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番外7（会试） ...
-
京城遭遇过一次很大的前朝袭击案。
吴国自战败后一直心有不甘，成立了一小支复吴势力，他们从京南开始行动，一路烧杀到了京中学堂，很多京中大臣的子女均在此读书，他们准备俘虏了这群孩子来掣肘朝臣，从而更加方便见到皇帝。
那几天正值学堂下个月大考，所有同学都在堂中温习，街上烧杀的人来时，老师们让他们尽快回家。可谁知他们的家臣尚未来接，街上就已经乱成一团，众人慌忙回了学堂躲藏。
谢昊是个不折不扣的纨绔子弟，整天翘课，一下了学堂就跑去秦楼玩闹。这此刻他却稳住了众学生慌乱四散的行径，让同学们去后院一处不惹人注目的地方躲藏好，并让学院的家丁去各大臣府上报安。
谢昊正给仅剩的家丁安顿守门事宜，却被人狠狠从后面踹到了惨白的院墙上。那墙上的“雅致”二字崩裂开来，哗啦啦掉在了蜷缩地上起不来的谢昊身上。
来人乃是个精壮凶悍的汉子，三刀两拳杀了家丁，就揪起了谢昊，质问学生在哪。谢昊啐了一口在他脸上，那吴人也就狠狠拳打脚踢起了谢昊。
狠辣的拳脚落下来，谢昊瞅准时机踹了那人一脚，挣扎捡起掉落一边的宝剑，摇摇晃晃站起来，吐了一口血，与那吴人决斗。那吴人嗤笑一声，拔出腰间唐刀便朝这小少年砍来。
学院教过剑法，可那都是些花拳绣腿，谢昊以剑格挡，却被震得双手发麻，那人转势将那把宝剑打飞，质问那些大臣子女去了哪里。谢昊不说，又挨了一顿毒打。
谢昊此刻已经看不清了，却向那吴人说了一句，我晋国人战死不降，这就是吴国战败的原因，你们不服个屁啊，手下败将。
吴人大怒，狠狠将谢昊摔在地上，拔剑就要杀了他。
谢昊也自知激怒了他，肿起的眼看见那刀光一闪而过，像是午后学堂榆树枝叶间落下的点点阳光，又想冬天屋檐上皑皑的白雪，刺得人眼睛生疼。
正那吴人怒喝时，一支羽箭穿云而来，直直刺进了那吴人的手臂，吴人哀嚎一声，被羽箭余力带着倒向一边地上。
谢昊看着那人在地上痛的打滚，正处在大难不死的愣怔中，却听几声箭羽破空声，周围几个反贼也惨叫倒地，竟是一击即死。他看着这陡变的局势，却也挣扎爬起，赶紧抡起远处的凳子将虐待自己的吴人击晕过去，就出了学堂去找官兵援救。
门外的喊杀未停歇，不过一会儿竟是一些家仆模样的人来到学堂，跟谢昊说，他们是柳家的家仆，柳家小公子何在。谢昊不开口，怀疑的看着他们手里的刀剑。
却听见远处一阵马蹄沓沓，马上的人向谢昊这个方向投出一枪，谢昊自知不是杀他，抬头顺着那弧线回头看去，竟是击中了街尾的一个反贼。
谢昊再回头时，那匹马儿已经停在了他面前，马上的人显然是个女子，一身戎装，背上背把弓箭，箭筒已经空了，正低头含笑打量他。
“好久不见，谢昊。”清脆又沉稳的女声响起。
“我回来会试。”
李钦棠朝谢昊一笑，下了马问谢昊情况。谢昊简短说了，李钦棠点了几个家仆，让他们分路送那些学生回家。进学堂时，谢昊打量着她，想起当年七夕的事，说道，“我们都猜你不回来了。”
李钦棠笑了笑，说，“我只是上告了自学，会试还是要考的。我弟也入学了，他也要学我，吵着不去读书，我不来考又怎么行。”
二人入了学堂，李钦棠单手拎起了晕倒的吴人，谢昊这才看见那支箭的箭尾上写了个“李”字。
她刚刚在哪儿？谢昊看着李钦棠的侧脸思忖，百步以外如此精准有力的箭法，这简直是天才，根本不是平常人能学会的。
谢昊正想着，却听见一声凄厉的“姐姐——”从后院传了过来。
李钦棠叹了口气，对谢昊尴尬一笑，就见自家年幼的弟弟委委屈屈从后院扑了过来，完全不理身后家仆担忧的呼喊。
“姐姐，我以为我要死了，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呜呜呜呜……”
李钦棠扒开死命抱着自己的弟弟，皱眉揉了揉弟弟的狗头，说道，“不许胡说。”
柳折桂哭了，又抱住了姐姐。李钦棠招呼了一个家仆过来，跟弟弟说，“姐姐去京中御林军看看有什么要帮的忙，你先跟宁哥回家，乖啊。”
说罢便朝谢昊一点头，拎着俘虏走了。
后来这次反叛平定，学堂大考如期进行，谢昊便看见那日英姿飒爽的李钦棠换上了学院女服，平静不惹眼，坐在堂中跟他们一起会试。
李钦棠算科答得飞快，当堂核对，乃是全都答对了。乐科选了丹青，浩浩荡荡画了整个京城的鸟瞰图，并细细标明了几处地点，谢昊并看不懂那标记是什么。
直到最后放榜，他们的书科文章公示了，他才知道李钦棠分析了京城的防守，并提议整改出几处地点做平民的藏防处。
书科写疏议，乐科画附图。
谢昊读罢只觉惊叹，心道如此才是读书的作用啊，学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他平生只觉得这些迂腐书本背来背去没什么意思，现在方知自己浅薄。
后来李钦棠找他赴宴，席间李钦棠问他，要不要去军营？军营正想要他这样的铮铮铁骨。
谢昊捏着个酒盅，看着窗外万家灯火，良久后转头，看着对面李钦棠，说，“你是觉得我那日守住学生便算是铮铮铁骨？”
“我只是知道有处地方适合躲藏罢了。”
“至于你说我对着那个反贼不吐消息，那我确实也有几分得意，虽然现在想起还在后怕，但我知道我做的是对的事。”
“铮铮铁骨。”
“我不想去军营，铮铮铁骨也不一定只能在军营啊，那悍不畏权、为国为民的文人不也称得上是铮铮铁骨四个字吗。”
“你在军营守卫大庆子民，我在京城也在守卫大庆子民。”
李钦棠颔首，二人相视一笑，再撞一盅。
又过了很久，在户部任职的谢昊听闻了女将军的阵亡噩耗，谢昊去柳家吊唁，柳家家奴见他来了，问他是女将军的什么人，谢昊袖中紧了紧拳，看着府前摇曳的惨白灯笼，说，“是将军的学院同学。”
——也是她为之赴死、用命守护的人啊。
生死面前，少年的自卑与倔强，钦慕与感谢，都显得那么微不足道。
新帝登基，海清河晏，臣子说着纳后事宜，次数多了皇帝被问烦了，只反问大臣，“诸爱卿是不是觉得现在国泰民安了？开始想着让朕求仙问药了？”
众人只不知道皇帝怎么就把纳后和求仙问药联系到了一起，谢昊在朝中听着，却隐约有了个猜想。
果然，皇帝继续说，“求起死回生术，求活死人肉白骨的药。后位高悬乃是为李钦棠留着，诸爱卿饱读史册，朕倒要看看，谁想先进言这求仙问药的事。”
谢昊想起了那葬在皇陵的女将军，忽然心中落了底。对啊，女将军做皇后，就应该是这样的，这样才是对的。仿佛只有这样，那段时间颇有些混乱和哽咽的记忆才是全全整整的。
他忽然分不清，是自己的梦或臆测，还是真实发生过——皇帝和女将军真的一直相爱。
作者有话说
第43章 番外7（会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