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步蹁跹》乌龟乌龟爬呀爬

7、深山之寺

　　祈年寺，唯祈年岁相安。

　　流火一袭绿衣青纱遮面站在佛像前，似出淤泥的荷，娉娉婷婷。各色衣衫，弥漫佛香，成了缓缓流淌的背景。

　　因着是浴佛节，香客众多。有人佛前跪拜，或是磕首祈愿。这样站着的流火，便成了异类，引人频频顾首。

　　世人求佛，求钱求权求心安求理得，或是求那一亩三分地收成有个着落。佛求世人，求归求依，求放下求抛弃，求那恋恋红尘狠心割舍。根本相悖！“要我跪？嗤”流火拂袖跨出了佛堂。直往那斋饭飘香之地去。不若酒肉穿肠。

　　祈年寺当得起深山古寺之名，一路古木参天，林深不知，呼吸间芬芳沁脾，连流火躁动的心，也抚平了少许。事急从缓，流火知道的，直将那视线往虚无处放。

　　“小姐。”江雪轻唤了一声。流火回神，隐隐听见不远处人声鼎沸了起来。

　　“母亲~”郁未央的声音，流火缓缓的眯了眼。

　　只须臾，那行人便过了转角处。打头的是一丽颜妇人，虽青春不在却美丽依然。着金绣牡丹正红衣，套深紫镶边裳。梳的牡丹髻上插着金丝凤口衔宝石的簪子。好不气派。旁边扶着一身粉紫色裙衫的郁未央。一众夫人小姐簇拥着。那丽颜妇人打趣了什么。郁未央娇嫩的脸庞上泛起粉粉的红，合着衣裳相映生辉，令人好不娇怜。

　　眼看着便要走到近前。

　　江雪见流火没有动作，难得不安的轻拽流火的衣袖。若对上，这半遮面的纱也挡不了什么。流火倒还真不便显这个脸。一闪，隐入旁边的树林中。

　　江雪整了整衣摆。向着那妇人迎了上去。

　　“江雪见过青夫人。”丽颜妇人一愣，继而眉一皱，也不应答，只和着旁人说笑道：“瞧着将军府是越发的气派了。一个奴婢也在我等面前称名道姓。”说完俾倪着江雪，等着她跪地求饶。

　　江雪微微一福：“江雪乃将军府的下人，只跪主子。”

　　青夫人闻言涨红了脸，却又发作不得。主子，这是言她不是正经的主子了。

　　郁未央在一旁也是变了脸色。想帮，却一阵踟躇。旁边的夫人小姐们看得分明，便有些窃窃声传了出来。

　　青夫人毕竟大风大浪过来的。呼吸间平了气息，千娇百媚的笑开：“这么多年我不管不问，你们这些奴才也就越发的疲懒。告诉司徒卫，我不介意帮他【调】教个一二。”语毕，施施然转身而去。

　　江雪并绿衣二人一福，让到路边。待众人行过，匆匆而走。

　　紧随青夫人身后的一位小姐状似无意的问身旁的母亲：“将军府上的奴婢可擅自出来游玩的么？”小姐的母亲紧拉了一下她的衣袖，示意噤声。青夫人却听得分明：“狗奴才！”一脚踹翻路旁恭立的仆从。“让她躲了过去！”青夫人记下了这笔账。

　　流火隐在路旁看得分明。暗道青夫人这才露了真性情，几年前那无语泪先垂的样儿平白让人恶心。却也对江雪的一番应对沉思不已。巧言聪慧，机智冷静，这已远远不是一般仆从的水准，比之宫里受训多年的女官无有不及。当初那憨厚的二丫，似是从未存在。

　　来路是不能走了。流火也失了去斋堂的兴致。不若随处逛逛，摆脱了司徒卫寸步不离的眼线，到是难得的清静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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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古寺幽幽，小道繁杂，不时几声鸟叫虫鸣。只流火一人，愈发的僻静。若是旁的什么人，早吓得往热闹处凑。多年的历练却使得流火更喜欢独立松风间。

　　“唰唰~唰唰~”是衣摆拂动草丛的声音。竟然还有旁人？流火起了好奇心。敛气静立树后。反常即妖，怪异孤僻的人又不是那风中花信儿，铺天满地的，且待看看罢。

　　交错纵深的树木将人影隔得断断续续。隐约得见一身黄衫，是寺里众僧常见的衣色，扛着微微起伏的麻袋，往更深处行去。和尚与活物？这倒是新鲜事儿。流火知得一些耐不住寂寞的野僧，或有掳人来行那苟且之事，但在这皇室贵胄三不五时来祈愿上香的百年古寺？当那乌衣卫是吃素的不成。

　　流火抚了抚衣袖，悄悄跟了上去。

　　越走却越是热闹起来。连饭香也隐隐闻得见。流火抬眼，不远处现出一角屋檐，竟然到了斋堂的后面。“扣扣。”那黄衫儿轻叩边角的小门，待须臾，门里探出一个光头和尚来。警惕的四周望望，把人放进去。匆忙间麻袋撞上门框，隐约的哽咽声传出。是人！

　　流火正欲上前探个分明，空气中些微动荡，一闪身，“噗噗噗！”刚才站立的地方扎了明晃晃几把匕首，刀身上繁复的花纹明晃晃的扎人眼。斋堂的后面草木繁杂，虽利于藏身，一旦被发现，难以周转。“避无可避。”流火忖度，所幸戴着面纱来人看不分明。袖间激荡出精细的飞梭，绕上远处的树枝，几个激荡往主路上遁去。身后破空声传来，来袭者果然跟上来了。

　　时至晌午，祈年寺人头攒动，往着斋堂的方向涌去。流火找了一暗处，除了面纱披散头发，重新挽个松散轻巧的发髻，簪子掩入袖中。脱下外衣，将里衬翻过来。一品堂的衣衫果然不是凡品。即便是里衬，也用白月锦作料。虽没外衣的层层绣花，却有暗纹隐隐其上。流火套上身，俨然一副小家碧玉。一抬脚，混入人潮之间。

　　江雪等人在斋堂门口久候不至，又不敢遣人明目张胆的去寻，早急没了主意。但见流火，呼啦啦围上来，引至隔间，摆箸盛饭，伺候得细致周到。对流火装束变换只做没见。

　　却正应了那句“不是仇人不相见”。

　　流火刚动得筷子。帘子外传来怒骂声：“瞎了你的狗眼！这是我女婿专程包得隔间，谁这么大胆敢占了去！”原来是青夫人一行也来用斋饭，因着小丫鬟的疏漏，未事先来支应一声，待到门口，被告知已客满。一行人进退不得，青夫人早气青了脸。郁未央不得已抬出将军夫人的身份，恰巧江雪以将军府的名义定的隔间，小和尚引了人来，于是撞在一起。

　　将军府的侍卫不让进，新仇旧恨的，青夫人怒极，撕破了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