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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眷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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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斯白抱起宋时微调整了下姿势,心底没来由的沉了一下。
似乎折腾累了,宋时微难得的消停了会儿,靠在沈斯白怀里微微喘\息着。
一直到医院,宋时微都是半梦半醒的状态。
沈斯白抱着她去急诊看医生,才知道是急性荨麻疹。
办完住院,挂上水,宋时微躺在床上彻底睡了过去。
女孩儿躺在床上,睫毛上翘,嘴角含笑,睡姿乖乖巧巧,安安静静。
仿佛刚刚在车里闹人的不是她。
沈斯白打湿毛巾,轻轻帮她擦拭沾满泪痕的脸颊。
以及片片红疹的脖颈和手臂。
宋时微的肤色本就白皙,更显得那大片红色的触目惊心。
温水擦拭过后,沈斯白动作轻缓的帮她涂外用的药膏。
他并不介意宋时微所谓的无理取闹,有时甚至希望她能更闹一些。
这些年宋时微内敛较真的性格,他都看在眼里。
虽然无论内向还是外向,都只是性格的一种,并没有什么分别。
之前沈斯白始终担心,他万一有看顾不到的地方,她会吃亏。
不过既然已经决定之后回国发展。
看顾她一辈子而已,他又不是做不到。
宋时微睡梦中抬手要抓手臂,沈斯白及时握住她的手,继续帮她轻涂药膏。
手机铃声也立即静音,没让吵了宋时微的好梦。
药膏涂完,沈斯白才出门回拨电话。
陆云飞立刻接电话:“大哥,你人呢?别告诉我你是睡过了。”
沈斯白:“是有点事,会就不开了,你带着合同过来我直接签字。”
陆云飞:“你在哪?”
沈斯白:“医院,微微生病了。”
陆云飞:“行,我现在过来。”
宋时微是被自己的手机吵醒的。
沈时序的声音从听筒里跳出来:“宋时微你出息啦,都毕业了还敢夜不归宿,你现在在哪儿呢?”
宋时微盯着天花板还迷茫着,听到沈时序的问题,下意识喃喃道:“不知道。”
沈时序的声音更跳脚了:“你连在哪儿都不知道就敢夜不归宿,我现在就告诉小叔。”
听到熟悉的人,宋时微才有了反应:“小叔带我来的。”
沈时序诡异的沉默了。
然后依稀听到窗外有人聊着什么,声音不小,语气也感恩戴德。
“太谢谢沈总了,这个价格确实很有诚意,我一定不会让您失望的。”
沈时序也听到了什么价格什么的,吞吞吐吐的说:“我小叔…这是…把你卖了?”
沈斯白推门走进来,正好听到这句话。
宋时微的反应还有些跟不上,呆呆的跟了句:“没有吧。”
“没有就没有,你加什么吧呀?!”
“沈时序。”
沈斯白直呼大名,沈时序瞬间噤声。
“收起你那些莫名其妙的联想,让曹姨收拾一些微微日常衣物送来医院。”
“微微你生病了?怎么还住院了?严不严重?”
沈斯白走到宋时微身边,抬手挂断电话。
病房终于恢复安静了。
沈斯白转身给宋时微倒了杯水,递给她:“感觉怎么样?”
宋时微接过缓缓喝了两口润喉:“感觉还好,就是有点…痒。”
她坐起身,垂眸看了看手臂,一片片的红疹还没有消下去,忍了忍才没有伸手挠。
“刚涂过药,不要挠。”
宋时微抬眸看他,眼形圆润明亮,睫毛浓密纤长,像是自带的眼线一般。
认真看着你时,黑眸中闪着粼光,像小鹿一样的眼睛。
看起来纯粹又清澈。
仿佛一眼就能看到她的心底。
不加任何掩饰的干净。
对上她的眼神,沈斯白定格了几秒,忽的笑了下,懒洋洋的说:“你是急性荨麻疹,不是我传染给你的。”
像是想到什么,又补了句:“应该也有我的原因。”
宋时微小口小口的把一杯水喝完,留了一个底放到旁边的床头柜上。
“和你没有关系。”
昨天晚上他叮嘱过要回房间睡,是她太贪心了,才让自己着凉被传染。
沈斯白拉开床边的椅子坐下,懒散的翘起二郎腿:“抵抗力不好,最近没好好吃饭?”
“没有不好好吃饭。”
宋时微从不节食,不吃饱哪有力气搬重物,况且沈斯白也大病初愈,应该和吃饭没关系吧。
宋时微幽幽道:“你不也刚生了一场病。”
“对啊。”
沈斯白理直气壮的点头:“因为我没好好吃饭。”
“……你为什么不好好吃饭?”
沈斯白抬手枕着手臂,整个人向后仰着:“可能是西餐太难吃了。”
宋时微小声蛐蛐:“难吃,你吃了五年。”
“那你知道这五年我是怎么过的吗?”
宋时微摇头:“不知道。”
“你不是高薪聘请了一个中餐厨师吗?”
陆云飞推门走了进来,贼嘻嘻的笑着:“卖惨呢少爷。”
宋时微:“云飞小叔。”
陆云飞把果篮放到一旁的桌子上:“刚把学弟送走,他是来签合同的,我是来探病的,微微怎么样了?”
宋时微:“好多了。”
陆云飞:“别听你小叔卖惨,他请那个大厨国宴级别的。”
宋时微还真没听说过,转头看沈斯白。
沈斯白耸肩没有否认:“想尝尝吗?暑假和我一起锻炼身体。”
宋时微敏锐捕捉到这句话的重点,暑假一起?
她轻声开口:“你不去英国了吗?”
沈斯白:“只是之后工作的重点在国内。”
陆云飞在一旁幸灾乐祸:“你要再不回国,你家老爷子真敢用跳楼威胁你。”
沈斯白:“整天用身体不好框我,结果连个体检报告都拿不出来。”
“他们这个年纪,是有点讳疾忌医……”
陆云飞还说了什么,宋时微半点都没有听进去。
沈斯白之后的工作重点在国内,也就是说她能经常见到沈斯白了。
觉得她抵抗力低,暑假和他一起锻炼身体。
那岂不是天天都能见到。
宋时微不想表现的太过明显,只是低下头勾着唇角暗暗开心。
她对运动并不感冒,但和沈斯白一起运动不一样。
陆云飞的话题绕了一圈,又绕回了宋时微身上。
“人家微微刚毕业,正是要和好朋友相约一起毕业旅行的时候,前两天我还见时序发的朋友圈,好像是要去西藏,你倒好拉着人和你一起锻炼。”
“我不去西藏。”
宋时微脱口而出,见两人都看向她,才弱弱的补充道:“工作室最近挺忙的,我要留下来帮忙。”
“没想到我们微微还是个事业为重的事业批。”
陆云飞随手扣了沈斯白一顶帽子:“肯定是跟你学的。”
沈斯白耸肩,语气十分认同:“我觉得挺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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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时微挂了三天水才出院,出院时身上的红疹也都已经消退。
学姐说工作室粉尘超标,勒令她在家多休息几天,以防荨麻疹再复发。
宋时微有些闲不住,就去仓库挑了块儿木料,着手给沈时序雕塑像。
她倒也不着急,慢悠悠的画稿,修形。
午后还能陪沈爷爷品茗。
沈爷爷盘腿坐在蒲团上,神情悠然的品着新得的普洱茶饼。
宋时微坐在旁边,三指拿起盖碗,沥出清澈橙黄的茶汤,轻嗅高扬的香气,缓缓入口,感受着独属于漳平水仙的兰花香。
她这一套动作行云流水,沈爷爷看了一会儿,幽幽叹道:“没想到最后能陪我喝两杯的是你这个小姑娘。”
沈爷爷把装着红褐色茶汤的客人杯,放到宋时微面前:“尝尝这饼茶。”
宋时微漱了漱口,才重新品茗,她对普洱茶的了解没有沈爷爷深厚,仅能拼出一些浅淡的口感。
“入口微苦,生津回甘很快,甜醇滑润,似乎还有些淡淡的糯香。”
沈爷爷不住的点头,语气骄傲:“陈化了十五的茶饼,自然转化出的糯香,小丫头舌头很灵啊。”
被长辈夸很难不高兴,宋时微弯着眉眼谦虚道:“班门弄斧罢了。”
沈爷爷又抿了一口,忽然问道:“上次那个孽障相亲,你和时序跟着一起去了?”
“没有。”
宋时微如实道:“是在他们见面后去的。”
沈爷爷深深叹了口气,忍不住说道:“当年要不是我拦着,眼看着就要谈上了,怎么我不拦着,反到不成了。”
“宿盈已经有男朋友了。”
宋时微顿了下,轻声道:“爷爷,你当年是不是误会了?”
沈爷爷笑了声:“爷爷现在是老了,不代表当年就眼瞎耳聋,会为了一个空穴来风的消息,就闹得满城风雨?自然是有十拿九稳的把握,才会出手。”
这么说,沈斯白当年真的差点和宿盈谈恋爱。
可为什么呢?
沈斯白怎么看着都不像对宿盈有情感眷恋的样子。
沈爷爷带起老花镜,向后仰着身子翻看着手中的平板。
宋时微知道,他这是再替沈斯白看适龄女子的资料。
她不感兴趣,更不想给沈爷爷提什么意见,索性静静的和自己的茶。
茶室里升腾这袅袅热气,氤氲着淡淡的茶香,安静的只能听到冲水声。
沈斯白进门时,看到的就是这么一派静谧的景象。
他没有突兀的出声,只是冲宋时微招了招手。
宋时微把多余的茶汤倒进建水,起身走了出去。
合上茶室的门,沈爷爷都没有抬头给沈斯白一个眼神。
一个家长是怎么做到,对一个孩子的所有事都漠不关心,偏偏对他的婚事又如此上心的?
沈斯白显然已经见怪不怪了。
他扫了宋时微一眼,冲楼梯扬了扬下巴:“去换身宽松的衣服。”
宋时微换了套宽大的运动服。
乖乖跟着沈斯白上车,才发问:“是要去锻炼身体吗?”
“是。”
沈斯白笑着点头:“先去趟公司,拿点东西。”
宋时微从没去过沈氏集团,即使跟在沈斯白身后,也莫名有些不自在。
沈斯白虽然总是有些不着调,但一般情况下他都会穿正装,气质也算是和这幢严谨专业的大楼相符。
今天的目的是为了运动,无论是沈斯白还是宋时微穿的都有些过于宽松随意了。
宋时微低着头跟着沈斯白进了电梯,看到他按了十八楼,有些纳闷道:“为什么不是顶楼?”
“顶楼是会议室。”
沈斯白低头看她,女孩儿姿态微缩,似乎有些怂,眼神却滴溜溜的转着,像是充满了好奇。
宋时微憋着笑说:“你难道不应该,站在大厦顶楼的落地窗前,坐拥金山银山,却享无边孤寂,只为等待你的有缘人,轻轻松松把她的仇人搞破产,只为博她一笑。”
沈斯白不禁摇头感慨:“艺术家想象力就是丰富啊。”
忽然想到什么转头看她:“我可以把你宋家搞破产。”
“宋家还用你搞?在宋铨坤手里早晚都会破产。”
而且,我又不是你的心上人。
“我不会让宋家破产的。”
宋时微不解:“为什么?”
“毕竟是宋爷爷的心血,而且,还有一部分是宋爷爷留给你的。”
电梯门打开,刘平就守在电梯前。
宋时微冲他招了招手,刘平笑应:“宋小姐也来了。”
跟着他们一起走进沈斯白的办公室,宋时微一眼就看到,沈斯白办公椅身后的书架上,有一个单独空出的位置。
摆放着宋时微之前送给沈斯白的那个雕塑……
她怎么都没想到,沈斯白会把这个雕塑摆在自己的办公室,还是这么显眼的位置。
她现在看大一时候的作品,就像大学的时候读小学作文一样,有种浑身起鸡皮疙瘩的尴尬。
更何况这个作品还带着她隐晦的表白。
她的心意,就这么正大光明的示于人前。
更尴尬了……
宋时微脚趾扣出了一座城堡,最后还没忍住道:“这个作品现在看太幼稚,我现在成熟了,能把她给我吗?我重新给你做一个。”
尾音里甚至带着哭腔。
沈斯白抱着双臂靠在墙上,不容考虑道:“哪有送人的东西还要回去?你可以重新送我一个你觉得优秀的作品,我替换上去。”
宋时微的视线又扫了过去,立即移开,完全看不下。
几乎是落荒而逃的出门,丢下句:“我尽快。”
身后传来沈斯白无情的大笑。
从办公室搬出一个箱子放进后备箱。
沈斯白上车,把目的地的定位到了一个拳馆。
宋时微盯着导航看了许久,才确定就是拳馆。
有些不明白沈斯白是怎么想的。
她那里看起来像是会打拳,喜欢打拳,能打拳的?
她在他面前表现过对拳击的兴趣吗?
沈斯白是对她有什么误解吗?
到拳馆附近,宋时微的疑惑到达了顶峰。
沈斯白才慢悠悠的说:“拳击不仅能强身健体,还能有效防身,岂不是一举两得?”
“你会打拳击吗?”
宋时微问他。
“会。”
沈斯白笑了笑,像在说今天中午吃什么一样随意:“这家拳馆就是我出资开的。”
宋时微记忆里,沈斯白有段时间是总带着伤。
她一度以为是青春期叛逆总和人打架,没想到是打拳击造成的。
这么看,沈斯白很久就会拳击了。
“你之前为什么没让我学?”
沈斯白沉默片刻,唇角漾起一抹稍纵即逝的笑,语气低浅,仿若风吹就散的青烟:“我曾经认为你不用学,反正我能保护你一辈子。”
宋时微愣愣的看着沈斯白的侧脸。
他今天穿了件休闲宽松的白T,头发应该是洗过之后,随意吹干,看起来有些散乱,像极了今年刚毕业的男大。
让人看到就忍不住心动。
从他口中说出的“一辈子”是那么扣人心弦的三个字。
可偏偏加了一个“曾经”。
他曾经这么想的,如今不这么想了吗?
宋时微垂眸,深吸一口气,扯着嘴角想给语气染上一丝笑意,想让自己话听起来像是玩笑话。
“现在不能保护我了吗?”
“能。”
沈斯白的接话没有任何停顿,像是一剂定心丸。
“我虽然会保护你,但有些时候你也要有保护自己的能力,至少要能拖出我赶到的时间。”
“好。”
宋时微的应答也没有任何犹豫。
沈斯白反思了下:“其实早该教你的,之前是我疏忽了。”
宋时微看着窗外的车流,轻声道:“现在也不晚。”
沈斯白从办公室搬过来的箱子,里面装着给她准备的一整套装备。
不过第一天,倒也没必要护齿,头盔什么都穿戴齐全。
简单的热身之后,沈斯白拿起绷带帮她缠在手上。
他的手指修长,十分熟练的绕起绷带缠在她的手上。
宋时微忽然就理解了,为什么沈斯白的手虽然好看,却没有手模感了。
因为他的手虽然白皙却不莹润细腻,甚至是有些没有被精细保护的粗糙感。
不是橱窗里的展示品,而是会用来做一切雅俗共赏之事的。
缠好绷带,沈斯白又牢牢的给她绑上手套。
沈斯白拿出一个墙靶,走宋时微对面,拍了拍墙靶中心:“来,使出全力打一拳让我看看你的力气。”
宋时微还不知正确的挥拳方式,只是听从沈斯白的,使出全身力气挥拳,砸向墙靶。
沈斯白没有后退,也没有倒,只是晃了晃身子。
诧异的扬眉笑道:“力气不小啊。”
是夸奖吧。
宋时微挺起胸膛,有些骄傲道:“那是,我们可是艺术界的苦力,雕塑专业。”
女孩儿一双小鹿眼亮晶晶的,仿佛充满了无限活力,让沈斯白意识到他这个决定有多么正确。
沈斯白绕到宋时微身后,双手稳住她的肩膀:“只是姿势不对。”
身后的热源传来,宋时微只僵了一瞬,心脏却不受控的乱跳,脸颊隐隐涨热,刚刚的热身都没有让她心跳加速到这个地步。
他扶着她的肩膀,踢开她的脚,调整标准的马步。
从身后握住她的小臂轻轻旋转,调整正确的出拳姿势。
沈斯白把她半笼在怀里,带着她做了一套标准的出拳。
“咚”的一声,拳套砸在沙袋上。
男人沙哑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记住了吗?以后就这么出拳,使出多大的力气都可以,不要站着当靶子。”