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爱情故事》子非鱼丸

27、第 27 章

　　（二十八）
　　消失了五年之后，曾经的爱人终于再次出现，他以为两人可以坐下来好好聊聊，却不曾想第一次见面就滚到了床上，第二次见面便是剑拔弩张的争锋相对。

　　爱情最折磨人的不是别离，而是那些相爱的证明，让人总以为，只要站在原地等待，一切就都还回得去。

　　两人在同一时空不同的地方同时叹了口气，默默灌下了一大口啤酒。

　　薛之寒安静地陪着叶楠，一句话没说。

　　TONG看不下去江凌这消极买醉的样子，终是忍无可忍，“你说你，当初在人家最难的时候狠心出国了，现在又一副深情难忘的样，我真是看不透你了。”

　　“什么意思？”江凌一时没听懂，当初是叶楠提出的分手，怎么听起来似乎他却成了辜负的那个？“不是吗？那段时间叶楠妈妈确诊了癌症，他为此休学了一年，你却悄无声息跑国外去了。”

　　“什么时候的事？”“就那年暑假啊，一群人都暗搓搓骂你呢。我可是都替你怼回去了，在我心里，你可一直是风流公子，怎么可以为了一个人放弃一片森林。”TONG说完不确定得瞄了他一眼，他现在这个为了感情要死不活的样子，实在不像他。

　　“你都知道些什么？都告诉我！”江凌激动地拽住他的衣领，红着眼眶说道。
　　“喂，你松开！松开！咳咳......”TONG用力掰开他的手，不满地说道：“MD，要勒死我啊！”江凌没有解释，只是瞪着一双发红的眼睛看着他，俨然一头受了刺激的野兽。

　　“我只知道这些了，哦，他这两年还在DECK TARROOM办了年卡，不过来的次数不多，一个月就来那么1、2次。”TONG顿了顿，又继续说到，“我猜有件事你也不一定知道，不过你还是自己去看吧。”“什么？”“VEDA电脑店呀，你走后叶楠一直开着，毕业后自己没空管，就请了人，生意还挺好的。”江凌无力得瘫在椅子上，他不是跟自己说会关了吗？他没再听TONG继续说下去，拿上车钥匙就出了门。错失的这几年发生的事，他想听叶楠亲口跟他说。

　　GYMER离学校不远，本来喝醉了酒是不能开车的。但他一刻也不想等待，直接一脚油门，不到3分钟就到了熟悉的街道，熟悉的店面门口。他把车窗摇下来，静静地看着店里的人进进出出。良久，发泄般地猛砸了几下方向盘，车子发出刺耳的鸣笛声，惊得路人频频暗骂，连店里的员工也没忍住抬起头。

　　发泄完，江凌终于忍不住趴在方向盘上小声哭了起来，他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5年来，他不停地游走于男男女女之间，想要忘记他，却在重新见到他后，发现一切都是徒劳。恨意只在夜里孳生，思念却是时时刻刻。

　　他以为自己已经足够成熟，成熟到可以控制自己的感情，可一切伪装出来的冷漠在重新遇见后，让他再一次不可自抑地沉沦......那是他唯一爱过的人啊。他怎么可以，在他最难的时候离他而去，怎么可以在再次见面后，又如此伤他......此刻的江凌心痛和懊恼交织，双拳握得生疼，胃也难受起来，哪哪都疼......他终于忍不住轻声哭出来，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让身体和心里的疼痛得到缓解。

　　直到哭到喉咙嘶哑，只能听到自己嗓子里的沙沙声，江凌才抬起头，无力地靠在座椅上。他告诉自己，不能像个娘炮一样，哭解决不了任何问题，他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眼泪才终于止住，他拿过纸巾胡乱擦了把脸，又从车里拿出一副墨镜，才让自己看起来稍微好一些。

　　深深呼出一口气，他拿了车钥匙下了车，大跨步走进店里，推开了那扇玻璃门。招财猫发出熟悉的“欢迎光临”，陌生的店员笑着迎向他：“你好，请问要买什么？”江凌环视了一圈店面，置物柜换了，吧台也换掉了，整个环境看起来比以前更高大上了，他看了眼面前的少年，又看了眼贴在吧台后面的营业执照。

　　“我叫江凌，是VEDA的老板。”小五他们不知道VEDA还有其他股东，但知道营业执照上的名字叫江凌，他赶紧招呼他坐下，让店里一个兼职的小妹倒了水过来。

　　“不用紧张，我就是过来看看，你们忙你们的吧。”说完江凌径直上了楼。二楼还是没变，堆了一堆电脑配件，他继续往楼上走去，上到最后一级台阶，他的脚步停了下来，眼睛又亮起一层薄薄的雾气，起居室的家居依然少得可怜，一张铁架床，一张书桌椅，一个木制衣柜，没有任何多余的东西。

　　床单还是他们一起去买的无印良品的蓝白横条床单，旧书桌上依然摆着一台台式机，他们曾经相拥坐在那里看[非洲和尚]，笑得像个傻子。他想要打开衣柜，却发现自己的手在抖，当真相一步一步剖开在他眼前，他不知道自己是否有勇气面对。江凌深深叹了口气，打开了衣柜。果然，一切都还在，包括他的电吉他......江凌颤抖着拿起那把吉他，坐在床上。

　　此刻所有的感觉都消失了，不知过了多久，等他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再次泪流满面。曾经以为没有什么是不会变的，回过头才发现，原来真的有个人，一直在原地等他。

　　江凌抹了把眼泪，掏出手机拨打了那个深深刻在脑海里怎么也没忘掉的号码。叶楠看了眼陌生来电，皱了皱眉，按了接听键。“喂。”“你在哪？”电话那头传来江凌嘶哑的声音，叶楠感觉自己的心跳都漏了一拍，他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复。

　　“我问你在哪？！”见他没有声音，江凌几乎是嘶吼着喊了出来，他迫切地想见到他。叶楠听他声音不自觉地提高，瞬间思念、心疼都化为了愤怒，想着这人前不久对自己的冷嘲热讽，生气地回了句：“不关你事。”就挂了电话。

　　江凌叹了口气，抬头望了眼天花板，又拨通了第二通电话，接通后，不等叶楠说话，他就赶紧说道：“先别挂！我有话跟你说，告诉我你在哪，我去找你。”
　　“我们之间没什么可说的了，你都跟张子怡订婚了，就别来烦我了！”
　　“.........”正想着如何解释的时候，叶楠再次按了挂断键。

　　薛之寒叹了口气，开了罐啤酒递给他，自己也开了罐，跟他碰了下，闷头喝了一大口。据他所知，江凌是没有订婚的，不过他不准备跟叶楠说，这事，还是交给他们自己解决吧。不过看今晚这情势，自己的机会是非常渺茫了，薛之寒自嘲地摇摇头。两人沉默地喝着酒。

　　过了好一会，叶楠的手机再次响起。正准备挂掉，却发现是妹妹打来的电话。“哥哥，你什么时候回来呀？我头好痛......”“怎么会突然头痛，我马上回来，你等着我哈，曦曦。”叶楠着急忙慌地站起来，妹妹一直是他的软肋。

　　“怎么啦？”薛之寒也站了起来。
　　“我妹在家，说是头痛，我得赶紧回去了，今晚谢谢你，薛少，回头请你吃饭。”叶楠着急地往外跑，“喂，你喝了酒，不能开车，我叫司机过来送你吧。”薛之寒叫住他。叶楠想了下，现在叫代驾也不知道要等多久，便接受了他的提议。

　　“真不好意思，老是麻烦你。”
　　“咱们之间就别这么客气了。”薛之寒说着给司机打了电话，让他把车开了过来，两人结伴往路边走去。

　　到家后，叶楠再次道谢便开了车门往家里跑去。按了指纹开了锁，推开门走进去，就看到沙发上坐着一个熟悉的人影，正抬头专注地看着他，四目相对的一瞬间，叶楠顿时就愣住了。是江凌。

　　“你怎么在我家？”他一瞬间脑子一片空白，都忘记先问妹妹头痛的事。

　　“你今天一晚上都是跟薛之寒在一块？！”江凌刚从窗台上看到，是薛之寒送他回来的。

　　“关你什么事，江凌，你到底什么毛病？！白天那么羞辱我，晚上又跑到我家来，你到底想干什么！”叶楠的愤怒声嘶力竭，本来今天内心起伏波动就很大，脑袋现在都是晕晕乎乎的。那个罪魁祸首还来招惹自己，叶楠真的是烦透了。

　　“哥......”叶曦突然从房间开了门出来，愣愣地看着正火冒三丈的叶楠。叶楠这才想起回来的初衷，赶紧走过去，用手背覆上她的额头：“怎么会突然头痛，发烧了吗？”叶曦怯怯地低下了头，“我没事，凌哥让我这么说的......”叶楠回过头狠狠瞪了那人一眼，又回过头温柔地对叶曦说道。

　　“没事就好，赶紧去睡吧。哥哥和凌哥聊会事。”
　　“那你们不要吵架好不好？”
　　“嗯，不吵架，去睡吧。”叶楠看着叶曦走进房间躺上了床，盖好被子，才轻轻把房门带上了。

　　他站在门边，深深叹了口气，走到冰箱拿了两瓶牛奶，递给江凌一瓶，自顾地走到了阳台的椅子上坐下了。江凌接过牛奶，默默地跟了上去，坐在他旁边。

　　“说吧，聊什么？”叶楠喝了口牛奶，靠在椅背上，眼睛无神地盯着前方，不知在想些什么。

　　“我没有跟张子怡订婚，张子怡前两年就结婚了。我们一起出席婚礼，只是为了气你，为了让你看到，即使没有你，我也过得很好。”江凌顿了顿继续说道，“那个戒指，是早就订好的，本来想在生日的时候给你一个惊喜，结果因物流的原因没能及时送到......”江凌说着摘下戒指递给叶楠，“这个写的是你的名字。还有一个一直放在公寓。”叶楠没有接过，只是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江凌，眼泪又不争气地留了下来。

　　“你别哭啊，”江凌见他哭，着急地把戒指放在茶几上，从椅子上站起来，绕到他面前，紧紧地抱住了他，自己也控制不住眼泪直流。过了好一会，感受着胸口的人终于平静了下来，江凌才捧起他的脸，认真地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楠哥，我们重新来过好不好？”他温柔地抚摸着眼前人熟悉的眉毛、眼睛、鼻子、嘴巴，如此依恋。

　　“这些年，为了忘掉你，我去了很多地方，去了加州看日落，去了北极看繁星，可最后却发现，不管我去多少地方，最想去的，还是你的身边，最想看的风景，不过是你眼里的星河。”叶楠觉得面前有一张巨大的网，明明知道走近就会被困住，但却义无反顾想要一头扎进去。

　　这些年，他一直后悔当年那么容易就跟江凌说了分开，那时候太多的事纠缠在一起，他处理不好，也承担不起一个人的未来。

　　他留着曾经所有的信件、聊天记录，他把VEDA继续开着，他不断地往前走，又尽力保留着以前的一切，好像他只要变得强大了，一切遗憾都可以恢复原样。

　　直到再次见到江凌，感受着他同样跳动的心，以为还有机会弥补，却只得到了他的冷嘲热讽。当他以为一切都结束的时候，那个人却又跑来求他复合，这到底是什么狗血剧？

　　似乎看出了他的不解，江凌安抚般地解释道：“那天我从新疆回来去找你，我看到你跟晏修白抱在一起，我以为你是有了别人，所以才不要我了......”江凌的声音有点哽咽，“我不知道你是因为妈妈生病才回去的，我如果知道，肯定不会出国的。

　　我......”江凌一遍一遍抚摸着他的脸，眼眶红得厉害。
　　叶楠轻轻地握住他的手，按在了他的心口，“我就问一句，凌哥，你这里，我还是不是唯一？”“嗯，一直都是你，从来都只有你。”江凌用力地点点头，“我这里，一直只为你跳动，跳动也好，不跳也罢，原因一直是你。”叶楠的眼泪再次从眼角滑落，无力地趴在他肩上。两人都没再说话。直到耳边传来叶楠轻微的鼾声，江凌才意识到，他的小猫竟然就这样睡着了。

　　江凌轻轻地扶起他，拦腰把人抱起，往房间走去。怀里的人不满地动了动，往他的怀里拱了拱，江凌看着他，宠溺的笑笑。将人轻轻放在床上，静静地看了眼他的侧脸，是他失而复得的珍宝啊。他轻轻地吻了下他的额头。走去客厅拿着钥匙走了。他要回公寓取样东西。

　　在放架子鼓的房间柜子里翻出那个灰色的绒布盒，里面静静地躺着一枚白金钻戒，戒指内圈，刻着一个心跳的符号，符号上面是他名字首字母的缩写。江凌心满意足地把戒指揣进口袋，哼着歌出了家门，又悄摸摸地到了叶楠家，用从妹妹那里得知的密码打开了房门，掀开被子躺在了叶楠身边，满足地抱着怀里的人睡着了。

　　叶楠从未睡得如此深沉，一晚上竟然梦都没做一个，一觉睡到第二天7点多才醒。本想坐起来，却发现自己被江凌像八爪鱼一样束缚在怀里，动弹不得。他扭动着转了个身，就看到江凌特写的脸，眼角间的泪痣还是那么显眼，他轻轻地上手摸了摸，他到现在都觉得这一切不真实，像是做了一个美梦，梦醒来，江凌也会消失。

　　江凌眨了眨眼睛，一双迷人的桃花眼里尽是温柔，“醒啦？”说着揉了揉眼睛坐了起来。往床头柜上摸了半天，摸索到戒指盒，迫切地从里面拿出戒指，给叶楠套上了。他举起两人的手，迎着清晨的阳光照了照，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杰作。

　　“从此就是我的人，再也跑不了了。”江凌说罢照着叶楠的嘴唇用力亲了一口，又重新躺下将他搂进怀里。叶楠好笑地看着他，“我同意了吗？”“不同意也得同意。”江凌霸道地把手臂收紧了些，“再陪我睡会。”“嗯。”叶楠在他怀里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重新闭上了眼睛。

　　由于两人昨晚都喝了酒，身心俱疲，这一回笼觉一睡就睡到了中午，还好今天周日，不用去公司。等再次醒来，身边已经空了。叶楠进卧室洗了个澡，换了身舒服的家居服。出来就看到一大一小两人正在欢快地用电视玩起了打乒乓球的体感游戏。

　　见他醒来，江凌笑笑地迎向他，“饿了吧？厨房有粥，我去给你炒个小菜。”叶楠颇为意外地看着他。“啥时候学会的做饭？”他记得大学那会江大少爷可是十指不沾阳春水，连洗个碗都会把厨房淹了的那种。

　　“在国外学的呀，吃不到正宗的中餐，就只能学着自己做。”江凌笑笑，走进厨房开始忙活起来，叶楠就倚在门边含笑看着他。没过多久，江凌就做好了两个小菜，端了出去，又回厨房盛了两碗粥。

　　“曦曦，还吃一点吗？”江凌问道，上午起床的时候他就跟叶曦吃过了。“不吃了，好饱。”叶曦一边玩游戏一边说道。“你们吃过啦？”“嗯，早上10多的时候吃了点，不过我留了肚子，等你起来一起吃。”江凌笑笑说道，坐在了餐桌另一边。两人都没再说话，安静地吃东西，江凌知道，有些隔阂没有那么快消散，毕竟他们在彼此的人生中消失了5年，不过他一点不担心，因为，来日方长，他还有很多个5年，可以跟叶楠一起度过。

　　他看了眼叶楠无名指上的戒指，笑意忍不住从眼睛里跑了出来。

　　下午4点送完叶曦去同学家里玩，两人开车去了学校后街。江凌把车停在路边，朝叶楠伸出手。叶楠迟疑了下，把手递给他。两人十指相扣，慢慢往操场走去。江凌牵着他的手来到篮球框投射的一片阴凉的草地，拉着他坐下了。

　　他两手撑在身后，双腿伸长半躺着，静静地看着叶楠。过了好半响，才开了口：“我其实，在美国谈过几个男朋友......”叶楠动作一顿，没等他追问，江凌继续自顾自地说道：“我那时候以为你有了别人，所以跟自己较劲，想通过别人来忘了你，结果却越陷越深......他们都有好看的酒窝，可是他们都不是你。”江凌的眼圈微红，没有叶楠的那五年，他感觉自己就像被困住的野兽，在森林兜兜转转，怎么也找不到回家的路。

　　“凌哥，对不起。”叶楠的眼眸暗淡了下来，他不想回忆那一年，可是有些事，他们之间终究是要说清楚的，他不想再跟他磕磕绊绊走下去。“我妈生病的时候，叔叔给我打了几个电话......我拒绝不了，你知道的，他救过我，我不能这么自私。”江凌坐直了身体，紧紧地握住了他的手。

　　叶楠看了他一眼，继续说道：“那时候我思考再三，只有跟你分开一段时间，你才会愿意去。至于小白，他是我很好的朋友，那时候不能跟你说我家里的事，一直是他陪着我，但我们只是朋友，很好的朋友。后来我妈的病情加重，化疗已经看不到效果了，我干脆休学了一年陪着她......”叶楠哽咽道，“我妈走后，我花了很长时间才走出来。那段时间，先后失去爱人和家人，我......”江凌鼻头一酸，心疼地抱住他，“对不起，我那时候应该要陪在你身边的，对不起......”

　　“没事了，凌哥，都过去了，过去了。”感受到脖颈湿热的温度，叶楠安抚地拍拍江凌的背。叶楠没再继续说下去，江凌是后来才从大宇那里得知，叶楠那两年过得有多艰难。他在众人面前假装坚强，背后却只能通过看心理医生舒缓自己心里的痛楚，严重的时候甚至得了抑郁症。江凌每每想到这些，都恨不得甩自己两耳光。

　　那时候他但凡能多开口问两句，但凡能对他们的感情多点信心，但凡不要那么冲动地出国，也不至于让叶楠独自面对那段艰难的岁月。不过还好，还好他的叶楠挺过来了，还好他的叶楠回来了。

　　江凌搂着叶楠，把头埋进叶楠的脖颈间，深深地呼吸着他身上熟悉的味道，再也不愿意放手。晚上叶曦在同学家玩不回来，两人便一起去了江凌的公寓。一进门江凌就再也忍不住地把人按在了墙上，一只手探进他的衣服，抚摸着他Y间的软肉，浴火一触即发。叶楠紧紧搂着江凌的脖子，娇喘着回应他每一个动作。两人用尽全身力气拥抱彼此，占有彼此，身体彻底相融的那一刻，他们之间再没有隔阂。只此一人，再不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