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君侧》叆雪霏霏

69、春猎3

　　阳春三月，绿染大地，一派生机盎然之景，穆长盈今日一身红衣简装，马尾高束，惬意的骑着马，白澄慢悠悠的跟在她的身后。感觉穆长盈又变回初见时的样子，白澄心情也不错。两个人走入林中，玉山很多湖泊，偶尔几头梅花鹿在湖边喝水，穆长盈拉起长弓对准那头在喝水的梅花鹿，完全没察觉到危险的梅花鹿低头喝着水，甚是惬意，肚子鼓鼓的。穆长盈拉着长弓维持了一会儿，放下了弓箭，梅花鹿喝完水跑进林中。

　　“陛下为何不——”

　　穆长盈收起长弓，“那么大肚子必然是头有身孕的梅花鹿，朕这一箭下去，不止杀了那头鹿，也杀了未出生的小鹿，罪孽深重。”

　　白澄赞许的笑了笑，他本以为穆长盈会毫不犹豫的射杀那头鹿，心悬着好一会儿，“春季万物复苏之时，不易杀生，这点道理朕还是懂的，阿楚吩咐下面的人，今年春猎以游玩为主，切勿杀生。”

　　“属下这就去传话。”赵南楚勒马去传话。

　　“你是不是觉得朕看不出那是一头怀孕的母鹿？”

　　白澄不语，穆长盈望向远处波光粼粼的湖面，心里平静了不少，“在你心里朕不止是个荒淫无度的昏君，还是个嗜血成性的暴君了。”

　　“当然不是。”

　　穆长盈看他忙于辩驳的样子笑了起来，“朕逗你的，不用那么紧张。万物皆有灵，人贵为灵长掌握对其他生灵的生杀大权，但也不能滥用。朕是君，手握重权，也不能一言不合就杀人。”

　　春光明媚，穆长盈的心终于平静下来了，她潇洒的翻身下马，驻足在湖边，时不时看见几只飞鸟擦过湖面，留下圈圈涟漪，“朕有些怀念放风筝的时候了。”

　　白澄，“今晚我回做一只，明个儿就可以放了。”

　　穆长盈，“你还会做风筝？”

　　白澄，“我也喜欢放风筝，小时候跟着兄长——”白澄没有再说下去，白恒的死是他心中永远的痛，而他现在也不再是白澄了，早已物是人非。

　　穆长盈牵起白澄的手，握在手心，“说好了，你得给朕做一个风筝——”

　　白澄将穆长盈揽入怀中，一支箭擦过穆长盈的耳边，“有刺客！”白澄喊道，林中人头攒动，十几个黑衣人迅速围上来，他们就是周乐斐说的那批神秘势力。

　　白澄将穆长盈护在身后，他现在的身份是侍君，所以没佩剑，穆长盈手上也只有一把长弓，而这些人个个手持利刃。“我去引开他们，陛下乘机逃跑。”

　　“没用的，他们显然是冲朕来的。”

　　“陛下没带护卫过来，又让赵侍卫去传话，暗卫也没跟过来，实属失策。”白澄抱怨道，穆长盈不在乎的笑着，丝毫不担心的样子，“确实失策了。”

　　杀手围上来，穆长盈一脚踢飞一个，十几个人围过来，他们两个纵使武功过人，也终究是双拳难敌四手。“陛下快上马，我拦住他们——”白澄大喊。

　　穆长盈眼眸冰冷，捡起掉落在地上的刀随即砍下一人的人头，血溅了她一脸，白澄被她的样子震慑住了，他知道穆长盈功夫不低，能接下他五招的人岂会是等闲之辈，只是没想到她竟是这般的狠厉。穆长盈不顾脸上的血，又抬手杀了一人，不过一会儿，她接连杀了五个人，浑身血淋淋的，杀手都被她这股狠辣劲儿吓的不敢往前。

　　她完全不需要白澄的保护，可以轻而易举解决掉这批杀手，杀手们有意撤退，“小心！”白澄飞扑过去，抱住穆长盈。

　　林中还有人，不断朝他们放冷箭，白澄背后中了一箭，她不能再恋战了，“上马！”穆长盈带上白澄飞快逃离湖边，她今日故意不带卫兵，就是想请君入瓮，没想到玩脱了，她吹了一声口哨，暗卫悉数出动，去捉拿杀手，白澄靠在穆长盈身后，“原来陛下早有预谋。”

　　穆长盈，“朕又不是傻子。”

　　白澄背后刺痛不已，“陛下走错路了，这不是回行宫的路。”

　　穆长盈继续勒马狂奔，“朕不是要回行宫。”雨滴越来越密，随即一声闷雷，霹雳划过天空，大雨倾盆，“你再坚持一下，前面就到了。”

　　穆长盈带着白澄来到山脚下一处木屋，木屋内整洁干净，还有药品和食物，显然是事先准备好的，白澄和穆长盈浑身湿了个彻底。穆长盈娴熟的生好火，然后扒开白澄的衣服，血已经染红了他背后的衣服，“你忍着些，箭要拔出来。”

　　白澄面色苍白，坚定的点头道，“陛下动手吧。”

　　穆长盈动作干净利落的将箭拔出，“果然有毒，你先把解毒丸吃了，朕给你清洗伤口，弄痛你了记得跟朕说。”不等白澄说话，穆长盈把解毒丸塞进白澄的嘴里。

　　“这里一应俱全，陛下早准备好了是吗？”白澄很是赞叹穆长盈处理伤口的手法，干净利落，一步到位，就是太疼了。

　　穆长盈没有回答，替他包扎好伤口，找了件干净的衣服披在白澄身上。随即脱下自己湿透了的衣服，白澄瞬间红了脸，她竟然就这么在自己面前宽衣解带，虽然他都见过，但还是…………，背后的伤口疼痛不已，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还有心思想别的。

　　穆长盈换好衣服坐在火堆旁边，拿出糕点，直接往白澄嘴里塞，“陛下——”

　　穆长盈，“赶紧吃，流了那么多血先吃点东西补充体力，夜里或许还会发烧。”

　　“陛下为何要这么做？可以告诉我吗？”

　　穆长盈打开水壶灌了一口水，“朕想传位给靖云过几年清闲的日子，可只要朕在位一天他就会愈发依赖我，所以朕就借着这次刺杀事件玩个失踪，让靖云彻底没了依赖，学着独当一面。”

　　白澄，“陛下早就知道有人要在春猎时刺杀？可知道那些杀手是何人所指使？”

　　穆长盈摇摇头，“不重要，重要的是这是个锻炼靖云的机会。而且朕失踪后，天都那些躲在暗处的势力都会冒头，乘机把他们一网打尽。”穆长盈眼中似有火焰跳动，白澄看得到她身为君王的果决和野心。

　　“这么看着我是什么意思？觉得朕可怕？”

　　白澄摇摇头，“我只是觉得从未真正了解过陛下，总爱戏弄人的陛下，和运筹帷幄的陛下，到底哪个才是真正的你？”

　　穆长盈勾住他的脖子，笑的迷人又危险，“你喜欢哪个样子的朕？”

　　白澄看她眼角带着笑意，知道她又想戏弄自己，“陛下，戏弄我很开心吗？”

　　穆长盈又靠近了一下，贴近他的耳边，血腥味混杂着草药的味道，刺激着穆长盈的感官，“自然，看你不知所措，面红耳赤是一种享受。”

　　白澄，“.………”眼中有些许怒意。

　　穆长盈勾起他垂下的长发，缠绕在指尖，“美人生气才更动人。”

　　“美人？”白澄非常不悦这个称呼，总感觉她只是把自己当一件玩物。

　　“你这张脸称得上美人。”穆长盈在他的面颊落下一吻，手指轻撩着他苍白的脸，外面雨声大，雷声也大，两个人坐在火堆旁边，孤男寡女，气氛又如此暧昧，“若不是你受伤了，我们现在应该——”穆长盈看了一眼那张干净的大床。

　　白澄的脸像火烧一样红了起来，羞耻的瞪着她，“穆长盈你——你——成何体统——”

　　“成何体统？你可真是口是心非，每次都一副不情愿的样子，可情到浓时你可比朕疯狂多了。”

　　白澄无地自容，起身站到窗边，外面大雨茫茫，水雾扑面而来，穆长盈从身后抱住他，白澄身子一僵，想到那日在窗边被她——“陛下，不可——我身上还有伤——”

　　穆长盈坏心眼的用脸蹭着他的背，“朕会对你温柔一点。”

　　白澄回过身，屈辱的看着她，“陛下又想在窗边羞辱我吗？”

　　“那日你不喜欢在窗边是因为怕人看到，现在外面大雨倾盆根本没人看到，你还怕什么？”

　　白澄眼中隐隐闪着水光，看来她真的只把自己当玩物，他不再说话，一副任君宰割的样子，穆长盈笑了出声，“傻瓜，朕就是再昏庸，也不会在你有伤的时候对你做什么，看你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

　　白澄，“你——又戏弄我——”

　　穆长盈坐在床边，“谁让你这么好骗呢？”

　　白澄，“……………”自从他入了后宫，穆长盈变着法子的戏弄他，但他不讨厌，就是每次都被她弄得面红耳赤，心里着实不甘。

　　穆长盈躺在床上闭目养神，看她气定神闲的样子白澄越想越气，“我们难道要一直在这儿躲着吗？”

　　穆长盈，“朕一失踪，靖云肯定会让人搜山，此地不宜久留，明个我们就走。”

　　“我们要去哪了？”

　　穆长盈枕在自己胳膊上，“天大地大，去哪儿不行？”

　　“陛下早好安排了，还说这些不觉得——”

　　穆长盈，“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你都要跟朕东躲西藏，怕不怕？”

　　白澄，“我何时怕过？只是陛下失踪，必然会引起朝野动荡，宸王殿下能应付的过来吗？”

　　穆长盈也担心，但她不得不这么做，穆靖云有作为君王的能力，只是长久以来过于依赖穆长盈，她只能逼一逼他了，“应付不过来，如何做得到了皇帝。靖云早晚要自己面对，这些年朕也由着他，终究不是长久之计，他必须适应朕不在的时候自己面对文武百官。”

　　白澄坐到床边，这些日子和她日夜相伴，看得出她的疲惫，这些年她都是这么过来的吗？从前还有薛晏帮她分担，现在只剩她一个人了。穆长盈已经睡着了，外面雨声渐渐小了，白澄挨着她躺下，看着她睡着的样子眉眼含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