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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烈日 ...
“全体成员注意,全体成员注意!“机械女声激昂而克制。
“哒哒”的警报声紧跟其后,红色荧光指挥棒挥舞在警员手中。
烽火台停满了越野车,足有七八辆。一个个戎装裹身的身影在挡风玻璃后隐约闪烁。
“烽火”取义传递希望。“烽火台”是这座封闭的城堡中,唯一的,对外的闸门。
烽火台黑洞洞的,如同钢铁洞穴,穹顶高架,红色的导向灯点在穴壁,荧光烨烨,成了烽火台的北极星,指引着出城的路。
武装部队举着盾牌拦着人群。百姓挤在百米外,汗和□□互相摩擦,人海层层叠叠,嚇嚇声在喉咙里咕噜打滚,包围了烽火台。
一双双眼睛在黑暗中迸发寒芒,等着黎明。
忽然,机械女声情绪陡升:“各位战士,地下城赐予你们荣光;各位战士,地下城需要你们的力量!”
“闸门即将开启,全体准备!”
一声声钢铁咬啮的巨响轰然,伴随着久未润滑的齿轮摩擦声,发出咯咯啦啦的,令人牙酸的声响。
闸门咬紧的牙关松开了。
那铜墙铁壁一分为二,天光从中撕开了黑暗。
有一缕黄沙从缝隙中卷进来,翻滚飞舞着,带来第一抹荒野的气息。
阳光刺伤眼睛,在场的人瞎了一瞬。
烽火台前,领头越野车踩下了油门。马达轰隆的声响如同雷暴,炸响在耳边,在场的人心脏狠狠一抽。
天光刺破,灼伤角膜。荒原呼唤着,每个人都能听到呜呜风声。
眼睛眨着泪水,强行撑开,凝视着远方。
闸口大张,阳光铺满了烽火台。号角刺破了云霄:“预备,全体出发!”
“各位战士!地下城祝你们,平安归来!”
就听一声尖啸,头车发出咆哮,像巨鹰跃上云霄,从大门一跃而出,飞入荒野的巨口中。
人群爆发一声欢呼,那欢呼如浪潮,淹没了车队,溺毙了烽火台,呼唤着阳光。
呼唤声中,荒野在视野里越发清晰。
辉煌的沙海,起伏的沙丘,砂砾飞舞,散发金光,如同一个尼罗河畔金黄古老的梦,裹着阳光的面纱,向人们招手。
光辉抚摸过阴暗的角落,停在人们虔诚的手掌心。
人人都忘了荒原致命的危机,痴迷地沉醉在阳光的盛宴里。
车队一个接一个飞出闸门,阳光吞噬了车身,它们跃进沙海一去不回,成了荒野里的黑影。
车队离开,闸门开始回落。
大门把阳光和荒原挤出门外,守着内部的固若金汤。
“哐!”
门回落禁闭的一刹那,重归黑暗。
一时间,在场的人又瞎了很久。
————
一条蜿蜒的车队滚着烟尘,一路顺着南方去。
打头的车里,坐着六个人。
叶景常常往车窗外看——
烈日高高吊着,离地球极近极近。
几世纪来,太阳越发靠近地球。据说21世纪时,举起拇指就能挡住太阳。如今,太阳成了天空的主宰,占据人们一半的视野。
太阳的靠近,导致温度骤涨。湖泊干涸,留下一个个巨型的坑洞,像大地失去了一块内脏。
全球沙化,陆地成了沙海。
“老大,前方有异常。“头车驾驶员带着墨镜,哒哒划动仪表盘,“前方一里左右有沙尘暴。”
敬南应声:“通知后车。”
“后车注意。”驾驶员拿起话筒,”前方一公里处有沙尘暴,请注意……变换队形,紧跟大部队……“
车队训练有素地收紧阵型,往前方黄云滚滚之处冲去。
车队撞进黄云里,刹那隐匿了身形。
噼里啪啦的声音响起,沙子打在窗户上。车里一时只剩下仪表盘嘟嘟声响,没人吱声。
驾驶员娴熟地驾车在黄沙里穿行,准确驶向虫都。
那是一处被黄土掩埋的废城,一处物资和危机并存的废城。
“虫都。”叶景轻轻呢喃——这个名字略显诡异。
他的手指在本子上描摹。
兰德尔在叶景右边,他凑过去问:“叶哥,你眼镜呢?“
叶景从本子上抬头:”上地面不戴。“
“哦……“兰德尔沉吟,”你几次上来?“
“第三次。”
“这个虫都……是什么地方?”兰德尔好奇。
叶景正想说“没到过”。敬南就接上了话:“目前已知的,最远的资源点。“
敬南沉吟,随即下巴一点,“他来过一次。”
众人目光落向驾驶舱。
“诶!那里怪东西可多了!”只听驾驶室传来年轻的声音,“上一次基地安排队伍去虫都,还是五年前,我混在佣兵队里去过一次。“
“那些稀奇古怪的虫啊,老鼠啊,个头都很大!还有比人高的沙蜥……一枪一个,嘣嘣!”
副驾驶的年轻小伙,是沙鹰队废话王。他胆子大得很,话也多,笑得爽朗。
兰德尔闻言抖了抖:“我靠。”
出发前没告诉我有虫子?
副驾驶嘎嘎地笑:“哈哈哈哈哈,兰博士,胆子小不行啊!”
笑出兰德尔一身鸡皮疙瘩。
“诶,怎么称呼你?“兰德尔遥遥问。
“金沙,金色的沙子。我天生就是沙地的人。”副驾驶嘻嘻笑,“别怕啊,兰博士。“
“我保护你呀!”金沙露出一对小虎牙。
他笑,兰德尔也笑。一时间,松快的笑声冲淡了紧张的氛围。
虫都的任务会是个难度大,但相对安全的任务——那时许多人都那么想。
叶景沉默不语,把笔记本折了一页页脚,对着看了好久。
一张印着“荣发生物科技”的照片,从发黄的报纸上被裁下来,粘在笔记本上。
他对着”荣发生物科技“四个字出神。
荣发生物科技……总是在哪里听过的样子。实验室器材标签?还是哪一份文件?
不知为何,叶景心里总是不安定。
他无法说服自己忽略这一丝不安,却也没有凭据……
只好攥在心头,隐而不发。
————
整整七十里路,车队在沙海里上下翻腾。
即使有空调,烈日依旧把车内闷得像烤箱,像是要把人生生煮熟。
晕车的兰德尔第一次受这样的罪,瘫在座椅上像一坨软肉。
从早上到傍晚,终于找到了目的地。
车子从沙丘顶上向下俯冲,离心力把人摔在椅背上,兰德尔忍无可忍,掐住了自己的人中。
不多时,车辆驶入平地。“到了,各位。”驾驶员宣布。
车队驶入一座钢筋骨架支棱成的废城,内部的结构松松垮垮,蒙着一层砂砾。
全员利落地把特制服装穿好,等待着下车的命令。
在末日荒地,没有特制作战服活不过半日。地表温度常年在50摄氏度以上,烈日下生命无处遁形。
制服轻便耐穿,外有轻质护甲防守要害,内有微型循环系统把人的汗、泪重新回收净化,化作水源。
最终,车队停在了安全,荫蔽处。队员们纷纷跳下车,战队排列。
叶景穿好服装,把半死不活的兰德尔薅下车,架着走。
兰德尔脚落在实地上的一刻,他觉得自己终于活了过来。
沙鹰的干部纷纷聚集在敬南旁边,一群人在开会。旁边是四十几人的队伍,大多是佣兵,男女老少俱全。
不少人蒙面巾包头,裹得只剩下晶亮的双眼。
叶景扶着兰德尔在阴凉处休息,他的手指都瘫软无力,忍不住捂嘴干呕,
靠在墙边缓了好一会儿,兰德尔抿了几口水,好不容易喘过气来。
叶景无奈地拍拍他的肩膀,问他何苦来受罪。
兰德尔表情有些苦痛,还有些眼冒金星。他摇摇头,啥话也说不出。
————
是夜。
营地挑在一处楼里,当值的人在轮值,其他人挑着地板空隙就躺下来。
叶景挑了门边的位置,扫了扫地下的沙子,坐下来凝视荒原。
风是息止的,沙尘温顺地躺着,闷热侵袭而来。
堡垒的影子在夜空里浮动。水泥堆成的堡垒是人们的居所,灾难爆发前人们躲在洞穴似的水泥堡里求生。
如今已经是死寂一片。
哒哒的声音靠近,叶景转头,看到敬南的靴子和扎紧的裤腿。
敬南就地躺下,手抱着头,隔着叶景一段距离。
一躺一坐,两厢无话。
窸窸窣窣的交谈声传来,是兰德尔和金沙在远处交谈。
叶景巡视着夜空,轻轻喃喃:”这里没有。“没有星光。
有一道视线轻轻落在他身上,又移走。
浓云盖住了星光,叶景不仅有些怅然,为没能看到光彩而遗憾。
他想起第一次上地面时,回首望见的漫天星光,银河横亘,有一种穿越千古的力量。
那时候也是两个人,一躺,一坐。
月球倒是悬挂上空。满月的光辉撒播地面。
坑坑洼洼的沟壑也摆在眼前。
叶景撇过头,看着敬南闭眼睡得舒适。月光落在他的睫毛上,溜过鼻梁。
叶景站起来,往里面走去。
“去哪儿?”敬南沉声问,声音荡在叶景耳朵里,痒痒的。
“里边。”叶景头也不回,找了处靠墙的位置,坐下休息。
困意席卷上来,眼皮垂落下去,他很快睡着了。
半夜一阵穿堂风,叶景猛地惊醒。
所有人安静躺着,该执勤的执勤,没有异样动响。
他疑心自己紧张了,正打算重新闭眼。
余光里有人翻了个身——是金沙。
金沙一人躺着,蜷成虾米,睡得安稳。
叶景突然想起,兰德尔本该和金沙在一起的。
兰德尔呢?
他赫然起身,搜寻一个金发的身影。
越找,心里越凉——兰德尔不见了,至少不在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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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发现有人点进来看我的文章这件事。
那一刻的感受是震撼的,不夸张地说,像寂静的深渊里燃气一把火。
那个无名的读者从1章点到了4章——证明这些文字或许还有一丝可读性。
只要有一个人在看,我就要写下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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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烈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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