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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很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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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男友开始抽起烟来了。
在一起两年了吧，这还是我第一次见。
实话讲我没什么意见，大家都是成年人，我跟他也只是单纯搭伙过日子而已，这种关系要我去讲一些“我不允许”、“对身体不好”、“我担心你”等话着实矫情。
毕竟我自己就是个老烟枪，每次两人见面我都得离开他在的范围独自吞云吐雾。大概是因为自己那副模样看起来好像蛮可怜的，他说过很多次没必要，他不在乎，而我的回答是让人吸二手烟太缺德。
确实缺德。
但无论怎么回答都没用，他确实不在乎，总是在这种时候凑上来闹，推不开，躲不掉。看着我一脸麻木的表情明明乐得不行，还要装出一副很无奈的样子，一边玩着我的头发一边叹气：“怎么办，这下我可吸了不少二手烟了，女人，你好缺德。”
现在好了，两个人互吸，有德一起缺。
不过看着他呛得眼泪直流，手抖得烟都拿不稳的样子，突然觉得自己像是带坏了别家乖宝的坏孩子一样，莫名有种罪恶感。
“别直接往喉咙吸。”我好心提醒道，顺势夺走了他指间的烟。
“咳…咳咳…”他抬起头，对着我笑，“大意了，这玩意儿也太呛了。”
“笨。”我拿起烟狠狠地吸了一口，朝他脸上吐出一大口烟，看着他再度起伏的胸膛，恶劣地笑了。
不是老说我缺德吗，那就缺吧。
“卧槽…咳，你咳…好狠。”
在他的控诉中，我笑得乐开了花，最后装模作样地拍了拍了他的背，嘴里却依旧毫不留情，“我觉得你还是适合吸二手烟。”
“咳…你第一咳…第一次次难道没被呛吗？”
“呛啊。”我说。
他转头看我，“那你也挺笨的。”
“确实。”我点头，对他幼稚的一面表示谦让，“都笨。”
其实我比他笨。
第一次尝试那会儿我也被呛得死去活来，不停地咳嗽，咳到呼吸困难的滋味很难受，误打误撞吸入的尼古丁劲儿又大，很恶心，很想吐，头还很晕，偏偏人又是个犟脾气，越呛越往里吸，于是就这么反反复复浪费了十几根，靠着莽而“自学成才”了。
当时我也向身旁的人诉苦，我说，好呛啊。
对方给我的回答是一个带有烟草味的吻，眼里逐渐变得四分五裂的背影，余温未散的拥抱，肩膀残留的湿热，还有耳边一直回荡的一句——
“对不起。”
泪水流到嘴里咸又苦涩，和浓烈的烟草味搅和在一起，让人记忆深刻。
深刻到让我记了六年。
眼前的男友自顾自点又燃一根，没抽，只夹在指间瞧着那点儿火光出神。
“怎么都爱抽……”
屋里很安静，我听到他的喃喃自语，低头挑眉不语，过了会儿他转头看过来。
“她要结婚了。”他这么说。
往嘴里送烟的手一顿，我看着他，依旧没说话。
我们之间隔着一片烟雾缭绕，对视的瞬间总让我产生错觉，被呛出的泪水还未擦干，他红着眼，偏又还在笑，琥珀色瞳孔里倒映出一个朦胧的身影。
那是我，也不是我。
就如同我的看到的一样，他上扬的嘴角，好看的瞳色，闭眼时才会发现的痣…噢对了，还有现在同样带有烟草味的吻。
是他，也不是他。
鼻子突然有点酸，吸烟真是有害健康啊，这是第几次看见他了来着？算了，数不清了，我只觉得这一刻没来由地感到厌烦。
好烦啊，明明已经六年没见了，真是阴魂不散。
怀里的人一直在颤抖，我感觉到衣服被打湿了一大块。
“以后…不抽了吧。”我说。
“我也戒了怎么样？”
落地窗外车水马龙，天色渐渐暗了下来，灯又亮了。烟缸里堆满了烟头，未灭的火星飘出一簇细烟，窗户没开，屋子里弥漫着二手烟。
真缺德，我替他骂了。
怀里的身影缓缓抬起头，眼睛红红的，我笑着擦掉他眼角的泪，在对方愣神之际吻了上去。
大概是回过神了吧，他开始回应我了，灵魂裂缝里溢出的求生气息狠狠把我包裹住，连同着迫切想要被填满的心，于是我拥得更紧了。这一次我又尝到了烟草味的眼泪，依旧咸又苦涩，只是分不清谁是谁的。
恍惚中我瞥到镜子里两具纠缠的身躯，就像是溺水的人抱住了浮木。这个视角让我像个看客一般，但又不太一样，我能深刻感受到他们内心的空虚，还有孤注一掷的决心。
沸腾、热烈、渴望、欣喜，各种复杂的情绪搅和在一起。
或许还有一些忿忿不平。
意识模糊中我听到了他的回答，他说——
“不太行。”
我闭上眼，“那我们分手。”
“果然很缺德啊。”他笑，“吸了你两年的二手烟，就想这么赖掉？”
我没说话，狠狠地咬了他一口，在他吃痛的惊呼中哈哈大笑，他再度吻了上来。
“好。”这一次他说。
他也累了吧，我想。
每次透过对方寻到那个令人短暂满足的影子后，剩下的时间都是无尽的愧疚折磨与不堪，我确实好累。
就这么结束了也好。
日子一天一天过，今年我28了，某天在停车场偶遇到大学同学，一开始还客套着，在拒绝她递来的烟后话匣子突然打开了。
“没想到啊，大学那会儿你几乎一天一包来着。”她一边感叹一边给自己点了根。
我笑笑，“吸烟有害健康。”
“得了吧。”她打趣道，随后犹豫开口：“他…结婚这事你知道吗？”
“知道。”我点头。
朋友圈里铺天盖地的祝福，想不知道都难。
看着我态度平静，她松了口气，问起我的近况，“那你呢，最近有情况没？”
我摇头。
她欣喜，“那我给你介…你结婚了？！”
我放下举起的右手，摩挲着指间的戒指，朝她笑，“放心吧，还没呢，这不刚求婚来着。”
“是啊，这姐让我求了三次呢。”
我转头看向来人，惊讶道：“你什么时候来的？”
他将手里的大包小包塞进后备箱后，揉了揉我的头，“琥珀色的眼眸笑得好看，“你猜。”
我转头向朋友介绍道：“这是我男朋友。”
他搂过我的腰，朝对方打了个招呼，随后正色道：“是未婚夫。”
我在腰侧悄悄拧了他一把。
三年过去了还是这么欠。
停车场的偶遇，在最后在表示一定会递上喜帖后落下帷幕。刚关上车门，他突然俯身吻了上来，摸着腰委委屈屈控诉，“不是未婚夫是什么，都青了。”
我掩住上扬的嘴角，眨巴着眼故意说：“还不算呢。”
“别以为我没看到你窃喜的嘴角，哎哎…嘶，你别掐我啊…”
“你真的很欠。”
“错了错了，宝贝我错了。”
“真的青了嘛。”
“活该。”
“果然很缺德。”他小声嘟囔。
“我还可以更缺德。”
“可是…真的青了嘛。”
“……我看看。”
“喏，真的很疼。”
“好吧我的错。”
“好好开车，回去给你擦药啊，未婚夫。”
“啊——你突然刹车干嘛！？”
“嗯唔…混蛋！”
“嘶…老婆真棒，真会掐人。”
“再叫一声好不好？”
“混蛋…”
没想到吧？我也没想到。
我以为当初他说的好是同意分手，第二天天没亮就开始收拾东西准备闪人了，可是闹了个大乌龙。
或许在别人眼里我们就像二手烟一般，路过会惹上一身骚，长时间接触受到的伤害也是不可逆的，伤身又伤心，任谁见了都是绕道走。
遇到他那会儿我就在想，若是同样有害，或许就不会有这么多顾虑了。
事实证明我没错，这两年以来我没有被他所影响，他也一样。我可以毫无顾忌和对方近距离相处，和他做最亲密的事，但属于自身的痛苦一直都在。
我们依旧有害。
不过呢，这是我戒烟的第二年，我们在一起的第五年。虽然吸入二手烟的代价不小，并且无法抹去，好在我们都拥有及时止损的勇气，谁都不会再去做那个危害制造者。
吸烟真是有害健康啊，每当有这个想法时我都常庆幸自己醒悟得还不算太迟。
现在一切都好起来了。
我们都好起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