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怎么什么都知道》午肆

20、第 20 章

　　(二十)
　　“您好，请问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工作室里，两个人一走进，几乎就吸引的大部分人的视线，蓝白色校服的男生，长相优越，带着温柔如六月的暖意，另一个戴着口罩黑色帽子，只露出耳边碎发，看不出性别，却也不难从眼睛看出，来的人皆有一种让人舒服的气质。
　　“我想问问，夏辑在这吗？”
　　“哦，夏先生出去，请问您有预约吗？”前台的小姑娘有些脸红地问道。
　　夏礼和宋故予对视了一眼。
　　“这还要预约吗？”
　　夏礼耸耸肩，也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像是陪她来一样。
　　“您可以先留一下您的个人信息，如果他回来了，我们会给您打回去的。”
　　填完信息，两人走出工作室，宋故予皱了皱眉:“我们是不是有点太突然了。”
　　夏礼笑着看向她:“你才知道呢。”
　　“什么嘛，你不也说要来的……”宋故予越说越小声，明明有些心虚但也强装占理的模样。
　　“对阿，可能……”夏礼想了一下，忽然哑然失笑，“脑子坏了？”
　　宋故予恼羞成怒，握拳抬起手，作势要去捶他的脑袋。
　　夏礼倒也不躲，反而笑着靠近了些。
　　本就没打算动手的宋故予，怏怏收手，转而摸了摸鼻子:“下次最起码，也得做个准备再来。”
　　“比如呢？”
　　“比如——”宋故予摸了摸肚子，“吃个午饭？”
　　夏礼噗地笑出声，环顾了四周，只看到一家看起来外表很精致的小店铺，外面支棱起一块小黑板:“那去那边看看？”
　　宋故予刚要答应，忽然想到口袋里所剩无几的零钱给小猫买了食物，现在算得上身无分文，待会儿估计只能够坐公车回去了。
　　“算了吧，我得先回去了。”
　　颓郁的情绪来得措不及防，刚才发生的一切忽然变得荒唐，宋故予不理解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像一次短暂的奇遇，但总归有再次转动的时刻。
　　有时候连她都无法自恰，好像上一秒的人不是她一样，有着她无法理解的脑回路。
　　或许，她是有些自卑？
　　这一切仿佛禁锢着她的灵魂，她原本自由，洒脱，灵魂飞舞。
　　放松的气氛凝固起来，口罩下宋故予的面色顷刻变了:“不好意思阿，下次我提出这种事，你别理我就好，我先走了。”
　　她挥挥手，就要转身，却被身后的力量拉扯住，手腕被一双指尖微凉的手握住，短暂地驱散了躁意。
　　“你怎么了？我刚刚在开玩笑。”夏礼没能反应过来，但下意识去留住他。
　　宋故予看着他那张阳光下的脸，有些疑惑。
　　他对她好像有非常特别的耐心，如果她是个正常人，应该怎样去面对这份特殊呢？
　　她不知道。
　　宋故予抬头望着头顶的烈日，尽力克制自己的情绪，正要挣脱开他的手，此时，耳边传来另一个男人的声音——
　　“夏礼？”
　　宋故予望过去，不远处一个看起来气质斯文的男人站在那里，高大温雅，她甚至没有怀疑，这想必就是夏礼口中的那个男人。
　　她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手腕上的力度忽然加重，回头看去。
　　夏礼直视着那个男人，看起来表情没什么变化，还是一如既往自如，可手握着宋故予的力气更大了些，像是无助地揪住一块浮木。
　　宋故予微微叹了口气，卸下满身防备的力气，反扣住他的手腕，轻轻拍了拍。
　　夏辑朝这边走来，从容不迫的样子像极了平时的夏礼，直到他站在他们面前，夏礼才松开她的手，向他点头致意。
　　“你来找我？”
　　好几年没见，两个父子之间客气得像两个陌生人。
　　“嗯。”夏礼也疏离地笑了笑，“不是什么大事，如果你忙的话，也可以下次找个机会再谈。”
　　“不，我现在不忙。”
　　“那先找个地方坐下吧。”夏礼回头看了宋故予一眼。
　　是在和夏辑说话，但又像在征求她的意见。
　　和他对视的那几秒里，拒绝的话在宋故予口中绕了绕，终究还是没说话，点了点头。
　　进了那家精致的小店，才发现里面是一家冰店，日式的格局里面摆着几张木制的桌子，店内没有空调，每扇窗户都被推开，风穿堂而进，吹起墙上一排排自制的木块，上面仔细刻写了菜单的字样，或许是因为冰店，竟然也不觉得热。
　　夏辑点了几分甜点，特意停下来等这两个小朋友。
　　“你要吃什么吗？”夏礼转过身问她。
　　宋故予摇摇头，指了指一个单个的座位，轻声道:“我一会儿一个人坐在那儿，你们好好聊，不用管我。”
　　夏礼垂下眼睑点点头，没有说话，看上去似乎不是很情愿的模样。
　　无论平时看起来多么沉稳，但说到底还是个未成年的男生。
　　宋故予笑了笑，轻轻扯了扯他的袖子，让他放松。
　　夏礼松开她的手：“那你先等我一会儿？”
　　“嗯。”
　　夏辑和夏礼选了南边靠窗的位置，窗外风景格外好。
　　沉默了一会儿，夏辑率先开口:“最近怎么样？”
　　“还不错。”
　　“……”夏辑看了看眼前许久没见的儿子，五官依稀有着他年轻时候的模样，体内留着他相同的血液，“听说你也报名了这次比赛。”
　　“我报名了？”夏礼微微皱起眉。
　　“我在这次名单里看到你了，还挺意外的。”夏辑尝了一口面前绵软的刨冰，堆成一座小山，还飘着凉气，周围围着一圈芋圆，小孩子喜欢吃的玩意儿，甜的让人忍不住眯了眯眼，“看你这反应……你不知道吗？”
　　“……”
　　不远处的宋故予拿出手机，点开顾迁的对话框，犹豫了几秒，还是给他发了过去。
　　「现在忙吗？」
　　几秒之后，顾迁就回复道:
　　「篮球比赛，现在中场休息。」
　　「吃饭了没？」
　　……
　　「比赛完还要和队友聚个餐」
　　「怎么了？」
　　「我爸说，你上周没来复诊，什么情况？」
　　……
　　一连发了好几天消息，宋故予叹了口气，在键盘上敲打着字:
　　「正在吃」
　　「你有钱没，借我点儿，钱存银行了没到期。」
　　她发了会儿呆，自动忽略了最后一个问题。
　　这时候，宋故予的甜品也上来了，托盘里还有一份饭。
　　“这是？”宋故予放下手，指着饭问道，“我好像没有点这个。”
　　“这是奶油焗饭，刚刚那位帅哥给您点的。”店主看向夏礼，笑着解释道。
　　宋故予也跟着看过去，却发现他此时皱着眉头，看上去似乎有些不满。
　　“好，谢谢。”宋故予回过头，笑着对店主说道。
　　再拿起手机，顾迁的消息已经发过来了一会儿:
　　「要多少？」
　　几分钟之后见宋故予没回，便发了一千块的转账过来，随即发了一条语音。
　　宋故予特意关小了声音，将手机放到耳边听了听，顾迁在电话那头的语气有些着急，隐隐约约旁边还有催促的声音:
　　“我这边比赛要开始了，要是不够你就发电话给我啊，我把手机给我同学了，你打过来我就能知道。”
　　宋故予咬咬唇，收了钱，没有再回，不然他估计会从场上跑下来回消息。
　　眼前的焗饭看起来很好吃，点缀着香菇和蔬菜，弥漫着香甜的气味，宋故予摘下口罩，饭到嘴里才忽然意识到她大概有好几顿没有正常吃饭了。
　　吃了几口，宋故予想到了什么，拿出手机对着照片拍了张照片。
　　窗边，夏礼盯着眼前快要融化的刨冰，顺着可爱的碗沿落下一条条笔直的线。
　　“这也是我为什么要找你了。”夏礼直视那个称为他父亲的男人，在他们为数不多的谈话里，他只字未提他的前妻，“我想和你聊聊，我妈的事。”
　　“哦她……”夏辑似乎才想起这么一号人，“最近怎么样？”
　　“你和她离婚之后，一直存着和你复婚的念头。”夏礼不喜欢和眼前的男人绕弯子，直接步入正题。
　　夏辑没把他的话放心上，只轻笑着：“你还小，这事你现在还——”
　　“说起来，这确实和我没什么关系。”夏礼打断他，还算是继承了他的一部分基因的，理智又淡漠。
　　“但你应该猜得出，我这次来找你的原因吧。”夏礼断言他是明白的，因为他们太像了，所以他知道这个名义上的男人在逃避这什么。
　　夏辑笑意淡了些，从口袋里拿出一包烟来，抽出一根正要点上。
　　“这里禁烟。”夏礼提醒了一句。
　　夏辑顿了顿，他前两天在门口画画还看到这家店店主在店里抽烟来着，但也没坚持，把烟放了回去。
　　“你参加的比赛我看过了，原先我是不知道，也是很多人跟我提起，有个年轻画家的画风很像我，我才知道原来你画画天赋倒是不错。”
　　夏辑的话题转得很生硬，夏礼明白，他依旧逃避着这个话题。
　　“是吗？”夏礼轻笑，“可我觉得我画得很烂。”
　　“……我记得，你小时候还挺可爱的。”那时他总呆在画室里，而小时候的夏礼似乎对他的工作没什么兴趣，总是闷不吭声做自己的事，但他喜欢什么，夏辑也记不大清了，“画画这事什么时候开始的？”
　　“你和她离婚之后，她精神状态一直不太好。”夏礼轻笑一声，也觉得荒唐:“你应该也猜到了，我其实没有报名这次比赛，如果我没有猜错，应该是她帮我报名的。她似乎……有意把我培养成年轻时候的你。她为了能被你看到，大大小小的比赛我几乎都参加了个遍。”
　　夏辑愣住，这时候，她才发觉眼前这个未满十八岁的孩子何止是长相和他相似，连行为举止都和他年轻时像极了，他张了张口，半响只说出句:“她是疯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