有点儿想笑,小时候俩人也在一个被窝里睡过觉,那时候倒是挺和谐,谁也不抢谁的,可能后来这七年自己一个人睡习惯了,睡着了就非要把所有被子都一股脑拽过来。

      盖好被子之后,陈澈把手伸到段星后脑勺上摸了摸他的头发,已经干了,又伸进被子里摸了摸段星的肩膀,一片冰凉,他愣了一下,又赶紧去探他的额头。
      段星似乎被这一系列动作吵醒了,慢慢地睁开了眼睛。
      其实陈澈从这个角度看过去,段星几乎整张脸都埋在自己的胳膊后面,并不能看到他是不是醒了,但是段星睁眼的时候睫毛擦过了他的胳膊,带起一阵酥麻,所以他就知道,段星睁眼了。
      “……到点了?”段星小声问了一句,脑袋微微动了一下,离开了陈澈的胳膊。
      “没有,还早,”段星额头的温度不高,陈澈收回手说,“你继续睡吧。”
      “哦。”段星困得厉害,很快又闭上了眼睛睡着了。

      陈澈保持着平躺的姿势没有动,段星虽然撤开了一些距离,没有再用脑门儿抵着他的肩膀,但温热的呼吸依然扑在他的胳膊上,一下一下地,让他有些睡不着。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段时间和段星的肢体接触几乎为零,现在一下子离得这么近,他感觉有点不习惯,还有点心慌。
      他伸手搓了搓自己的胳膊,段星的呼吸一下子落在了他的指尖,又痒又热。他扭头看了看熟睡的段星,看了半天,最后无奈地伸出一根手指,轻轻地,轻轻地,摸了摸他的下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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