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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梦醉梦醒 ...

  •   【本章为幽昙第一人称】

      我是谁?我在哪里?

      四周好黑,什么也没有。好害怕,不是因为黑,而是因为自己似乎忘记了很重要的东西。可是,是什么?为什么,什么也想不起来?我究竟是谁?有谁能告诉我吗……

      黑暗,无边无际。不论我怎么跑,都看不到一丝光。可是我看得见啊,我能看见自己的手,能看见身上洁白的裙子。可是,为什么却看不到其他的东西呢……

      不论跑了多久,我依旧在原地,在这片没有起点,也没有终点的黑暗中。我放弃了,我抱紧了膝盖,坐在了黑暗中。也许世界本来就是这样的吧,只是我忘记了。我确实忘记了,什么都不记得了。

      过了很久很久,我一直那么坐着,睡着。突然听见了另一个女生的声音:“小梦!小梦!”我睁开眼睛,四周依旧是黑暗,什么也没有,却就是能听见声音。哦,我一定是产生幻觉了。

      不知不觉中,每次醒来的时候,周围似乎都亮了一点点。但是,依旧什么都没有。

      直到有一天,再次睁开眼睛。

      我在哪?

      眼前的瀑布、湖泊、亭台楼阁、青草、桃花……奇怪,我明明什么都不记得了,为什么却知道自己看见的是什么?

      “小梦!”我就这样呆呆地站在原地,直到那个橙衣的女生从后边将我抱住。啊,这个声音我记得,是之前的那个声音。原来不是幻觉吗?还是说,现在的一切都是幻觉呢?

      “小梦!你终于醒了!”橙衣的女生兴奋地笑着,笑容中竟还有些泪水。奇怪,我不是一直都醒着的吗?我只是忘记了很多事而已……小梦?那是我的名字吗?她一直是这么叫我的呢。

      “小梦,怎么了?”橙衣的女生有些疑惑与担忧地看着我。

      我问她:“你是谁?小梦是谁?”那一刻,我从她的脸上看到了惊慌,以及绝望……只是很快忍住了泪水,微笑着说:“我叫夏凌澜。小梦当然是你呀。你……不记得了吗?”

      “嗯……”我低头,不知道是不是应该安慰她。

      “没关系,”夏凌澜微笑着说,“或许还能想起来的。”

      好吧,是她安慰了我。

      然后,她说这里并不是真正的世界。这里的一切,都只是在我的内心世界里。之前我只能看到黑暗,是因为我的灵魂一直在沉睡,所以这个世界里什么也没有。是夏凌澜叫醒了我,所以我现在看到的这个地方,是夏凌澜的家。这些是夏凌澜的记忆,闯入了我的内心世界,创造的景象。她是这么说的,哦,我一定是在做梦吧。

      “小梦,快点醒过来好吗?”夏凌澜说,我的灵魂受了损伤,所以我的身体一直在昏睡着。已经三个月了。她说,她在用幻术修复我的灵魂,包括现在看到的这个世界,也是为此而做的。她说,再过不久,我就可以真正地醒来了。她说,如果我继续不愿意醒来的话,就真的会永远消失了……

      她说的话,我却无法理解。只是感到了令人窒息的痛苦锁住了我的心脏,是她的泪水,带来了这些沉重的情绪。究竟发生了什么?我的过去,我和夏凌澜……我不希望继续清楚地感受到她的心碎,不想再如此清晰地了解另一个人的悲伤……怎么样都好,结束这场噩梦吧。

      我再次睁开了眼睛,第一次觉得阳光如此刺眼,竟然晃得睁不开眼睛。身边注视着我的,是她,夏凌澜。一模一样的兴奋,一模一样的含泪的笑脸,一样的那句话“小梦!你终于醒了!”

      这一次,我没有感觉到她的心情。她说,这里已经是真正的世界了,是她的家,桃花谷。这间房间,是我小时候住过的房间。她说,我们一直是最好最好的朋友。她说,我睡了四个月。

      究竟是不是这样呢?我不知道。不过,她应该是我的朋友,至少不是坏人。

      现在,我看到了真正的世界才有的日升日落、春夏秋冬。

      我也看到了比桃花谷更大的世界,外边的山林,山下的小镇,还有城墙外的荒原……夏凌澜说,荒原的另一边还有很多很多别的城镇。她说,等以后可以一起去。

      确实,现在是去不了的。自从在这个世界醒来,我就知道,睡了太久的身体,不像梦里那么听话。好不容易可以随意地走动了,却总是走不了多久,就累得不行。

      只是,夏凌澜再也没有提过恢复记忆的事。甚至,我觉得,她是害怕我想起来的。

      在城镇里闲逛的时候,我流连在一件蓝色的轻纱裙前,店主不停地夸着,说我多么地配这件衣服。夏凌澜却拉着我离开了,我想起来,她给我准备的衣服多的是白色的,有时也有别的颜色,却没有蓝色的。就连房间里的东西,都没有蓝色的。

      那天回去后,我听到她的哥哥若有所思地说:“即使没有记忆,却知道自己喜欢的颜色吗?人的身体确实会残留一些潜意识的记忆,即使灵魂已经忘记,却依旧会觉得熟悉。”

      我开始好奇,我的过去,我忘记的,究竟是什么。

      我开始每天缠着夏凌澜,问一些从前的事。她总是只说关于桃花谷的部分,只说我和她一起做过的事情。至于别的,她说她不知道。可是,她真的不知道吗?

      那一天,我听到了好听的笛声。是桃花谷的四护法之一的莫清。我好奇地问莫清可不可以让我试试?莫清答应了,将笛子递到了我的手上。明明从来没有试过的,我却知道该怎么做。轻轻抵上唇边,指尖很自然地动了起来,似乎我曾经无数次地吹过这支曲子,可是,它的名字是什么呢?我还没来得及仔细去想,便被夏凌澜夺下了长笛。

      她,生气了?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为什么……”夏凌澜含着泪。

      我该怎么做?安慰她吗?可是我连她为什么会这样的原因都不知道啊……

      夏凌澜接着说:“小梦,你真的那么想知道从前的事吗?”

      我……确实挺想的……

      “有些事,忘记了未必不是好事。即使是很痛苦的记忆,你也要找回来吗?”夏凌澜脸上挂着泪水。

      我应该告诉她,就像现在这样开开心心地生活就够了,能不能想起来就随缘吧。但是,我却点了头。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点头。

      夏凌澜沉默了很久,久到我以为她再也不会对我说话了。然后,她说话了:“好,我带你回你的故乡。能不能想起什么,我就不能保证了。”

      于是,很多天后,我们来到了矩州的一个小镇上。在下马车前,夏凌澜用假皮肤将我额头上的花儿遮住了。我不知道为什么,但是我相信她一定是善意的。我还依旧不知道那朵花是为什么会有的,夏凌澜只说那是我的家族的传统,一出生便有了的。或许,她是真的不清楚吧。

      离开了小镇,来到了一处山脚下。天边的晚霞已经将天空染成紫红,好美,好熟悉。夏凌澜一言不发地向上山的路走去,我却停在了山脚的那块大石头边,伸手。我以前来过这里,在这里遇到了谁?我能感觉到,我在这里遇见过一个很重要的人。可是……我忘记了,我什么都想不起来……我忘记了很重要的事情……

      “小梦?”夏凌澜见我一直对着石头发呆,便提示了一声。我知道,既然想不起来,停在这里也是没用的。于是我们便踏着晚霞上了山。我能感觉到,很久以前,我确实走过这条路。但是,只是能感觉,却不是想起来。

      山顶,在晚霞的照耀下,一切都披上了紫红。草地、祠堂、天空……一切都是紫红色的……就像……像?眼前闪现的画面,那是什么?是我忘记的记忆吗?画面中究竟是什么?我努力地想要辨认,却忍不住地头痛起来。夏凌澜一直站在前方,一言不发。我已经痛得看不清她的表情了,但是脑中的那些画面却清晰了起来。那是!血,草地上不是晚霞,是鲜血!所有的人都……死了……

      不要,不要!不愿意相信吧,我转身跑向了来时的树林。树枝划破了我的手臂,我呆呆地看着我的血落在了草地上,然后做梦般地,草地上绽放了洁白的小花。那些花,与我额头上那朵,一模一样……

      突然一种无力感袭来,我跌坐在花丛中。夏凌澜走了过来:“小梦?”她没有问出来,但我知道她想问,想起来了吗?

      我一把抱住了她,我能感觉到我在发抖,我也突然明白了,凌澜说的对,有些事忘记了可能反而好。“凌澜……我是不是忘记了很重要的事情,忘记了绝对不可以忘记的事情……但是,我是不是自己想要忘记才会忘记的……”

      凌澜没有说什么,只是蹲下来,抱住了我。许久才说:“没事了,都过去了。小梦,回家吧?回桃花谷。”

      “嗯。”我答应了,我想,我再也不会执着于忘记的事情了。

      我和凌澜在桃花谷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每一天都很开心,很轻松。那天在矩州看到的画面,已经再次被我渐渐模糊了。只是偶尔,在笑得很开心的时候,心里会突然有一丝冰冷的感觉,这才想起自己忘记了从前的事。或许,从前的自己真的过得不好,不然怎么会连笑都觉得违和呢?

      直到那一天……夜晚从睡梦中惊醒,我听到了打斗的声音。很害怕,我试图叫来凌澜,但是只是徒劳,没有人听见我的声音而来。小心地开门,穿过无人的走廊,我看到了桃花谷的四大护法、凌澜的哥哥、凌澜,还有很多人,他们在同一伙黑衣人打斗着。

      我不知道是应该去帮忙,还是应该立刻跑得远远地,凭我这样什么都不会的样子,就算帮忙也只会添乱吧……

      凌澜和她的哥哥一直在攻击同一个敌人,那个人手中挥动着一把银色的剑。好熟悉,我觉得,我是见过的。但是……还是什么都想不起来。我突然后悔,如果我不是那么害怕想起痛苦的话,也许我从前也曾经习武,就能帮上忙了……

      我看着凌澜被对方用剑刺伤,再也等不了,我跑了过去。“凌澜!你没事吧!”

      “小梦?你怎么会在这里?”凌澜眼中满是惊讶。她果然不希望我参与进来,不过,看着凌澜眼中的犹豫,我却觉得我猜错了。我以为她是不想我遇到危险,其实她是害怕我想起什么来吧?那么……这一切,与我有关?

      我听到那个黑衣人嘲讽地笑了:“没想到你还活着。不过,你已经什么都不记得了吧?”他是在对我说话。我有些害怕地看着他,这似乎令他更满意。

      凌澜自己捂着伤口站了起来,突然推开了我:“快走!越远越好!”

      我却忘记了该怎么逃跑,就这么站在那里。凌澜的哥哥突然冲上去,趁着敌人大意,打落了他手上的剑。银色的剑,带过一阵风,从我耳边划过,刺中了身后那个想要偷袭我的人。我呆呆地站在那里,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反应。只是觉得,这样的事情,似乎不是第一次了……

      又有人围过来了,他们想要那把剑!我抢先一步拔出了还刺在那个死去的黑衣人身上的剑。明明从来没有用过剑,但是握住剑的瞬间却觉得非常熟悉。我以前,一定是会的。那么,就像可以吹笛子一样,我一定可以使出一招半式。至少,我是这么想的。

      敌人冲了上来,我却害怕地闭上眼睛。却硬是下了决心,挥剑。只是挥出一剑后,我却似乎知道该怎么做了。等我再次反应过来,刚才冲上来的那几个黑衣人都已经死了……剑上滴落的血滴,证明了这些人,是我杀的。

      “小梦!快走!”身后,凌澜大声喊了一声。他们兄妹两正合理力阻挡那个为首的敌人。我该走吗?还是应该帮忙?我觉得,只要打起来,我是知道该怎么做的,应该能帮上一点忙。

      “小梦,快走!这把剑,绝对不能落入坏人手里!”凌澜死死地挡住敌人的攻击。

      “小梦,快跑!别管我们!”

      “快走!我们两个人,斗不过他们的!昙灵剑,绝对不能落入不怀好意之人的手中!”

      脑中回想起了另一个声音,是谁?

      “大师兄……”我明明不记得,却很自然地念叨出了这个称呼。“孟箫……”我不知道这个名字代表了什么,但是念出的一瞬间,泪水模糊了视线。就像是拨到了什么开关,很多很多的东西,突然涌进了我的脑中。头好痛……

      在刀剑相击声中,一切渐渐清晰了起来。我握紧了手中的昙灵剑,无声地一个空翻,落到了那个敌人面前。格开了他刺向凌澜的一剑,几招之后,他的剑脱了手。昙灵剑准确地刺进了他的心脏。就像,这么多年来,我一直所做的那样……

      “不可能……只凭身体的记忆……”这人满脸的惊恐。

      我轻轻笑了:“是呢,托你的福。没想到你会自己来送死,血玉教金护法,明明你是唯一一个逃过一劫的人呢。”我看到了他的难以置信,我知道,他已经明白了。灵剑拔出,牵出一道血箭,血玉教最后一人,终于也追随了他们教主的后尘。

      “小梦……”凌澜也明白了。

      我想起来了,所有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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