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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你看起来不像个好人 ...
序
他感觉到自己在上升。
祭坛上升得很慢,也许是自己的血流得太慢的原因。
水压一点点变小,水流缓慢地擦过身侧,像一尾游动的鱼,漂亮的尾鳍带起细碎的波纹。,像长老们用自己的血涂抹身下的祭文一样在自己满是鲜血的胸膛上轻扫。
身周的其余九个祭坛上是九种不同的动物,它们的血填满分祭坛的洞口绰绰有余,此刻多余的血正慢慢回流进自己身下的主坛血槽中,甚至还带着余温,像是灵魂的温度,从他的身侧九个方向涌来,一同等待献祭后的死亡。
因失血过多而迟钝的大脑无法去思考为何自己在水下仍能呼吸,只一个执念支撑着他睁着眼睛盯着上方,即使眼前已是阵阵发黑。
如果真的有神明,求求你,救救我。
头顶本只是一个圆币形的光斑越来越亮,水逐渐透亮。祭坛浮上水面之前,醒着的最后一秒——
他终于看到传说中的神明踩着巨浪而来。
第一章
“所以守护神到底长什么样啊,奶奶?”
摇椅上躺着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人,正半眯着眼摇着蒲扇,另一手覆在趴在自己腿上的小孙儿的头上,轻轻地摇晃着。那小孙儿眨着眼睛,往奶奶的腿边又靠了靠。
“世人皆说神明喜爱白金之色,所到之处皆是纯白与鎏金的圣堂,于是壁画雕像皆刻筑神明身披白金的长袍踩巨浪而降世。”
“……但在我很小的时候,曾有幸得见神明的真容。”
老人顿了一下,摇着蒲扇的手也慢了下来,眼神有些放空,仿佛陷入了极深的回忆。
“那人从水中走来,一身粗衣,挽着衣袖和裤脚,手拿一枝枯木,半身的血污,头发披散。不像是神明,倒像是地狱爬上来的修罗。背后是滔天的红色血海,覆盖了整片天空。”
老人的声音低下来,沉下来,仿佛飘在空中的云一样轻轻软软的。
“但那恶鬼扮相的神明走到我面前蹲下来,笑着让我别怕,那红色的血海从空中压下来,又仿佛有生命一般绕开了神明和我,祂伸手摸了摸我的头,蹲下来笑着对我说……”
小孩儿趴在奶奶的腿上,期待地等待着后续,可是老半天都不见奶奶说出下文,小孙儿试探喊了喊,却只听见老人均匀的打鼾声。
“真是的,奶奶又在讲故事的时候睡着了。”小孩儿懊恼地用力踢了踢地上的小石子,却一不小心踢到了一个赤足的人小腿上,石子尖锐的一小角将那人的小腿划出一道小口子,血珠一下子渗了出来。
“对不起对不起!”小孩儿有些惊慌,可当他抬头看到那人的脸后,竟呆了呆,而后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这下倒换成了那人吓得不知所措,他蹲下来试图安抚一下小孩儿,可没想到反而吓得人一溜烟哭着跑走了。身边的人也都用敬畏的眼光偷偷打量着他,小声议论着迅速离开。
滔天的手停滞在半空,半晌有些困惑地蜷了蜷手指,而后才后知后觉地注意到自己手臂的干涸血污。
在深山老林里走了这么久,完全忘记了洗澡这回事了。滔天懊恼地垂下手臂,有些讪讪地直起身子,准备找个人问问最近的河在哪里。
“你好,呃,请问村子边沿这块儿有没有什么河或者湖之类?”滔天努力地把头发撩到耳后露出稍微干净的脸让自己显得不是那么恐怖。
结果很显然地失败了,每个人见到浑身带着干涸血迹的滔天都一脸的唯恐避之不及,更别提问路了。很快,在滔天的不懈坚持下,他的身周出现了半径三米的空白无人区。
“最近的河就在河东,浮水洞的上游是天河的泉眼。”
“浮水洞?这儿是齐图城?”滔天猛地回头看向声音的来源地。
男人一身火红的衣袍,衣料看来也品质上佳,正懒洋洋地靠在墙边惬意地晒着太阳,眉眼间却有着些许的轻佻意味,看着滔天笑得意味深长,引得街上不少少女看红了脸。
“齐图城?”男人轻笑一声,“倒也没什么问题。不过那是万年前的古称,现在这儿是济平村。”
“我倒是不建议你去河边,最近那儿可不太平,多的是有进无出的。”
滔天挑了下眉,伸手将过长的额发撩到后面:“泉眼处怎么了?”
男人欣赏的目光在滔天眉眼的轮廓上晃了一下,没有直接回答他,只是将手中的扇子“唰”地一合,弯着眼角开始自我介绍。
“在下成历,一个游离人间的三品除鬼师。敢问阁下如何称呼?”
“滔天。”滔天嫌他啰嗦,道了谢就准备自己去泉眼处弄个明白。
“和天河同名?”成历有些意外地看向滔天,脚下却是迅速地跟了上去。
滔天抬眼看了成历一眼:“怎么?”
“没什么,只是觉得给你起名的人真是寄予了你极高的祝福与期盼。”成历笑得眉睫弯弯,姿态几近谄媚地往滔天那儿又靠了靠。滔天脚步顿了顿,指尖微微收紧,又若无其事地快步向前走去。
天气十分晴朗,天空蓝的像一块凝固了万年的冰,即使通往泉眼的树长得密匝匝的几乎没有空隙,却也挡不住偶然落下的几束光线在地上的枯叶投射下几点明亮的光斑。
间隔在树林和溪边的是大片砂石的滩涂,出树林时滔天被泼下的阳光映了满目明亮,不自觉地眯了眯眼,蜷了蜷被阳光照到的手指就没再松开,像是拢住了满手的温暖。
等到了溪边,滔天也终于忍无可忍:“成公子,你不是来除鬼的吗?跟着我干什么?”
成历眨了眨眼,用抱臂的姿势站住,手中的扇子抵住了下颌,一脸的义正言辞。
“身为一个有良心的除鬼师,看见有人只身前往危险之地,必然是要舍生忘死地为他保驾护航的。”
你是觉得我满身的鲜血比较像刚杀过人才跟过来的吧?
滔天懒得理会他,径自穿着衣服往溪中走去——这一身的血污再不洗掉怕是会再吓哭几个村里的小孩。
成历倚在树边,看着溪里正在搓洗刚脱下来的上衣的滔天,脸上的笑渐渐淡了下去。
太奇怪了。自己在村里呆了一个月之久,这人就像是凭空出现的一般,嘴里说的地名还是万年前的古地名。
还一身的血污。
怎么看都像是从地狱刚爬出来的恶鬼啊。
滔天背对着成历,身体刚好挡住了手上的动作。他双手微拢成球状,向两边微微拉开,身边的溪水轻微地波动几下,一团水球在身前有了模糊的形状,浅蓝的水波开始在水球内部颤动,然而下一瞬间,几近于黑色的暗红色血水从水球中央凭空涌出,很快侵蚀了那一点儿几不可见的蓝色微波。最后滔天的手中只剩下一团散发着鬼气的血球。
“果然还是只能动用那里的血池吗。”滔天有些泄气地将手放下,任由那血球啪地砸进水里,和从自己身上留下的血污混成一体随水流变淡而流走。
成历突然抬了下头,眼神里有些微的困惑。刚刚有一瞬他捕捉到一丝诡异的气息,那气息令人恐惧却又让成历感到熟悉,甚至有一丝丝的……
……眷恋。
这怎么可能呢?
然而只是一瞬的功夫,原本在溪中洗澡的滔天却突然没了踪影,只河流中漂浮的几丝血水和滔天留下的还未洗净的衣物以及不知从哪儿吹来的细风。成历清晰地感受到林间的气温陡然下降,明明静的可以听见树叶的摩擦声,耳中却一阵痛痒,仿佛四处皆是厉鬼低声呓语。
“十二。”成历保持着倚在树边的姿势,眼中却渐渐警觉起来。
“属下在。”树上落下一个人影,脚尖点地时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在这儿守着‘门’。”成历往溪中走去,丝毫不在意自己的衣袍和鞋被浸得湿透。
“是。”十二看着成历在溪水中央蹲下,半晌,突然划破了手心,带着满手的鲜血按向溪底。
“铮——”滔天挥手打掉几枚毒镖,右手凝出一道血幕,将自己整个人笼在血幕之下,又腾出手来拾了几枚毒镖向四周扔去,将暗器发射口破坏了个全,而后打量起四周来。
这儿似乎是地下,面前只一条黑洞洞的隧道,四周的岩壁上满是散发着黄色微光的萤石,映得整片空地一片暖黄,不怎么阴森,倒显得温馨。中央一个圆台,中间一个类圆的凹陷。
滔天脸上没什么神色地盯着那个隧道口良久,而后跳下圆台,向隧道口走去。
四周岩壁上的萤石越来越少,隧道也逐渐变得暗淡,滔天心中有些隐隐的不安感,他下意识地抬手,想攥住什么能让自己安心的东西似的,却在胸口摸了个空。
滔天失神了一瞬,猛然想起那吊坠早在万年前送予了他人,后来也随那人一起,淹没在了那场滔天的血海之中。
“这隧道怎么这么长……”成历挥手扫掉几个试图顺着自己的腿往上爬的鬼蜥,右手指尖所到之处,一捧绝不属于三品除鬼师的蓝色火焰将那些鬼蜥烧得干干净净。
又过了一会儿,成历猛地停下了脚步,彻底陷入黑暗的隧道中静得落针可闻,只成历一人的呼吸声,只是这呼吸声略显沉重。成历瞬间反应过来,并非是自己刚才听错了,隧道中的另一人在自己警觉的一瞬将呼吸调到了和自己一模一样的频率,听起来便像是一个人一样。
成历猛地合上扇子,向前攻去。
扇子猛地撞上岩壁,成历猛地一偏手,扇子带起的风削断了什么东西落在自己的手背,成历瞬间感觉出那是属于人类的头发,甚至带着些许微凉的湿意。
疾风从背后卷来,成历微微侧身,伸腿绊向身后那人,又反手挡住那人的手臂,手腕一转便扯住了那细瘦的腕子,猛地旋身发力将那人按在岩壁上,另一手拿着扇子擦着那人的耳边迅速抵上岩壁,扇骨尖端不知何时弹出的尖刀极深地嵌入了岩石中,带起一阵疾风。
半晌被成历禁锢在岩壁和胸膛之间的那人轻笑了一声:“这倒不像是一个区区三品除鬼师会有的身手。”
成历松了拿着扇柄的手,任那扇子嵌在岩壁中,右手呼地凭空燃起一团暖黄的火焰,将被抵在岩壁上的那人的脸映了个清清楚楚。
脸和头发早已在溪中洗净,只是那时滔天背对着成历,他并没能看清滔天的样子,火光稳定下来的一瞬间,成历眼底划过一丝明显的惊艳。
脸被火光映得暖黄,眉尾微挑,嘴角带着没什么温度的笑意,眼睛亮的惊人,像两汪漆黑的湖水,只自己手中的火焰在其中映出两簇明亮的火光,又被长睫落下的阴影分割成一个个细小的光栅。带着水的头发贴在脸旁,因湿透而成一束,显得本就深色的头发更加浓郁的黑 。
“你怎么过来的?”滔天晃了晃手腕示意成历松开,成历却变本加厉地将他的手腕扣紧,骤然拉近了距离,贴近滔天的耳边,几近耳鬓厮磨。
“你洗澡的时候我就想问了……你身上这些伤疤是怎么来的?看起来像是——”
几缕头发缠绕在一起,在火光的映照下有些许隐晦的暧昧意味。
“——人的齿印。”成历刻意压低的声音逼着滔天的耳根扫出来,温热气息下的话语却带着凉意。
攻受都出场啦!!不出意外是日更(或者隔日)我是里里!请多关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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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你看起来不像个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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