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栀》七罪并罚

15、第十四话

　　“我跟你一起去。”骆舒娉不知从何处出现，手中握着阴阳，眼神坚定。
　　“不必。”慢慢凝聚为一个魂魄的晏紫站在自己身体面前，摇摇头。
　　地府此行绝不是观光，地府是一个充满阴气的地方，稍有不慎会被鬼卒抓获，判定是擅闯地府，一切都将变得麻烦，最好还是自己一个人去吧，只要见到那个人，见到那个人应该就没问题了——
　　“我本来就是已死之人，而且有些时候，事情还是需要一堆人一起做，不是吗？”微微一笑。“而且颜辰也会跟我过去。”
　　“我有想见的人。”
　　“……随便你们。”
　　一行三个魂魄被那幽幽的蓝光指引着向地下沉没下去。
　　“你为什么不跟着走？”瑜笙奇怪地看向骆零，这个冲动的小子竟然安静地呆在这里？
　　“我要负责照顾他。”骆零看着倒在一边的夜栀白，无奈地叹息。
　　地府并没有晏紫想象中的可怕，反而非常平静，拥有一种人间所没有的安宁，对于晏紫这样喜好平静的人来说，是再适当不过了。
　　只有灵魂的感觉有点奇怪，蓝色的指引光芒只是来到地府，随之就消失不见了。
　　“我们应该怎么把栀白的灵魂指引下来？而且还有夜栀白刹也得指引下来，我们是不可能用自己的办法把栀白救活的。”骆舒娉首先这样分析，对于地府，自己可是一无所知，因为自己虽然作为灵魂存在，严格来说却是一只孤魂野鬼，并没有被地府认可。
　　“我必须去见一个人，你们自己找办法。”晏紫说完这话，头也不回地祭上飞剑离开，甚至连如何集合也没有说明。
　　“娉聘，记得十二个时辰内回到这里，到时候指引之光会再度出现。”颜辰拉了拉骆舒娉的手，微微一笑。“我也有必须要见的人，如果舒娉你也有希望想见的灵魂，可以去那个在中央的大镜子处，那里可以呼唤出所有已经离开人间而未投胎的灵魂。”
　　颜辰这样说完，竟然也用术消失不见，骆舒娉几乎要把这两个男人诅咒一番，竟然把自己一个小女子丢在地府！他们是男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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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栀白醒过来时，身边没有任何事物，黑漆漆一片，仿佛陷入一个无尽的深渊，无论自己如何行走都找不到一丝光明。
　　“王，你还要继续沉睡下去吗？”
　　谁？是谁在脑海内说话？为什么自己会觉得熟悉？这究竟是什么？
　　“王，时间已经不允许你慢慢回忆了，请快点回来，他在等着你，我们也在等待着。”
　　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究竟要想起来什么？为什么自己完全没有印象？
　　“要不，我们来回忆一下那个故事，那个关于王与母亲的故事。”
　　慢慢的，一点光芒在远处亮起，夜栀白几乎马上拔腿向着光芒迈进，却发现无论自己如何加快速度，光芒始终离自己很远。
　　“故事开始了。”
　　他们不知从何时开始存在于世界上，他们不能预知未来，却能看到过去。看到却对过去无能为力，他们只能静静地仿佛看书一般把历史从细节到规划全部都用自己的眼睛看得清清楚楚。
　　只是他们对于此并不乐意，人总是贪心的。
　　他们窥探了神创造世界的时间，他们用尽全族的力量终于让他们的王窥探了神的历史，包括神的恩怨包括神的喜好也包括神是如何成为神。
　　他们迅速创立了国家，国家的名字是——楚雅。
　　他们的国家迅速发展，他们偷窥了神的智慧，他们虽然是人，却几乎脱离了人的范围，成为最接近神的存在。
　　只是，这惹怒了神。
　　神是不允许人类超越自己，更加不能容忍人类窥探过去，更何况他们窥探了神的隐私。
　　神惩罚了他们，一场前所未有的海啸吞灭了他们的国家，一切文明一切发展突然成为一个谜团，没有人能活着，没有任何关于神的事情能传出这个国家。
　　只是，这样的结果并不代表惩罚停止，他们的躯体灭亡了，灵魂却徘徊在人间的海底，永远存活在那潮湿阴暗的海底，永远不能沐浴阳光。
　　几乎所有的神都认为他们是罪有应得，唯独一个神例外。
　　这位神向所有的神求情，希望他们原谅这群无知的人类，并且保证这群人类会忘记所有关于神的事情，为此，这位神献出了自己的神位。
　　这位神从来没有求过其他神，甚至连低下头也没有尝试过。只是为了这群人类，他屈服了，甚至献出自己的神位。
　　“就让他去地府管理那群无知的人类吧。”其中一个神如此提议，所有神纷纷认为这是一个很好的提议，因为地府是一个苦差，没有权利也没有阳光，终日与阴暗为伍与死亡为伴。
　　因此，这位神离开了自己的神位，独自到达地府，洗去这群人类的记忆，与他们签下共同管理地府的协议，与他们在一起共同管理地府这个阴暗的地方。
　　所有人都以为地府很可怕，却在这位神的管理下办得声声有色，毕竟这位神，曾经是谋略与智慧之神，创造出无数神的辉煌历史。
　　很多神都认为这位神很傻，为什么要为一群做出这样事情的人类失去自己的神位？甚至只能终日呆在看不见阳光的地府？甚至有以前与这位神相交甚好的神过来劝说他，放弃这群人类，回到天界享受真正的神的生活。
　　这位神却只是摇着头，不说话，甚至微微笑着。
　　“知道为什么他会笑吗？”
　　“为什么？”
　　“因为这群人类是他自己创造出来，是他给予他们能力窥探过去，是他自己创造出来的血肉。”
　　哪一个母亲可以抛弃自己的孩子？哪一个父亲可以容忍别人欺负自己的孩子？没有人，神也不可以。
　　“而且……”
　　“而且？”
　　“他爱上了自己的孩子。”
　　神与人类不同，他们不会在意血缘不会在意性别不会在意年龄，对于他们来说，爱上一个人，只会爱上他的灵魂，躯体不过是一个附属品。
　　这位神爱上的人类并不知道这个事情，准确来说，是他忘记了这个事情，他与这位神相爱的事情，相爱的经过，相爱的一切，全部都被这位神在他的记忆中抹去。
　　现在，我们知道这位神是现在的阎王。
　　阎王为了拯救自己的恋人，甘愿放弃一切，也甘愿对方忘记自己，甚至几万年内，不与其相见，只是害怕自己的相见会让他想起以前的回忆。
　　如果回忆被唤醒就不能再封印，这是铁则，即使神也不能违背。
　　阎王喜欢他，却只能在暗处一直看着他，把他留在自己的身边，却不能光明正大地表达自己的爱意。这样的痛苦几乎要把阎王折磨得死去活来，却也无可奈何。
　　终于有一天，机会出现在阎王面前，他曾经的恋人契约已经满期，并且表达自己希望作为一个人活一次。只要他的恋人转生为人，那么他也可以把自己的灵魂分割出一小部分，作为一个人类，重新爱上这个人类，也重新让这个人类爱上他。
　　虽然这个机会很少，但是阎王相信自己，也相信自己的恋人没有忘记自己，他赌的就是那么万分，甚至是千万分之一的机会。
　　阎王很幸运，他的灵魂找到了曾经的恋人，并且自发地爱上了他。虽然经历了很多事情，但最终，阎王曾经的恋人还是爱上了阎王的灵魂。
　　本来故事到了这里，应该就结束了，完美地结束了，只是这个事情，让代替阎王神位的神所发现了。他讨厌阎王，因为阎王曾经的高傲因为他曾经的出色，因此，他趁着阎王的灵魂不完整时，对阎王做出了暗杀这个卑劣的行为。
　　只是这位卑劣的神永远想不到，他的意图在一开始已经被这群无知的人类所发现。人类为了保护一直保护着自己的神，决定召回他们最尊敬也最强大也是阎王的曾经恋人——他们的王，曾经的楚雅王国的王。
　　因此，出现了一个关于藏宝的故事，也出现了我与你的相会。
　　孟婆平静地陈述着过往，已经不可能再次等待了，如果王再不醒过来，一切都太迟了。
　　夜栀白捂着自己的脑袋，有些什么似乎要从最深处奔腾出来，自己不想知道的、想知道的，一切似乎都要一股脑地涌现。
　　“啊——”大吼一声，无数的记忆仿佛汹涌的潮水呼啸而来。
　　对岸慢慢有一个人走出来，却是看不清楚五官，只能知道他是一个人。
　　“既生得如此貌美，为吾所舞。”
　　舞蹈并不特别，只是缓慢地跟随音乐而摆动，还有一阵阵铜铃的声音伴随着节奏响起。
　　就在自己快沉溺在这样的舞蹈中，一阵吵杂的脚步声传来。
　　“他逃走了！”再度回神，对岸哪里还有人影？心中一阵烦躁，为什么要逃离自己？痛苦地捂着脑袋，难道我们之间一直以来的情谊都能轻易抛弃吗？
　　自己在不远处亲自找到了他，那样寂寞又犹如高傲的神站立在悬崖的顶端。
　　“为何要逃？”我对你不好吗？我只是迷恋你的舞蹈，迷恋那一种在积雪山顶上的高傲，即使不知道你是谁，我也希望能把你留在身边，为何要离开？
　　“我不属于这个世界，我必须离开。”
　　“……”我知道这个事情，我知道你是神，只有神才会拥有如此出众的才艺，只有神才会拥有如此出色的美貌，只是……
　　“为了我，你也不愿意留下吗？”你常说，只有你跳舞给我看，而我却从来没有为你而舞，那是我为了颜面，那是我为了自己的尊严。只是，如果你都离开了，我要尊严又有何用呢？
　　“铃铃……”王的服装是那样适合跳舞，虽然从来没有尝试过，却在无数的回忆中组织出自己的舞蹈。
　　跪倒在舞者面前，伸出自己的右手，只是希望他能为了自己而留下，没有了你的世界，根本不能想象。
　　什么神，什么发展，什么国家，一切，都已经不重要了。
　　当手伸出放在手上时，记得他的笑容是如此的温柔，自己永远不愿意离开他。
　　所以当悬崖崩落，与他一同掉落，潜意识保护着他，忘记了他是神，忘记了他不会死，忘记了一切，只是记得，已经不愿再失去他了。
　　诸神对于国家的报复终于来临，自己当初劝说所有人不要窥探神的过往却遭到所有人的反对，那么，自己就成为窥探者吧，至少，能把罪孽减少，能把伤害减少到最低。
　　希望，除了自己以外，所有人都能得救。
　　“艾依……”对，舞者之名为艾伊，阎王之名为艾依，晏紫之名为艾依。
　　轻轻地抚摸着怀中人的脸庞，是那么冰冷，一点都不舒服，也不像平时的他一般，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记得事情不应该这么发展的，正确的轨道不应该是这样的，神不会有任何错误，为什么事情不像自己想的那样呢？
　　按照神的预算，他会发现他爱着我，然后为了我而舞蹈，然后跪倒在我面前为我伸出他的手，然后一切都是完美的，我们会永永远远在一起的。
　　为什么现在你的身体那么冰冷？你的灵魂呢？为什么什么也没有？
　　艾依自己迷糊了，却发现面前站着以前的故人。
　　“你想救他吧？”长着一张善良的脸却笑得比任何神都阴险，自己不喜欢他也是这样的原因，只是，他这样说，是因为灵魂在他手中吗？
　　“以你的聪明应该想到了，他是人类，人类的身体死亡后，灵魂就会归我管理。”
　　“你……？”当时的他，还是阎王，而艾依，仍是住在天上。
　　“对，正是我……这个国家快完蛋了，他们偷窥神的过往，神一定不会放过他们的。”微微一笑，手中握拳，再次摊开时，正是沉睡的王的灵魂。
　　“还我！把他还我！”
　　“还你？可以啊，那么你救得了这个，能救到全部人吗？哈哈哈，你这个违背了只有女娲天神才能造人的天条，只要我说出来，不但这些人，你也要完蛋了。”
　　“你……你究竟想怎样！”
　　“与我交换神位，我厌倦了这个地方，也厌倦了无尽的死人……你也应该清楚，只有我的能力能救他们吧？嗯？而且，如果你想换回这个人的灵魂，就放弃自己的身体吧？嗯？”
　　“你别太得寸进尺了！”
　　“哈哈哈，无论你怎么说，反正对于我来说，只要能除掉你，一切讽刺都没有关系！”
　　“……”
　　“答应吗？不答应，这个人的灵魂就会被无尽的地狱之火燃烧殆尽了。”
　　“……”
　　“好了！我时间不多！不救就毁灭他吧！”
　　“我答应你！”
　　一切就是起源，失去躯体的神识无法在地狱这样严酷的地方永远存活，他的神识会逐渐消失，直到不存在于世界上为止。
　　只是，就在很快的将来，神们会来巡视地狱，他也会来！只要把他们签下合约的神卷消灭！一切都能回来！艾依也不会消失了！而唯一能完成这个任务的，只有你了！只有被赋予艾依神器的你才能达成！
　　所以，醒过来吧！我们的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