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善》见山不见山

3、大会

　　宋折出了斗武场找了最近的连接点上九天门。

　　久违的既陌生又不陌生的感觉。从下仙界上来的仙娥见到一个陌生面孔穿过云廊奔向天机大堂就知道又是哪位天涯浪客从不知道哪里跑回来参会。

　　其实像宋折这类人在六重天上算不

　　得罕见，但一般都是些功名加身的老神仙，相当于人间的退休，同长这般年轻的倒是不见得，

　　毕竟谁不想在年轻力盛时给自己打下一片天地。

　　天机大殿内，各方神官齐聚一堂，相互寒暄叙旧，亦或是从不经意的言语中透露出自己最新的功绩。自七百年前剿灭厄日一族以后，这是第一次天神大会。

　　滕颐到时人已经来得差不多了，他想着宋折也要来的，上六重天之前他和桑忌怎么也得先回婪山的吧，哪想他等了几天，从得到他们步行返回的消息，山下的酒肆闭门谢客也待在山上生怕他们回来找不到他人，他甚至怀疑他们是不是遇到什么危险了，直到他看到桑忌回来。

　　没等到宋折回来，他无奈只能自己先上六重天，心想着果真长大不中留，可又觉着寒心，五百年没回来，如今回来还认他这个义父嘛。

　　殿内的人三五成群站在一起，滕颐漫不经心的回答来自其它神官的嘘寒问暖，眼神在人群中扫荡，心想宋折若是不愿回婪山同，他今天说什么也要把他绑回去，惯的他的。

　　扫了一圈，没见着人，还没来吗。

　　不多时，一位身穿战甲的男人走上高坐了，殿内的笑语纷坛沉寂下去，肃然站立，齐声道:“君上”。

　　座上的男人便是这六重天的统领者，帝君空余。

　　空余看着在场的人，问道：“可到齐了?”

　　一旁负责清点人数的神官答道：“回君上，天机祠提供的名册上一共是432位神君，在场的有431位，少了一位。”

　　少了一位?场内再次开始躁动，不知少了哪位。

　　这次大会的信函是由天机祠直接发出的，能保证落在每位神官本人手里，不会独独落下这一位。

　　“名册我这边已经在核实了，还请诸位莫要慌张。”

　　大殿再次安静下来时，身后的大门被人从外面推开。周围的人循声看过去。那是一张他们似乎从未见过的面孔，可又让人觉得莫名眼熟，明明没见过，又说不上哪里眼熟。

　　“这是谁?怎么会在这里?”

　　“没听说什么时候有新飞升的啊!”

　　“走错了吗?谁家的快来认领一下。”

　　宋折推开门就有些不知所措了，尴尬的站在原地，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滕颐周围的议论声还没停止，他拔高声量，缓缓开口道：“愣着干嘛，还不过来。”

　　宋折注意到滕颐，提步朝他走去。

　　“这里可是天机大殿，君上在上面坐着，可不是什么家猫家狗都能往里带的。”

　　一个人走出来，挡在宋折身前。

　　宋折看了看身前的人，又看了眼座上的帝君，空余也正看着他。宋折刚要开口，就听一个声音抢先道：“审核出来了，名册上缺少的那位名为宋折，是凌霄将军的公子。”

　　众人闻言，场内的气氛凝固一瞬后沸腾。

　　是了，已经好久无人提及凌霄这个字号了。

　　难怪会觉得他这么眼熟。

　　拦住宋折的那位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他，宋折莫名觉得瘆人，或者说他不喜欢被这样盯着，甚至周围的人，似乎也在用一种怜悯的眼神看着他。

　　宋折绕过那人走到滕颐身边，许久未见，即使再想念，也无法将心头所想说出来，滕颐也不说话，就干看着他，心里还气着呢。

　　宋折扭扭捏捏的开口唤了声义父，就那一瞬间，滕颐心里的气全都烟消云散了，甚么绑他回去的想法抛之脑后，轻叹口气，“平安回来便好。”

　　其它的也都不重要了。

　　滕颐示意宋折看向帝君那边，毕竟这里不是婪山，叙旧也要看天时地利的。宋折转头，再次撞上空余的目光，他记得小时候，他父亲经常给他讲帝君胡故事。

　　宋折朝他弯腰行礼，“抱歉，我好像迟到了。”

　　座伤的男人突然笑出声，“不碍事。”

　　说完换了个姿势，手肘撑到膝盖，将头前倾，“果真跟你父亲长得很像呢，可还记得你小时候本君还抱过你，转眼都长这么大了。”

　　记得才怪了，可以说在场的人中，他除了滕颐，谁也不认识，一个个的都是些生面孔，对空余也不过是自小就生出的几分敬仰，以前小时候上六重天不是缩再亲爹后面就是待在义父身后。

　　宋折笑，但不语，或者说是他不知该如何作答。

　　“好了，该说正事儿了。”

　　座上的男人站起来，脸上再没一点笑意，四周的人受他感染，亦然变得严肃起来。

　　“几日把大家召集在一起，主要是为一件事。”

　　前段时间，天机祠收到一封实名投信。

　　有人发现很多妖怪在同一时期内力量大增，很奇怪，写信人接触到的此类妖怪，周身都带有一种难以言说的气息，像是某种磁场在不断催动他们的某种力量。再有就是，他还发现此类妖在秘密南下，根据目前所探视的，他猜测，他们的目的地是万象城。

　　而万象城，是前厄日魔都。

　　怎么听上去有些不太可靠的样子，既是实名投信，这人是谁，今日可在现场，为何他们没收到消息。

　　空余看出众人心中所想，道：“我知诸位心中疑虑，投信之人，宋青州。”

　　他是看着宋折眼睛说的这话。

　　宋折盯着他的眼，不敢相信，周遭的骚动一波接一波，滕颐紧皱起眉头，七百年了，终于又一次有了消息。

　　“他不是失踪了吗？”

　　“不是都说他七百年前就陨落了吗？”

　　“…………”

　　宋折寻了五百年的人，现在有人告诉他，有他投来的信，有他的消息了，或许他就要回来了。

　　不管是对他，对滕颐还是其他人，这都是一个多么令人震惊的事情。

　　太久了，久到他们都已习惯他的不存在。

　　宋折出了神，滕颐拍拍他的肩，以示慰籍。

　　场下不知谁说了句，“若是如此，君上何不派人去查，把我们聚在这里，不怕打草惊蛇吗？”

　　空余背过去，“本君自由打算。”

　　确实，空余是这一届天神中活的最久的，他见证了一代诸神的陨落，他的心思，谁能猜到呢。

　　大殿里没人再出声，静默着等待他的下一个指示，仿佛像是一场战争，随时会来临。

　　万象城……宋青州……

　　宋折站在滕颐身旁，死死看着台上的那个男人。

　　“我要一个人，混入这个南下的队伍，帮我清理一些东西，打探可靠消息，目前我们还不知道具体信息，不知道是谁组织的这场动静，更要一个人，去找到凌霄将军。”

　　话毕，空荡魁梧皇堂的大殿一个清脆坚定声音道：“我去。”

　　整个大殿再一次寂静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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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了许久，空余侧身，装上宋折的眼，他正目光灼灼的看着他。

　　他慢慢转过身，抬起手，指向他。

　　“好！众卿可有异议？”

　　须臾，众人躬身道：“君上英明。”

　　是的，宋折本就是他想要派出去的那一个，就凭宋青州这一点，他也比任何人合适。

　　现在他自告奋勇的跳出来了，自然皆大欢喜。

　　“好！”

　　又一声“好”响彻大殿，大家都听出来空余的满意。

　　“瑶池为各位准备的宴席，无其他事诸位可先移一步，本君单独和宋小公子讲讲任务事宜，稍后便到。”

　　众人又行了个礼，陆续退出天机大殿。

　　滕颐轻轻拍拍宋折的背，宋折知道他的意图。

　　“义父放心。”

　　滕颐朝他点头，转身离去。

　　不久，大殿内真的变得空荡荡的了，只剩下宋折和空余。

　　好安静。

　　甚至能听到众人在殿外的“唔唔唔”的议论声。

　　没过一会儿，连“唔唔唔”的声音也听不到了。

　　宋折在原地站着 ，等着可以开口。

　　空余从属于他的高台上跳下来，轻飘飘的落在宋折身旁，肆无忌惮的打量着他。

　　宋折被他盯得浑身不舒服。

　　良久，他终于开口喊了宋折的名字。

　　“在。”

　　宋折简单的回答。

　　“五百年了，你好像好几百年没有踏足这偌大的六重天了。”

　　宋折道“是”。

　　他心想，空余留他下来莫不是问他罪的，问他五百年没上来签到的罪？

　　他与空余的记忆……

　　嗯……可以说是没有记忆，他的印象里似乎没有见过他吧，能认出他也不过是因为他独特的气场，至于空余说的他小时候他抱过她那是一点儿也不记得了。

　　硬是要说的话，那就是他父亲经常在他面前夸他来着。

　　“跟你父亲当年一样，年轻就爱闯荡江湖啊！”

　　“……”

　　宋折笑笑，不知该如何接话。

　　心想：这是又感慨起来了么？

　　空余把手搭在宋折肩上，“说起来，你还未博得天机殿一个封号，想好了吗？”

　　所谓封号，是一个头衔，在六重天上兴唤头衔，不兴唤人姓名。

　　宋折道：“未想到，待我想到了，自会报给天机处的，劳烦帝君挂心。”

　　空余颔首点头。

　　撤回搭着他的那只手，转身将手背在身后。

　　“说会正题，你已经好久没见你父亲了吧，挂念他吗？”

　　“自然是挂念的。”

　　宋折道。

　　“你年纪尚轻，没怎么上过天庭，未涉足很多事，关于厄日族，和你父亲，天机祠会发详细的报告给你，你要做的，就是混入南下的妖兽队里，假扮低级小妖，探出情报，具体要怎么做天机祠也会告诉你。”

　　宋折应好。

　　这么多年还第一次有人说他年纪尚轻，不过也是，在帝君面前那确实是轻得不能再轻了。

　　“这是你第一次出任务，当然不是你独自行动，会有人协助你的。”

　　宋折刚想说，我一个人行动吗来着。

　　“多谢。”

　　空余侧过头看他，“你不会让我失望的，对吗？就像凌霄从未让我失望过的那样。”

　　宋折愣了一瞬，随即反应过来，郑重的点头。

　　像誓言，像保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