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树梨花落》黄昏后的东篱

17、第 17 章

　　叶依霏只找到了上官伊人，听上官伊人说才知道白尹音不日就要嫁人了。
　　婚礼都筹备的差不多了，原本皇上指婚该是大好事，但是去白府没能见着白尹音，叶依霏正纳闷儿呢，上官伊人才犹豫地说道：“她喜欢的不是沈子重。”
　　叶依霏问：“那表哥为什么给她指婚？”
　　上官伊人不再说话了。叶依霏也没多问，毕竟自己常年在边外，雁京的事她早就不掺和了，现下因着无聊才撺掇上官去找小时候的玩伴玩儿，他们小时候也就是和沈子昭，徐家兄弟走的近些。
　　上官伊人存了私心问道：“那咱们去找子昭哥玩吧”
　　叶依霏无所谓只要出去玩都好，就答应了。
　　子昭没在府上他去找白初从了，几日未见，找到的人的时候，白初从一个人躲在了城外的一间客栈里。
　　沈子昭也不打算客套了，直接就上前道：“你怎么知道那都是真的呢，初从哥，我不妨多说两句，当初的事没那么明了，震亲王和皇上查到的事我顺着去查了，其中有很多地方实在说不通，你要是能自己静下来想想就知道这事漏洞百出。”
　　白初从开口道：“当初皇位稳固，白家还不能构成威胁，他们没必要下手，但是你们沈家……”未尽之言两人心里都明白。
　　沈子昭道：“沈家固然想往上走，但是爷爷当时已经是太子身边的红人了，比你们白家一点不差，根本就犯不着。”
　　“那你给我个解释。”
　　“诅咒是真的，皇上有危险。”
　　白初从这才抬了头去看沈子昭，许久后，白初从从床上起来坐着道：“就算有些道士修习术法吧，但都是些小把式，不能真的伤人，你拿这种理由搪塞我未免有些不自量力了吧。”
　　“为什么一定是人做的，上有神佛，下有鬼魂，这中间有妖兽也不足为怪。”
　　“可人间未曾见过真的。”
　　“但是这件事确实有人亲眼见过的，不然怎么解释先皇的死，怎么解释皇帝先天羸弱，太医都没有定论，怎么解释徐大人好好的尚书大人不当要跟着你爹造反，怎么解释当年太子府一场大火恰好在太子回府的时候烧起来，最后一个人都没能活着出来。”
　　“有一个，沈太爷活着出来了。”
　　“所以，就是他说诅咒是真的。”
　　白初从还是不信，但是当年太子的地位稳固，自己又并未查到任何当年有兄妹反目的兆头，太子和先皇当时实在没必要去害自己的母亲。况且母亲当年统共也没去几次太子府，每次去除了看望病重的太子妃，其余也没做什么。
　　白初从深吸了一口气道：“你想我怎么做。”
　　沈子昭在床边坐下轻声道：“初从哥，若是到最后就是证明四公主当年的…和先帝有关，你还愿意帮忙吗，我今日来确实是想拉拢你，只要你无意皇位震亲王就算…他也没办法，但是如果一切都是真的，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你交代，我…”
　　“你方才说，皇上有危险。”
　　沈子昭怎么能不明白，心里装了一个人的样子是藏不住的，就算这个人再不应该，但是已经放在心上了，倘若真的要放下，那是把自己的心生生剜去了，把心上人放下，也许这个人的一辈子也就都放下了，所以很多时候只要活着就放不下。
　　“诅咒是真的，如果不去破解，皇上到了28，也会像先皇一样无故薨逝。”
　　“我要他活着。”他是他看着长大的孩子，他怎么能死。
　　“在我们找到破解诅咒方法之前，我希望震亲王按兵不动。”
　　白初从不再说话了，沈子昭也不需要他说更多的话了，临走沈子昭说道：“后宫的人选都定下了，不日就进宫了，没立皇后。”说罢，沈子昭就推门离开了。
　　白初从坐在床上许久，这几日过的浑浑噩噩的，除了想把当年的事反反复复的扒出来之外，没一点儿人气。白初从这才发觉自己真的是个不孝子，自小没了的母亲，父亲有常年在外，相比之下，白初从只想从这些陈年往事中找到无关皇上的证据，他自小在宫中长大，先皇带他亦如亲子，冀儿是他一手带大的啊。
　　现在沈子昭给了他一个理由，他没道理不抓着，所以白初从从这间客栈出来回了震亲王府。
　　沈子昭没想到今日家里能来客人，或者说能来这样两位客人，他已经很多年没见过叶依霏了，至于上官伊人，沈子昭是不太想见的，喜欢一个人的心思是藏不住的，沈子昭自然知道这位自小一起长大的玩伴对他的心意，但他对她没有那样的心思，故而也不想耽误人家姑娘。
　　可是来人已经去到自己家后花园玩了，更让沈子昭着急上火的是，回昱陪着。沈子昭赶忙往后院跑去，到了的时候，叶依霏正扑蝴蝶呢，一身红衣，阳光洒在她黑的发亮的头发上，沈子昭看到的确是回昱在一旁看着还不时帮个忙，而上官则是从沈子昭进来就注意到了，这时候端坐在一旁看他们打闹，沈子昭走近后，回昱看到他马上走到他身边道：“大人，您回来了，那我就先回去了。”
　　沈子昭刚才还有些吃味儿，这话一听就知道回昱早就觉得烦了，于是笑着点了点头，还专门去握了一下回昱的手道：“你去休息吧。”
　　叶依霏见沈子昭终于回来了跑过来道：“喧哥，你可算回来了，等你一天了。”
　　沈子昭依然笑着问：“什么时候进京的，我怎么不知道。”
　　叶依霏倒是没什么不好意思，但是上官还是在一旁替她说道：“她自己来的，直接进了宫，跟皇上也没说。”
　　这就不是寻常郡主进京的仪仗，何况是依临君主呢。沈子昭于是笑笑没说话，叶依霏实在不喜欢说话拐弯抹角的，自己道：“我偷跑来的，昨日皇帝哥哥才告诉爹爹的，喧哥，听说小白要嫁到你们家了，我都不知道你还有兄弟呢。”
　　沈子昭倒是不意外，自小能进宫的只有自己，沈太爷跟别人提起的也只有自己，甚至常年住在沈家庄的一些下人，在小时候都没见过沈家大少爷，因为沈太爷那时候很少带他来沈家庄。
　　沈子昭又想到如今子重和自己的关系，笑笑道：“嗯，我二叔的长子，我的表哥，现任户部度支司郎中——沈子重。”
　　叶依霏点点头，她虽然不常在雁京但是对于各部官员还是知道的，想了一下道：“虽说比不上你，但是还算不错了。”
　　沈子昭道：“怎么比不上我了？”
　　叶依霏又一想：“也对，左不过就是官职大小，这个哥哥也不错，小白嫁过去不亏，你哥人怎么样？”
　　“特别好。”
　　叶依霏惊讶并开心道：“是吗，能让你说好的人那必定是特别好了。”
　　沈子昭也知道自己没在外夸过什么人，不怪叶依霏惊讶，这中间上官没能插进话，原本也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姑娘，偏偏遇见心上人的时候，被爹爹老生常谈的那些礼教全都使出来了，好像做到这些就能得到心上人的爱慕。
　　叶依霏并不是个粗心的人，从到了沈府别院就见上官心事重重的，叶依霏还看出来，打从沈子昭进来，上官的眼睛就没从沈子昭身上挪开。叶依霏眼尖，沈子昭方才握了一下今日一直招待她们的那位公子的手，也落到她眼里了。
　　叶依霏觉着这么着不是个办法便说道：“饿了，喧哥，请我们吃饭吧，去弥月楼，那里烤全羊比宫里的还好吃，你叫上方才的那个公子一起啊，他虽说闷，但好歹陪了我们一天了。”
　　沈子昭看着这个馋猫道：“没问题，你们先去。”上官和叶依霏都是带了随从的，她们先一步走，沈子昭则是去叫上回昱一起。两车人前后脚到的，下车后迎面撞上徐潇念，徐潇念也是一愣，没认出叶依霏来，沈子昭上前招呼道：“二舅舅，这是依霏郡主。”
　　徐潇念这才反应过来说着就要请众人吃饭，叶依霏自然乐意了，人越多越热闹。
　　落座后徐潇念命人去请徐潇相，然后就先就着两位小姐点菜。叶依霏记挂着烤全羊，上官则是在沈子昭面前处处端庄，问什么都说行。
　　徐潇念做东，再加上自己和沈子昭虽然年岁上差不多，但是确确实实辈份上是沈子昭的舅舅，点菜就让着他们先，而且徐潇念注意到跟在沈子昭身边的这位公子，贺公子跟自己的哥哥私交甚好，于是徐潇念今日觉得场子上都是自己人，吃饭喝酒就是要自己人才痛快。
　　沈子昭想着一会要是给回昱夹菜，回昱铁定生气，于是点了几道回昱爱吃的素菜和没骨头的肉菜。
　　徐潇相来的时候叶依霏已经在啃骨头了，边啃边道：“你可算来了，轩哥，快坐等你来了喝酒呢。”
　　沈子昭闻言也不由得抬了下头，实在两个字一个叫法，自小都是叶依霏无论叫他们俩谁，都是俩人一起答应，后来还没商量出个叫法，叶依霏就走了。徐潇相笑笑道：“小孩子喝什么酒，你叫我轩大哥吧，不然我和阿喧都不知道你叫谁呢。”
　　叶依霏辩道：“我都大了，什么小孩子。”
　　“才十九装什么大人，小心我马上把你送进宫，让你表哥看着你。”徐潇相说完，又对徐潇念道：“你和阿喧、回昱喝就好了，她们两个小姑娘喝什么酒，不是胡闹吗？”
　　徐潇念忙道：“没给她们喝，就我们三个喝呢，依霏就顾着吃肉，话都来不及说一句。”
　　方才坐下的时候沈子昭有意避开上官伊人，叶依霏挨着徐潇念坐，上官自然坐在叶依霏旁边，沈子昭之好让回昱坐上官旁边了，这会徐潇相来了自然就做到徐潇念的身旁，沈子昭往过让了让，酒过三巡，回昱和徐潇相聊他们过往一起处理的案子，还时不时聊最近看的书，子昭总觉得自己在中间有些多余，还不敢给回昱夹菜，徐潇念都看不下去道：“我说喧儿，你和回昱换一下呗，他俩都快把你挤出去了，你过去坐伊人边上，让他们俩儿聊，才多久没见呢，就这么多话。”
　　徐潇相笑道：“这叫酒逢知己千杯少，你懂什么，不过也是喧儿你们换一下吧。”
　　上官乐得能离子昭近一点，但是沈子昭一点都不情愿，不情愿也还是换了。坐过去虽然回昱还是带着自己聊，但是上官这边也不停得和自己说话，甚至有时候子昭都来不及答回昱的话，回昱见子昭和上官在说话，就没再管他了。
　　徐潇念和叶依霏两人很是聊得来，这两个人也算是自小就爱凑在一起，虽说大多数时候都在闯祸，但却是这些孩子里最招人疼的两个孩子了。
　　饭局上三三俩俩分好了堆，这会已经是吃着喝着畅快的聊着了，唯有沈子昭心里不痛快。上官总是有说不完的话，子昭却句句敷衍，可是上官却能为了只言片语雀跃不已，沈子昭觉得自己这样实在不行，于是先一步起了话头道：“这段时间家里给我哥筹办婚事，其实我也想有朝一日能和自己的心上人办婚事，好叫天下人都知道我们在一起了。”
　　不等上官回答，子昭又道：“其实不办也行，我们在一起，本来就只要我们两个愿意就好了，他肯定不想大肆宣扬，我呢就只要他高兴就好。”
　　话说到这，傻子也该知道子昭身边有人了，上官一时愣怔的问道：“是哪家的姑娘这么有福份？”
　　“不是谁家的小姐，就是我喜欢的人，他能喜欢我，才是我的福分。”
　　天色不早了，徐潇相在必然就会让大家在合适的时间散场。出了弥月楼，外头风凉，又下起雨来了。宰相府和沈家别院是一路的，叶依霏的马车是要回宫的，徐潇相做主让沈子昭送上官回去，他们两个去送叶依霏，众人无异就在门口散了。
　　有上官在，索性沈子昭也不想上马车了，却被回昱硬塞了上去。回昱其实不胜酒力的，这会已经有点晕了，但还能走。到了宰相府，上官自己下了马车后叫回昱到跟前道：“你送我进去吧。”
　　上官是想从回昱口中探听沈子昭的心上人是谁，但是回昱还没答话，子昭就从马车上下来道：“他一个男子送你进去不好，你不是带着随从了吗？”
　　上官不依：“我让一个下人护送我进门而已，天色不早了，家里的人都休息了，我就带了一个丫头，让你的一个下人送我一下，你都不愿意吗？”一句话里两个‘下人’说的沈子昭此时的神情确实有些‘吓人’但是夜色黑凉，微弱的灯照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尽管如此，回昱感觉到了，于是回昱握着子昭的手把他往身后带，自己走上前接过上官随从手中的伞道：“我送小姐进去。”
　　说着就往宰相府走，等进了门上官才问：“你知道子昭身边的人是谁吗？”
　　回昱不解，上官接着道：“哎呀，就是他身边的人，他房里的人是谁？该不会是伺候他的哪个丫头吧，他跟我说不是谁家的小姐，他还想娶她，要是个野丫头，子昭怎么可能娶那样的人。”
　　“那他应该娶谁。”
　　上官万没想到，面前的人会这么说，气道：“你说什么？”
　　回昱不想惹事，就道：“没什么，是我多嘴了，已经送小姐进门了，我就先走了。”
　　说罢回昱将手中的伞递给一旁的人，头也不回的走了。
　　出了相府的门，回昱头一次没和子昭周旋自己径直上了马车，子昭本来在车下站着等，见回昱一句话不说上车了，自己也赶忙跟上坐进去。刚坐下，回昱破天荒头一次的将脑袋靠在子昭肩上轻声道：“头晕。”
　　子昭顺势伸手揽过回昱的肩，另一只手握住回昱搭在腿上的手哄道：“睡一会就好了。”手一下一下捏着回昱的手。虽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确实是回昱第一次撒娇，子昭觉得这样子的回昱实在是往自己心上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