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双》不复如是

1、苏醒

　　六月初的早晨还不算热，加之前几日连绵的雨勉强洗去了点燥。一大早初绽的太阳没什么威力，逢着周末人都摊在家，远离闹市的河岸本应只有虫子聒噪。僻静尽头，警戒线围着河边的树饶了一小圈。
　　罗英拿手抹了一圈脸上的汗，从警戒线下面钻了进去。
　　李毅见他来了，快步走过去，
　　“死亡时间大约在昨晚8点到十点之间，颈部致命伤。头部…”
　　“头怎么了？”罗英脸上又是一层汗，他略显烦躁的揉了一把头。
　　“头部失踪，附近都没有。”
　　罗英眉毛皱在一起，接过李毅递过来的纸巾，随手擦了擦额头。
　　“地面残余血迹明显不到致死量，这儿不是第一案发现场。”
　　二人目送着尸体被运上车，阳光逐渐灼人了起来
　　“罗队，”小昌从后面一辆警车里探出脑袋，“先回局里吧，等法医鉴定结果。”

　　陈柏舟是被飞机起飞的轰鸣震醒的，他睁开眼愣了足有两分钟，直到飞机进了平流层才缓过来自己在哪。
　　他低头捉摸着自己的手，右手中指指节上的茧很厚，他一个学生，天天写作业手也不至于这样。左手手背靠腕处的痣又确确实实是跟了他十七年的那一颗。
　　右边靠舷窗，左边，陈柏舟觑着眼瞄身边的人，安全带几乎被他压在肉下面。
　　嘶。
　　他努力去回想到底发生了什么，他刚考完期末，从学校边的书店买了本高三总复习，然后，然后就像是突然睡着了。
　　刚醒。
　　他这是...穿越了。
　　拉倒吧，他选择信奉科学。
　　等飞机平稳后，他走进卫生间。
　　镜子里是他的脸没错，看上去却老了很多。皱纹白头发倒是没有，发际线也属正常，但明显不是他十七岁的那张脸，还是长头发，脑袋后面扎了个揪。
　　帅啊。
　　成熟的魅力。
　　手边的包里是自己的身份证登机牌.。
　　2023年。.
　　这算什么，一觉睡了十五年？
　　可这怎么解释他现在出现在飞机上。
　　他被夺舍了十五年？
　　还不如穿越了。
　　航城？
　　自己到航城干什么？十七岁的记忆里航城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城市，南湖和长桥这些景点倒是耳熟。不过看自己带着的就一个手机和笔记本，不像是旅游。
　　陈柏舟试着打开手机，指纹解锁，手一碰就开了。
　　短信里尽是10086跟各类验证码，什么玩意？夺舍他那人是个宅？
　　微信？什么东西？
　　打开最上面那个框，备注是“催命”：
　　需要接机吗大爷？
　　—不用。
　　“啊…”陈柏舟靠着椅背想要仰起头，眼前却一阵黑。心底的烦躁开始沸腾。
　　是梦吧。闭上眼，再睁开，他依然是高中生，手里的资料还要结账。
　　眩晕的感觉仿佛迟来的晕机。身子上的下坠感让他不得不闭上眼。身旁的人哼哧哼哧地吃着从空姐那要的牛肉饭，没看到身边这个长头发的男人闭上眼睛又睁开。

　　陈柏舟睁开眼撒了会癔症，又蹙着眉毛环视了一周。时间缺失了？陈柏舟刚想拿出手机，脑海中突然浮现出前面一个多小时的记忆。“十七岁？”那个人格按说一直在沉睡，这次突然苏醒毫无预兆，甚至他在那个阶段完全失去了对外界的感知。
　　下机后他找到预定的网约车报了酒店的名字，在后座上盯着窗外夜幕中闪着的灯牌，慢慢的复盘了最近的经历。
　　没什么特殊的。
　　要说特殊也是最近一入睡总是噩梦连连，女孩的呼救声让他一身冷汗地惊醒。睡眠问题导致精神有些衰弱。没想到就这么个空子，让那个十七岁趁机醒了。
　　再把他关起来吧。
　　办理完入住手续，陈柏舟到会客厅点了杯冰美。离晚上八点差五分钟，一个穿着休闲西装的小个子女性朝他走来。身后的大波浪被一根皮筋聚拢。由于长相实在年轻，这一身干净利落的装束倒让她像个高中毕业礼上的小主持人。
　　“这回你来盯着签个字就成了，该谈的都谈妥了。“
　　陈柏舟悠闲的后仰着身体，懒洋洋的靠着椅背。斜上方的灯光让他的脸颊被挺拔的鼻梁分成明暗两部分。
　　阴阳割昏晓。
　　陈悦意不着边际的想着。
　　眼前的男人穿着休闲外套，一副文化人打扮，儒雅又成熟。轻轻地勾着嘴角笑笑都带着从容惬意。
　　“崔姐，我亲姐。您自己瞧着不行吗。我来这一趟您又不报销，怎么着自费出差？”
　　果然，人不可貌相，就这么个懒得要烂在家里的强调把他外露的文化气息散了个干净。
　　陈悦意的手提包直想和对面每个正形的脑袋来个对撞。就是不知道这一撞能不能给他的懒劲儿拍走。
　　那她说不定也能突破人体生理学一大难题了——
　　攻克懒癌。
　　对面的人低垂着头，刘海儿遮着眼睛，也不知道盯着他那杯温的咖啡琢磨什么。
　　头晕恶心，陈柏舟几乎要怀疑咖啡里下药了。眼前一阵一阵的黑。他低着头，把整个脸埋在暗处，用仅存的清醒和另外一个即将醒来的陈柏舟斗争。

　　咚。
　　黑色的咖啡从倒了的杯子里流出来，蔓延至桌边又啪嗒啪嗒地往地板上滴。
　　“陈柏舟？陈柏舟？”
　　“请问女士需要什么帮助吗？”
　　陈柏舟慢腾腾的睁开眼，哑着嗓子阻止周围人的呼喊。
　　明亮的暖色灯光在头上照的他两眼发涩。
　　“我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